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的钱包与橘黄色的夕阳
和陈漠逛了一会儿后他们俩就说说笑笑回到宿舍去了,开门看到舍友们回来得也都差不多了,各个坐在位置上各做各的事情。
这时有人喊了陈漠一声:“陈漠!”
言行一块儿看过去,出声的人是他那个寸头舍友,叫什么来着……哦,阿信,唐佳信。
言行这次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他眉毛很浓,有种很有英气的感觉,言行还注意到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唐嘉信接着说:“刚刚生管来过了,交代了些下午注册的事。”
言行有点想认识他,于是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插话道:“对哦,下午还要注册!”
唐嘉信的视线果然挪了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躲闪,言行对着他笑了笑,发送友好的信号。
但唐嘉信好像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一样,下一秒就冷漠地把目光移回陈漠身上了。
他多问了陈漠一句:“你带人去签到了没?”
陈漠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哦哦哦对,差点忘了!”
什么签到?
言行歪了歪头,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
“学生入住要签到才能领钥匙。”陈漠拍了拍言行的肩,“没事儿,生管现在应该不在,晚点我再带你去。”
“嗯,谢了。”言行应了他一声,坐回椅子上,然后陷入不知道要干嘛的迷茫。
旁边的何棋云同学依旧还是特别投入地在看电脑,言行盯着他看了半天,反正现在也没事做,和长得可爱的舍友联络联络感情也挺好的。
想到这里,言行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然后趴在桌子上看着他,“哎,同学,你叫何棋云是吧?”
何棋云依依不舍地把目光转移到言行的脸上,点了点头小声地回答他,“对的。”
“那我以后可以叫你小云云吗?”言行笑嘻嘻地说。
何棋云的脸稍稍红了起来,“可,可以。”
言行看着他的表情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那咱加个微信不?”
何棋云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似乎在思考中。
“放心,我不是微商。”言行说道。
何棋云依旧还是没有动弹。
“放心,我也不是坏人。”言行说这句话的时候把上牙抵在下唇,露出了一个特别耿直的笑。
何棋云听完,居然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起来,似乎真的在思考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言行把自己的牙龈收起来,承认自己现在这样是挺像个奇怪的人的,他还想说点什么证明一下自己不是坏人的时候,陈漠开始呼唤他了。
“言行走!刚才隔壁宿舍说生管现在有在!”
言行视线转移,余光看到何棋云迫不及待地把目光集中回了电脑上,耳根子红得不行,言行忍不住笑了。
“噢,好!”言行应了陈漠一声,也不为难何棋云了,站起身来。
“带上你的学生证。”陈漠晃了晃他自己手上的学生证。
言行往包里翻了翻,掏出自己放着学生证的钱包就揣着带上跟陈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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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管办公室跟他们宿舍在一个楼里,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生管办公室,开学阶段还挺多人来找生管办事的,办公室里人很多。
“我们生管姓孙,我们都叫他孙老师,他人很好,挺好说话的一个人。”陈漠边走边跟言行介绍着。
言行正在认真听陈漠说话,刚走到门口,就差点和一个要出来的人迎面撞上,吓得言行手一松,手里的钱包掉了下来。
陈漠看到言行对着地上的钱包愣了五秒,他感到奇怪的是言行的表情,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地上的钱包,嘴巴微张着,表情惊讶得好像掉到地上的不是一个钱包而已,而是一个碎了会发出很大声响的玻璃花瓶。
言行的瞳孔缩小了。
但是他愣过后反应很快地就将钱包马上捡起来紧紧抓在手里了。
陈漠神色有些复杂地盯着言行手里的钱包,暗自研究这个钱包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看起来也不是特别的鼓啊……
居然值得言行一瞬间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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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行签好到领好钥匙以后就和陈漠两个人回到宿舍,宿舍已经进入午睡时间,很安静,窗帘也被拉严实了起来,光线很暗。
言行听着平缓的呼吸声和轻微的鼾声,放轻动作爬上了自己的床,感觉真的有些奇妙。
好像宿舍生活真的要开始了,又有点不真实啊。
言行静静地合上眼,过了会儿才觉得有点怪,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抓着那个钱包,他叹了口气,没有起身把钱包丢到床下去,也没有松开紧握钱包的手,反而两手交叠着把钱包放到心口上,心跳微微加速起来。
正在充电中……
言行微微勾起嘴角。
你也会为我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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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来办入住手续的学生确实多,等所有学生都走了以后,办公室里的闹钟显示已经快两点了。
孙老师把签到表往前翻了一页,确认了一下上面的名字后,迅速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边那个人接得很快,低沉清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喂?老孙?”
“哟,沈玉尘,没午睡呐?”
对面的声音带了点笑意道:“这不等你电话呢吗。”
“瞎扯。”孙老师不吃他那一套,切入正题道,“好消息。你叫我帮你注意的那个学生,今天来签到了。”
对面的人愣了一愣,好像在试图压抑着什么情绪,半晌才开口说道:“……你确定吗?”
“‘谨言慎行’的‘言行’!”孙老师又看了签到表上的那个签名一眼,“没错啊,字还写得特别开。”
是他了。
沈玉尘滚了滚喉结,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他长什么样子,你有印象吗?”
