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警笛声由远及近,这似乎是瞿杨耳畔听到的犹如天籁的声音,没有多久他就听到很多人破门而入,他以为他会获救,正当他想睁眼的那一刹那,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杨杨,杨杨,醒醒,你怎么了,杨杨,坚持住,我带你去医院,杨杨……”
然后,他觉得还不如死了的好。
瞿杨的情况很糟糕,吸入有毒物质,循环系统、呼吸系统和泌尿系统紊乱,轻度脑损伤,送到医院时已经高烧39度,相当危险。
何鹭驰在重症监护室外,心都要碎了。
目前俄罗斯警方已将嫌疑犯凡柯和涉案的5名俄罗斯黑社会实施抓捕,进一步取证立案,何鹭驰当然不会放过凡柯,恨不得杀了这个人面畜生,可就当他要揍死他时,警察举起了枪。
何鹭驰请了最好的律师,一定要把凡柯往高了量刑,最好今生都别再踏出监狱了。
瞿国明夫妇也赶到了俄罗斯,在看到一身是伤,还不停内疚自责的何鹭驰时,何雪莉泪如雨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姐姐的错……”
瞿国明搀着她:“小心点儿,别激动别悲伤。”他也是神情黯然,心如刀割。幸好小驰不顾一切的追到了这边,要不然,谁会在冰天雪地零下20多度的夜晚搜查瞿杨的行踪,找到那伙罪犯呢,不是他严刑拷打,逼问出瞿杨有可能被囚禁在市中心的一处民宅,谁又能准确无误的从那乱糟糟的居民楼里找到已经昏迷的瞿杨呢。
“哎,你的伤……”看着何鹭驰的伤势,想必也是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我和你姐姐在这里守着就行,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何雪莉哭得更凶了,捧着大肚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行了行了,不哭了,小宝都被你吓着了。小驰是个男子汉,没有大碍的,待会儿让医生检查检查,缝几针敷点药,很快就好了。”
何鹭驰摇摇头,一步都不肯离开。
“姐姐,你先坐下吧,别这么激动,对胎儿不好。”然后他拍了拍瞿国明的手:“瞿哥,你过来一下。”
他们商议如何将凡柯快速弄回中国审理定罪,并且一定要让他在牢狱中生不如死。
末了,瞿国明幽幽的问:“我儿子真的是同性恋吗?怎么可能呢?”
何鹭驰刷一下脸就红了,“是我的错,瞿哥,我一定会对杨杨负责的,请你……不要再阻止我们了。”
经历了这一系列的打击后,瞿国明明显的都老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没有明确表态,这个时候自己的儿子还躺在重症监护室,做亲爹的当然希望他好起来,以后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跟何鹭驰在一起真的会有结果吗?真的就幸福吗?
“我是个开明的父亲,我尊重儿子的选择,但是前提条件是——他自己真心实意的选择。”虽然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好端端的儿子就跟个闺女一样被人压着欺负,哪个做父亲的能轻易接受?但是他实在不愿看到孩子再离家出走,再去经历这种惨绝人寰的惨痛事件了,假如小驰能保护好他,对他一往情深,何必在意世俗的事儿呢。
短短的一生,不是活给别人看的。
“多谢瞿哥,多谢瞿哥。”何鹭驰开心的跳起来,他觉得,只要杨杨醒过来,一定会重新接受他,从此他们俩远离猜忌,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一起。
三天后,瞿杨苏醒了,生命体征趋于正常,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见家属了。
但是他变成了一个“植物人”,基本不睁眼,哪怕偶尔醒着,也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从来不说话。
医生检查说没有问题,主要是遭受绑架和虐待后的心理创伤,需要心理医生辅导开解,另外,需要时间来平复伤痛,其他的物理治疗帮不了太多了。
何鹭驰握着瞿杨的手,忧伤的说:“杨杨,你能听到我说话的对吗?你还认识我吧?为什么不愿意回应我,我是小驰。杨杨……”
“不要害怕,以后我绝不离开你半步,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求求你,赶紧好起来吧。”何鹭驰含着泪亲了亲瞿杨的手指,病床上的人仿佛被烫到,用力得把手藏在被子下边,神情胆怯而忧伤。
“杨杨?”何鹭驰激动地站起来,看着那张焦虑的脸悲喜交加。“你醒了吗?杨杨,我是小驰啊,你安全了,别怕,不要怕,我陪着你,我会永远陪着你,不要再跑了,让我照顾你吧。”
瞿杨不为所动,一瞬间急促的呼吸又趋于平缓,目光也沉静如水,仿佛现实生活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看得何鹭驰急切又痛苦,假如他早一点截下瞿杨的房车,命人把他强制带回国,根本就不会遭遇以后的阴谋和非人的折磨,终归是太优柔寡断,太怕被他怨恨了。
“都是我的错,杨杨,是我不好,没有好好照顾你,让你这一年多受了这么多苦,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不好?你说话吧,说什么都可以,骂我也行,随便你怎么骂,以后我都不还口,我会一直对你很好,我会照顾你,让你无忧无虑。你喜欢玩直播,你就去玩,我替你管理公司照顾父亲,你想怎么样都行,只是,别不说话,别这样……杨杨,我的杨杨。”
“舅舅,我爸呢?”瞿杨装不下去了,他不想呆在这满是“何鹭驰气味”的病房。
“杨杨,哎……终于好了,你终于……”何鹭驰的表情从哀伤到惊喜,只一瞬,那种眼睛发亮、笑容绽放的变化,让人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悲喜交替,发自内心的震惊。
他眼角一颗眼泪悄无声息的掉到地上,正想捧着瞿杨的额头吻一下,却被冷冰冰的制止了。
瞿杨面无表情的说:“别碰我,请你把我老爸叫来,我有事对他说。”
何鹭驰温柔的笑着:“他在酒店休息,晚一点就来的。”
“我现在就要见他。”瞿杨犟得天经地义,何鹭驰拿他没辙,当着他的面给瞿国明去了电话。
“他和姐姐马上赶来,你饿不饿,我让人准备了清淡的食物,我喂你吃吧。”何鹭驰哪怕两天两夜未合眼了,但是在瞿杨面前永远精神抖擞。他转身去端煲在小炖盅里的食物,背后却传来瞿杨及其冷淡的声音。“让护工喂就好,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杨杨。”何鹭驰咬着嘴唇,知道两人还存在隔阂,往日那些激烈的冲突历历在目,他欠瞿杨一个郑重的道歉。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拿炽热的目光凝视他,仿佛这是一件罕世珍宝,一句包含了感情的“对不起!!!”还夹着许许多多别的信息,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杨杨,除了他,再也不可能爱上谁了。
“我很累,不想听你在这里演说,请你出去吧。”正当何鹭驰要诚挚的道歉时,瞿杨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他真的觉得无所谓了。
“杨杨……”
瞿杨侧过身子,拿背对着何鹭驰。
“让我照顾你吧,护工怎么可能照顾好你呢,他们都是为了钱,应付了事……”
“出去!!!”瞿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暴起吼了一句,几乎是肝肠寸断,激动得全身抽搐。
“好好好,我出去,杨杨你冷静点,我就在外边守着,我让护工阿姨进来喂你吃饭,你乖乖吃,好不好?”
