喜宴
叶声颇有不打自招的意味,将诡异村子的见闻简要交代了一遍,也证实了昨晚他们确实待在一起。
“来龙去脉就是如此,方道友闻到的狐骚味想必是那个老头先前接触胡…小姐时,不甚沾染上。”
胡颜不高兴地撅了撅嘴:“什么狐骚味,那是女人味!再说,我的味道是特意让他染上的,称作千里追踪香也不为过。只要香味不消散,无论他走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他。”
“你是说,你知道他的行踪?”这只狐狸还有点用。
胡颜得意一笑:“他自以为占了我的便宜,却不想川河广阔,谁咬谁的饵还不一定呢。”
叶声在心中打起了小算盘,几年来老头频繁地谋害孩童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于是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筹备了这么多年,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一定不仅仅为了毁灭师尊一人。
他的目的,极有可能是整个上仙门……
胃口可真大,叶声感到背后一阵凉意。
“胡炎虽为妖,却是靠着吸取香火增进修为,方道友,既然皆是误会,我们便先走一步,他吸食香火的时间到了,时间长了容易脑子抽风。”不等他们应答,叶声揪着胡颜的后颈出了思源殿。
留下一脸懵逼的孟颐非,他好像一句话都未来得及解释……
……
“哎哎哎,对待女生要温柔点,你薅到我头发了。”胡颜一路上大呼小叫,引得弟子们纷纷侧目。
“把嘴闭上。你哪来什么头发,充其量就是一点皮毛。”忍了一路的叶声把他一脚踹进屋里,让他明白什么才是“温柔”。
“你这是要玩什么。”闻言,胡颜裹紧了她的衣服,一脸娇羞:“囚禁play吗?”
“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没了观众,胡颜也自觉没趣,随手翻着叶声的书架,好家伙,全是空白的书籍……
“有事?”胡颜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一炷香后。
“你疯了?”胡颜睁圆了双眼,叶声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叶声敷衍笑笑,没有说话。
“值得吗?”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就不会在意值不值得。”
“何为喜欢?”
叶声想了想,语气忽然十分温柔,含着不自知的甜蜜:“怦然心动,他是冬日暖阳也是夏日融冰。”
“妖没有心,我不懂。”无论叶声解释得有多仔细,他还是不能理解,什么样的喜欢值得一个人为另一个人送命。
陈公与浣月如此,叶声与易初辞亦如此。
修炼爱情可比修炼术法难多了,这横在面前的大难关,是他完全融入人类生活之路上一道深不见底的坎。
“行,我答应你。”胡颜思考再三,还是同意了。
耳边清静了几日,孟颐非居然一连几日都未来烦他,狐狸也没有,叶声求之不得,他这几日也是忙得抽不开身,他与师尊定下的日子有些着急,下月初三。
宾客名单、酒席菜品全是叶声亲力亲为,他一一校对,真有当新郎官的紧张感,有时候易初辞望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于心不忍,劝他休息,也被叶声温柔地拒绝了。
能有这么真实的参与感,是他梦寐以求的婚礼。
把易初辞劝了回去,叶声揉了揉干涩的狐眼,里面看不到一丝兴奋,黑黝黝的深不见底。
对不起,我又骗了你。
叶声将这场婚礼办在小渚清沙,他以小渚清沙少门主的身份发出邀约的请帖,上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都不放过,孟掌门曾开玩笑地说他势利眼。
小渚清沙少门主娶亲?请柬上却未写娶的何人,一时间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叶声收到的回帖十有八九皆写着应邀。
……
成亲当日,没有辜负叶声昼夜不分的策划,有了孟掌门的出资,孟颐非的出力,婚礼现场布置得雍容大气却不落俗套,上仙门各派掌门给足了面子,不仅个个应邀前来,还备上了丰厚的贺礼,喜宴上高朋满座,相谈甚欢。
其中,也包括两位身份特殊的人。
“师尊。”举行仪式之前,叶声敲开易初辞的房门,一眼便看见了心爱的人,今日的师尊格外动人,身着大红色的喜服,艳丽至极,叶声竟有一瞬间的失语,惊艳得宛如瑶池仙子。
见到叶声的易初辞自然也是十分高兴,可看清叶声的穿着,他有些不满:“都什么时辰了,怎么尚未更衣?”
叶声张了张口,吞下后悔的话,摆出带来的茶壶与茶杯:“师尊不宜饮酒,同我饮一杯合卺茶可好?”
易初辞不解:“不应晚上才喝吗?”
