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他永远记得那一年暑假，瞿哥领着姐姐和他去上海的豪宅小住，第一次见到瞿家的少爷，多么美好的词汇都形容不了他印象中19岁的瞿杨的耀眼。

外表俊朗，气质卓然，一颦一笑都显露出贵族小王子的尊贵，让来自渔村的何鹭驰一下子就看呆了。但是对方一开口，就彻底击毁了他想跟他做朋友的念头。

那时，瞿杨睨着何鹭驰放下来的背包，嫌恶的嘟哝了一句：“一股子腥味，别弄脏我的沙发。”

瞿国明当场就厉声教训了这个宝贝儿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人家好歹是客人，怎么说话呢。

瞿杨翻了个白眼，转眼就上楼了，砰的一声，把门摔得整栋楼都能听得见。吃饭的时候也是保姆上楼请了4次，才懒洋洋的下来。

手里端着个pad，吃饭从不看碗，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挑来拣去，一桌子都是他折腾出来的饭菜。

瞿国明好不容易回趟家，担心再冷言冷语会把儿子吓着不吃饭，就尽量克制没有再训他，一顿饭忙着给何家姐弟夹菜舀汤，分外热情。

瞿杨犀利又仇视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到年仅16岁的何鹭驰身上，恨不得茹毛饮血。

吃完饭，瞿家父子跟何家姐弟就在客厅聊天，那些话题，瞿杨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他玩着pad里热血的游戏，时不时的冒一句脏话，惹得瞿国明瞪了好几次。

“小驰也玩游戏么？”瞿国明假意问客人，因为他知道何鹭驰从小就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上进懂事，不会像自己儿子一样贪玩。他希望用这个现成的榜样，激励一下瞿杨。

“很少玩。”何鹭驰盯着瞿杨手里的pad非常羡慕，他家是普通的工人家庭，父母都在厂里上班，姐姐去国外留学回来，才上了一个月的班，他不想乱花家里的钱。

“杨杨，你把小驰领你屋去玩一会吧，俩人差不多大的，能玩到一起。”瞿国明笑盈盈的望着何家姐弟，那个时候，何雪莉已经跟他确定了恋爱关系，能领回家的女人，一定是被瞿国明认定了的女人。

他想把两个半大孩子支走，好好跟雪莉聊聊天。

瞿杨巴不得上楼，把pad夹在腋下，双手插兜，大摇大摆的上楼了。何鹭驰咬着唇，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小驰，上去呗，杨杨看着挺没礼貌的其实是怕生，跟他熟了你就知道其实他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傲慢无礼。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们俩要多走动走动，增进感情。你俩也才相差3岁多，肯定有共同话题，这个寒假就住在瞿哥家里，开学的时候我亲自送你去学校。”瞿国明趁着瞿杨不在场，揽着何雪莉的肩膀，温柔的笑着。

何雪莉也鼓励他：“去吧，姐姐在楼下陪瞿哥看电视剧。”

“嗯。”何鹭驰忐忑的往上走，他不是个胆小自卑的人，从小品学兼优，父母给的爱和姐姐给的关怀都令他像向日葵一样的挺拔正直，阳光向上，他的同学和朋友都善待他，几乎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不会冷眼相对。

他想着或许跟瞿杨混熟了，他就不会这样板着脸了。

“叩叩叩……”虽然是第一次踏进瞿家大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眼就猜到这个房间，应该是瞿杨的。

“谁啊？”屋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何鹭驰没有答，又轻轻叩了两下。

等了一会儿，门打开了，露出一对警惕又厌烦的眼睛。瞿杨不明白，好端端的，老爸干嘛要把这对姐弟招来，他知道老爸在追求那个何雪莉，成功男人的身边围绕莺莺燕燕从古到今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再说了，他丧偶，于情于理，都是要有女人陪伴的。

瞿杨觉得老爸交女朋友没什么，他也不会那么不懂事非得阻挠，但是何雪莉才20多岁，家境平平，跟一个比她大一倍的老头儿，明显就是冲着钱财来的。那也不是问题，他家不缺钱，老爸跟她在外边玩玩就得了，怎么还得往家里领呢。算起来，何雪莉来家里都第三次了，烦死人了都。

“干嘛？”他堵在门口，不拿正眼瞧这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孩，何鹭驰五官端正，阳光帅气，也并不是入不了眼，但一想到是何雪莉的弟弟，瞿杨就给不了好脸。

“你敲我门干嘛？你懂不懂礼貌？这是我的领地，我想要清静，你懂吗？”

“是你爸爸让我上来找你玩的。”

瞿杨嗤笑道：“他让你来你就来，你是傻子吗？我干嘛要跟一个不认识的小崽子玩？哼。”他气呼呼的要关门，门却卡住了，怎么关都关不上。

他低头才发现，何鹭驰用脚卡在门和门框中间，借助着拖鞋的硬底，楞是让门无法合拢。

“我姐姐和你爸爸在下边看电视，我只能找你玩。”何鹭驰觉得大人和大人玩，小孩和小孩玩这个逻辑没有问题，瞿杨喜欢的CF，自己也会玩，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不多久就会混熟的。

瞿杨怒视着，一下子把门往里一摔，“谁要跟你玩啊？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玩的你能看懂么？我听我爸说，这次是你头一回坐飞机吧，啧啧啧，乡巴佬……咱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何鹭驰不理会他，径直走进了瞿杨的卧室。