“有,人群里最白的一个。”孙老师回答道,“挺帅的。”
沈玉尘那头又沉默了。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啊!我这还挺忙的。”孙老师在电话那头道,“记得下回请我喝酒啊。”
“一定。”沈玉尘应道,“谢了孙老师。”
挂完电话以后,沈玉尘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心里既雀跃又不安。
看来他今天没看错。
他叹了口气,心道:为什么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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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了大概一小时后,不知道是谁的闹钟响了,响了又响,等关掉的时候,全宿舍的人都醒得差不多了。
言行没睡着,精神得很,几乎是第一个下床的,他去洗手间简单的洗了把脸,出门就看到宿舍的人都差不多下床在穿鞋了。
陈漠特别有舍长样子,“我先说一下啊,等会儿注册的时候,我们宿舍一起走啊。”
“行,行。”大块头董羿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六个人从宿舍出动了,陈漠和大块头董翌航走在前面,言行想了想还是不加入他们了,转头想找何棋云讲话,可惜何棋云旁边站着唐嘉信,言行现在有点怕他。
唐嘉信对他的态度……感觉不出来是啥态度,言行感觉唐嘉信好像比较难接触,也不想主动去碰壁了。
原先他打算就这么独自走在后头,但是他的余光看到他并排是有人的,瞄了一眼看到一双被刘海遮了大半的眼睛,还有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林镇南走在他的旁边。
感受到他的目光,林镇南转过头来朝他笑了笑,言行发现他的嘴唇很红。
言行记得上午他还问他要不要帮忙,初步判断这应该是个性格比较温柔的男生。
声音也很温柔。
“你好呀。”林镇南向他打招呼道。
言行也笑着回应他,“你也好。”
林镇南就连看人的视线也让人感觉温柔,他关切地问道:“还适应吗?”
“嗯。”言行点了点头,“都挺好的,就是天气热了点。”
“是呀,有时候夸张的话一天会洗三次澡。”林镇南低头看了言行身上的白色T恤一眼,说道,“其实要是你不站在我们寝室门口,我会以为你是艺术生。”
“啊?”言行没听别人这么说过他,不禁有些好奇,“为什么啊?”他明明从小和艺术就不沾边。
“你的感觉和气质啊。”林镇南说道,“还有你身上这件衣服,logo很好看,是你自己设计的?”
“哦,这个。”言行也低头往自己白T恤上的logo看了一眼,回答道,“不是我设计的,是我发小,他学美术的。”
“难怪呢。”林镇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一般都看不懂他设计的是什么。”言行边说着边拍着口袋里的手机,就好像在拍陶研熹的狗头一样,“他送我了,我就瞎穿穿。”
林镇南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言行笑了起来,
即使厚厚地刘海盖住了他的眼睛,言行能感觉到这时候他的眼睛一定是眯起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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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天空,可以看到一角湛蓝色。
天空一丝云翳也没有,蓝的干干净净。
言行看着不远处攒动的人头,表情有点茫然:“注册手续会不会很麻烦?”
“不知道注册流程的话就跟着我吧。”林镇南看到言行脸上的迷茫,开口说道。
林镇南给人一种靠谱的感觉,言行点了点头,看到前面他的几搓舍友停下了脚步。
有几个红色的小棚子,应该是到注册的地方了。
“应该要挺久的。”林镇南低声和言行说道,“人有点多。”
“言行,林镇南!”陈漠喊他们,朝他们招手,“来这儿!我们系的在这里!”
言行闻声和林镇南一块儿走了过去。
注册的手续确实有些繁琐,还是需要花点时间的,尤其是六个人一起。
终于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也下午五六点了。
爬升了一天的温度终于懂事地开始降下来,太阳西斜,夕阳渐渐布满天空,树叶被迫裹上金圈。
好美啊,美好的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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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人似散步的走在用鹅卵石铺成的林荫小道上,就算是不熟悉带来的僵硬隔阂也在这时刻陶醉在暖阳金光里,要融化了。
沿着这条道走下去言行不知道会去哪里,旁边好像是教学楼的样子。
“这边环境其实挺好的。”林镇南随口说。
“我也觉得。”言行笑着回了一句,然后就转过头,眼神不小心落在了教学楼的门口。
实际上那是个寻常得不引人注意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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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老教授好像在拉着一对小年轻在说着什么,一人拽着一只手,再叠起来,脸笑出了皱纹,那时候言行甚至觉得这对小年轻的背影看起来很般配。
片刻后这对小年轻告别了老教授,在老教授的注视下,两个人转身走下台阶,男方很绅士地弯起手臂,女方很是自然地就把手搭上去,两个人在这样的落日之下有说有笑起来,夕阳都成了陪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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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真的不是错觉。
原来他真的出现了。
言行的眼神再没有离开过了,夕阳几近橘黄色,那个人的头发这样看来好像微微发着光呢。
他笑的很好看,阳光都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就像梦镜一样。
在他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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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有人搔着他的头顶,俯身在他耳边道,“起床了,这都第四节课了。”
这个男孩的声音有着变声期的沙哑,也带着一点点温柔的磁性。
言行直起被他搔乱的头顶,睡眼惺忪,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但还是听话的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下节课要上的书。
旁边吵醒他的这个人侧着身子托着腮,大大方方地盯着言行看,这个人看着他乖巧可爱的样子眼里不禁染上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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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进门,言行喝了口水企图醒神,不料,老师开口还没讲上十个字,言行又困了,眼皮子开始世纪大战。
言行无心劝架,任由着闭眼的那方取得压倒性胜利,舒舒服服地闭上眼,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再悄悄把头搁上去。
完美,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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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目睹了这一切的那个人差点忍不住就要笑出声了,把头侧到一边,低声咳嗽了两声。
他转过头看向言行在课桌上睡得岁月静好的样子,看到他被他揉乱的头发,不想再出手打扰,只是手轻轻地伸过去,替他把乱糟糟的头发整理好。
旁边有人坏笑了一声,吹了声小小声的口哨,“沈玉尘,痴情啊。”
沈玉尘笑着打了那个人一下,“那是。毕竟我老婆这么可爱。”
那天的夕阳,好像也像今天那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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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回忆不是梦境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