“是,是该晚上喝。”叶声嘴里虽这么说着,手上却已经斟满了两杯茶水:“徒儿不是怕今日高兴,晚上喝醉了吗?既然喝合卺茶,还是清醒点好。”
易初辞欲言又止,本想提醒叶声少喝点,可一想到今日是他们合籍的盛大典礼,便止住了口,他若欢喜,就随他去吧。
在此之前,易初辞从未想到他们的合籍大典会如此匆忙地举行,以至于他一直有种活在梦里的错觉,好似今日的一切都太不真实。
叶声眼睁睁地看着易初辞饮下那一杯混合着欣喜与期待的合卺茶,咧开了虚伪的微笑。
对不起,赠你这一场空欢喜。
人人都来向孟掌门道贺,唯独不见新郎官接待,这场无名无人的婚礼看起来就像个闹剧,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眼看就要临近吉时,只有小渚清沙的门徒帮忙张罗,却依旧不见两位新人,在场的各位纷纷生出了各异的心思。
同样焦急的还有孟颐非,自今日一早就不见叶声的踪迹,叶声的屋子里只有一套平整干净的大红喜服,甚至连同清洛真人也一并消失了。
这本来没什么,以叶声无拘无束的脾性消失几日极为正常,可今日是他的大婚啊!主角怎可不在?
万分紧迫之际,方寒也从前厅赶了过来,一来便看到了如热锅上蚂蚁的孟颐非,问道:“怎么回事?”
“叶声不见了!”
“另一个人呢?”叶声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他的合籍对象,这一点尤为奇怪。
孟颐非支支吾吾,涨红了脸:“他亦没和我说,不过,以我的观察,应是清洛真人,他也不见了。”
方寒大吃一惊:“你是说,那名新娘子是清洛真人?”难道是她避世太久,消息闭塞了吗,这一师一徒是何时走到一块儿去的。
她来不及表达惊讶,眼下有更棘手的事情。
方寒思维敏捷,一眼便瞥到了床榻上的喜服,灵机一动:“时间来不及了,你快些穿上。”
“我?我穿?”孟颐非又开始磕巴,这婚礼的主角一下子变成了自己,着实紧张。
“这…这不合适吧,万一叶声只是暂时离开……”
“无论他是遇到了危险或是突遇变故,他一声不吭地离开都有其用意,你需要做的,便是守住小渚清沙的信誉。那封请柬我看过了,并未提及姓名,只有‘小渚清沙少门主’的头衔挂着,紧急关头,你是顶替叶声最合适的人选!”方寒最先镇定下来,一字一句稳如泰山。
孟颐非听了她的话,也没有那么慌张了,随后又想到了第二个棘手问题:“那……何人与我拜堂?”
做戏要做全套,定是要将送入洞房的过程也演得真切。
方寒也犯了难,女子一旦被送入了洞房,无论她怎么解释,这辈子的清誉算是毁了。
可比起清誉,她也不肯让为数不多的两个朋友出丑,反正蒙着盖头,只要无人起哄掀开,谁能知道她是谁,方寒决定舍命陪君子:“要不我……”
“我来。”高傲的声音被一声女子婉转柔媚的音调打断。
来者一身红衣,像是为今日大婚量身定做的一般,娇艳欲滴的红把她生动的表情衬托得引人遐想,可落在方寒眼里并没有那么刺眼,她是来解围了。
“奴家是妖,不屑世俗的枷锁。”
方寒暂时收起了对妖的敌意,打心眼里觉得胡颜的提议很不错。
不及思考,孟颐非就被两个女人赶鸭子上架推到了孟掌门跟前,孟掌门的表情已经不能用任何词汇来形容,震惊、愠怒、懊恼、悔恨混合在同一组五官上。
说好的义子成亲宴,新郎官怎么变成了自己的亲儿子,那另一个蒙着盖头的不会才是…义子吧!
此时此刻,懵逼的孟掌门觉得天都要塌了,俩儿子不仅日久生情,竟然还私定了终身,把他一个做父亲的骗得团团转。
最可笑的是,这几日他乐得屁颠屁颠得为叶声张罗,他就说孟颐非这小子平日里四体不勤,怎么布置起来如此卖力,敢情是为自己布置的!
原来这请柬上写的‘小渚清沙少门主’是这一对新人共同的身份!
可事到如今,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今日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在场,万不可失态。
孟掌门用那一双恶狠狠的眼睛死死盯着孟颐非的后背,盯得孟颐非一阵发寒。
今日爹怎么见我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难道是前几日早课偷懒被发现了?孟颐非顶着剐人的眼刀战战兢兢地踏入了张灯结彩的思源殿。
咳,白捡一夫人,也不知狐妖对他是否有几丝真情,想到这,他握着红绸的手兀自收紧,用了些力。
握在另一端的胡颜有所察觉,顺着自己的方向往回拽了拽,娇声从喜帕下弱弱的传出:“别怕。”
只有孟颐非听得到,混合着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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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是弥生月
故事也将结束在弥生
但不会完
陆续会写番外
不定期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