的确非常气派，卧室里有电脑房，有衣帽间，有浴室和阳台……比很多人家全家人住的都要大，都要奢华。他并不是羡慕，他觉得自己家也挺好的，虽然共用一个卫生间，虽然自己的卧室小小的，也没有单独的书房，可是，非常温馨，比起这里，更有家的味道。

“喂，你干嘛啊？”瞿杨去拉扯何鹭驰的衣袖，不让他窥探自己的领地，觉得这个没礼貌没教养的小屁孩在侵占他的隐私。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呆着，要么下楼陪你爸爸看电视，要么我们两个玩。”

“谁要跟你玩啊？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这是老子的房间，你不请自来是个什么毛病？赶紧给我出去。”瞿杨一直压抑着火气，没想到这臭小子还得寸进尺了，他凭什么觉得他有资格陪自己玩啊？如果不是老爸警告他这个寒假老老实实在家里带着，下学期会给他买辆玛莎拉蒂，他早就去同学家玩了，约好的去X城飙车，去泡吧，却因为老爸的临时起意，又用豪车允诺，他才呆家里玩游戏，可不是为了等这一对姐弟来家里膈应自己的。

“两个人一起玩不更好吗？你干嘛要拒人千里之外？我们还得在这里住到春节后，是不是每天都得争锋相对啊？”有钱的少爷都这么难相处的吗，何鹭驰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我不想跟你玩儿，出去。”

“杨杨，你闹什么呢，一栋楼都听见你的叫嚣。”瞿国明知道自己儿子不待见何雪莉，就想趁着他放寒假，多跟何家姐弟接触接触，消除隔阂，哪知道他这幅德性。

“爸，他硬要进我屋，我跟他没有共同语言。”

瞿杨抱着双臂，瞪着一脸无辜的何鹭驰，恨不得把他从窗户丢出去，不要脸的何家姐弟，真烦人。

“小驰，你想跟他玩吗？还是和我下去看电视剧。”

何鹭驰盯着瞿杨倔强的脸，微微点头。“我就在上边吧，我想跟瞿杨一起玩CF。”

瞿国明非常开心，立马让瞿杨交出pad，拿给何鹭驰玩。

“凭什么啊？这是我的。”瞿杨护在胸口，一步不让。

瞿国明恼怒着，瞪着他：“他是客人，你怎么这么点肚量，两人一起玩，要不然，车也不用提了，我看你是反了。”

瞿杨一听火冒三丈，丢下pad，“我不要了，你拿去玩吧，就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非得要跟我抢。”

“杨杨你……”瞿国明扬着手，却始终落不下去。

“瞿哥，我和他好好聊聊吧，你先下去陪姐姐吧，我们男孩子之间自有相处模式，不用担心。”

瞿国明指了指瞿杨的鼻子，一甩手出去了。

瞿杨哼了一声，傲慢的望着一副本该卑微，却极显大度的何鹭驰，怒火更甚。“你满意了，不就看上了这个吗，给你吧，反正也是我玩腻了的。”

何鹭驰弯身捡起了扔在地毯上的pad，没有损坏，却不会再得到瞿杨的珍视了，他明白，这个玩意儿已经被他当成泄愤的工具，抛弃了。

“我们一起玩吧，我会玩，玩得还不错。”

瞿杨就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家伙，是不是何家人都这样啊？他们天生就这么贱里吧唧的吗？

“我讨厌你，讨厌你姐姐，识相的赶紧从我家里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臭小子。”

瞿杨用手指戳着何鹭驰的肩头，一下两下三下，戳得他频频皱眉，不停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瞿杨才盛气凌人的瞪着他，收回了手，接着，他不再理那个不速之客，转身将自己摔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脸，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何鹭驰抱着pad，接受这个瞿家少爷的迎面痛击，接受他的百般羞辱，然后默默的走进卫生间，将那个pad丢进了马桶。

当晚，他就犟着要走，任瞿国明如何挽留都没有用。何雪莉只得带着弟弟连夜定了个酒店，然后安慰他，第二天就带他回家。

可以说瞿杨是何鹭驰少年时代遇到的第一个难题，第一抹阴影，第一个敌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人有了那种感觉。冲动的、按捺不住的、怎么都无法浇灭的感觉。

只有射过之后，仿佛才终于平息下来，才能重新面对。

来岛上之前何鹭驰是能避则避，尽量不见瞿杨，他报考大学时故意挑的离瞿家最远的一个，每年也只是放假才回家陪陪父母，姐姐有时候会来学校探望，有时候也会在家里陪他小住几天，但是更多的时候，姐姐要上班，要在“乘风”站稳脚跟，要给瞿哥分忧解难。

自那次从瞿家不欢而散之后，姐姐跟瞿哥再没有要求他去瞿家玩了，因为瞿杨的性格越来越乖张，大学期间屡屡犯错，跟一帮差不多年岁的有钱公子哥鬼混，常常混迹声色场所，基本不去学校，最后只得肄业。

瞿国明管他紧了，他就跑，十天半月见不着人影，回家的唯一目的就是要钱，女朋友是换了一个又一个，气得瞿国明简直要疯了。

每每谈及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都哽咽难语，神情落寞。何鹭驰觉得，只有瞿杨变好了，瞿哥才会真正得到解脱，否则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