瞿杨不理,何鹭驰只能叹着气开门出去了。
闻讯而至的瞿国明夫妇看到护工在给瞿杨喂饭,他坐在病床上,脸庞消瘦憔悴,双目凹陷着,一点精气神儿都没有,哪里还是半年前那个志得意满的瞿总,哪里是一年半以前那个没心没肺却自我感觉良好的瞿少呢。
瞿国明哽咽道:“杨杨,好好吃饭,身体稳定了爸爸就接你回国。”
瞿杨抬眼看向门口的来者,老爸老了好多,双鬓都染了霜白,他身边的大肚子……何雪莉就要当妈妈了,似乎什么都挺好的,一切都挺好的。
“爸,你能陪陪我吗。”瞿杨虚弱得好像随时会倒下,一时间瞿国明竟分不清楚这到底是26的瞿杨还是6岁时的瞿杨。
“雪莉,你出去劝劝小驰,那孩子成天不吃东西不睡觉怎么行呢?杨杨如今也醒了,情况只会越来越好,让他放心,赶紧去吃东西睡觉。”
何雪莉愧疚的看了一眼瞿杨,指了指护工:“你去喂吧,这外国人,没个轻重的。”
“嗯嗯,我知道,你带弟弟去吃东西。”
然后瞿国明把护工叫停,让她先出去。“爸爸亲自喂,诶,多少年没喂过咱们杨杨啰。”瞿国明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心里感触良多。
“爸,我的事情……国内是不是沸沸扬扬了?”
树要皮人要脸,瞿杨当然害怕别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没发生的都可以乱喷更别提这种牵涉两个国家的国际案情了。
一点点风吹草动,国内媒体都会大肆渲染:果然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只会给老爸添乱,只会给“乘风”抹黑。
瞿杨神色暗淡的模样让父亲看了就心疼,他替瞿杨擦了擦嘴,宽慰道:“只是被打劫了,没有别的。杨杨不要胡思乱想,回家后想上班就上班,想玩继续玩,爸爸养着你,不要担心,不要有任何顾虑。你在爸爸眼里,永远是最重要的孩子。”
瞿杨的眼泪瞬间蓄满眼眶,但是他忍住了,他没有资格在这里哭,他也不值得同情。猛然间,他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马韫吉呢?和我一起出游的还有一个司机,爸爸你知道他的情况么?
“他……”
见老爸欲言又止的样子瞿杨心里咯噔一下,整个脸惨白,他以为马韫吉被凶恶的歹徒杀了,横死在异国他乡。
“老马……老马……”瞿杨永远也忘不了马韫吉用他的身体死死抵挡住车门,不让匪徒上车的一幕幕,那些棍棒的声响仿佛又在耳畔激烈起来,听得他全身颤栗,嘴唇都抖了起来。
“诶,儿子你别多想,他情况是不太好,不过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我已经联系了美国和香港最权威的医生,今天下午就到了,三国专家会诊,他不会有事的。”
瞿杨顿时松了一口气,后脑勺重重的在枕头上磕了几下。“是他救了我,是他不顾一切的救我……老爸,一定要救他,无论花多少钱。”
“嗯,放心。”瞿国明避重就轻,矢口不提一行三人中的另外一个人,他知道,必须避开杨杨的伤口,让他重新树立生活的信心和热情。
过去的就过去吧,好在,杨杨没事儿了。
“爸。”瞿杨平静的唤了一声,却没有掩饰住情绪,瞿国明一听就觉得,他即将说出意想不到的话来。
瞿国明用宽厚的手掌握住瞿杨的手,沉沉的说:“你说吧,什么,爸爸都答应你。”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假如这时杨杨提出,他想跟小驰在一起,哪怕自己到了地下跟杨梅吵得天翻地覆,也得由了孩子,再从中作梗,只怕,会彻底失去这个孩子。
“爸,答应我一件事好吗?”瞿杨觉得,这事必须老爸点头才能成功,他有钱,有手腕儿,有各种各样的关系网,他会把自己藏得好好的,就像……从未有过这个儿子。
让我消失吧,别让小驰,再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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