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后悔了

青年后悔了

许是今天白日发生的事太多,又被沈渊在露台上一番戏弄,余尽冲澡的时候情绪没来由烦躁,一捧温水从头浇下,他听见浴室门口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跟他那个人一样,沉稳、一丝不苟。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有事吗?”他问。

沈渊依在门边,淡淡勾着唇说:“一起。”

话音刚落,门把手快速下压,余尽吓得全身皮子绷紧了,骂:“沈渊,你别太过分!”

男人“咦”了一声,皱眉道:“吴叔怎么拿了把错的钥匙给我?稍等,我片刻过来。”

余尽:“……”等你个头!

等人走了,他赶忙将身上泡沫冲掉,水也没擦就把浴袍往身上披,开门出去时,碰巧看见上楼来的沈渊,对方手里拿着串钥匙,朝他轻轻晃了晃:“洗干净了?”

余尽没理会他,拔腿就朝主卧跑。

哒哒哒的脚步声,像心头的七根琴弦,弹奏出快而好听的乐曲。

沈渊好心情的将钥匙扔到一旁壁柜上,大步迈入浴室。

等余尽坐到床上,他才想起一件惊悚的事情:浴室没有门钥匙,而是指纹识别。

所以说……他刚刚又被耍了!

好你个黑心沈渊!

果然和以前一样恶劣!

他恶狠狠想着,周桐发来了消息:【我的未来绅士老公,睡了?】

余尽眼皮跳了跳,下意识朝四周看看,没看见沈渊的影子,才抿唇码出一行字:【这个玩笑别乱开。】

周桐看到这句话,眉峰一挑,回:【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好好先生,原来也有禁忌,叫我愈发好奇了。】

余尽:【……】

余尽:【你之前说的事,我一开始就没考虑过,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急着结婚,可以找到旁的人选。】

周桐:【听你这么说,我倒是不急了。】

余尽哑声,摸不清这人脑中在想什么,思量一会儿回:【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急?】

对方条件百里挑一,根本不愁嫁,为何非要急着相亲?

现代社会女人不都讲求经济独立吗?很多人因而还演化成不婚主义,怎么到她这反了过来?

周桐坐在车上,琢磨片刻语言,回:【你就当我闲得慌。】

“……”余尽无言,担心沈渊突然冒出来,发了条道别短信,又纠结着要不要把人拉黑或者删除什么的,实在是沈渊昨晚折磨得他怕了。

周桐:【你是不是在想跟我断了联系?】

余尽:“……”你怎么知道?

这女人跟张耀之是不是有得一比?

他慢吞吞回:【没有。】

周桐似乎不相信,码过去一句话:【就算删了,我还有你电话不是?我这边手机卡不要钱。】

可以用一次换一张!

余尽彻底无语了,对方到底想干嘛?他头一次心生怀疑。

周桐:【好了,跟你开个玩笑,就算不结婚还可以做网友不是?】她发完消息起身下车,别墅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看见跑来的Tiwen,眉心隐隐作痛。

余尽盯着这句话看了几秒,身后响起有规律的脚步声,赶忙退出聊天界面,迅速拉起被褥假寐。

沈渊走过来,下巴上散发着剃须水的清淡香气,他视线落在青年身上,过了足足半分钟才移开,转过身将窗帘轻轻合上。

熄了灯,他坐上床,一把将人拖入怀中,轻声问:“睡了?”

余尽没敢吭声。

那人就没问了,室内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两人浅淡的呼吸,沈渊忽然将人翻个身,惹得对方身体微微颤抖。

“呵呵。”他轻轻一笑,大掌从青年浴袍下缓缓伸了进去。

余尽再也忍不住了,赶忙推开人:“今晚不行。”

沈渊也不生气,问他:“为什么?”

屋内一片漆黑,他看不清对方表情,但还是谨慎回:“我身体不舒服。”

“之前问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不可以了?”沈渊没有要退步的意思。

余尽攥紧了浴袍,悄悄往旁边挪,说:“我困了,想睡觉。”

“不妨事,”沈渊手刚碰到青年身体,掌下就是一颤,他笑了笑,稳稳将人拖回来,“我轻点,你不用紧张,该睡觉就睡觉。”

余尽:“我怎么睡?”

沈渊说:“那是你的事情。”

完全就是不打算让步。

对于刚开荤的男人而言,媳妇就穿着件浴袍躺在身边,一伸手就能触摸到的距离,如果能忍住他就不是个正常人。

余尽死死抿唇,愣是躲来躲去不让碰,沈渊几次之后脸上笑没了,大掌揉了揉他后背说:“听话,一会儿就好。”说完又皱了下眉:“你配合点,我们就能早点结束。”

“沈渊,真的不行。”余尽抓住对方手腕,摇着头,声音微微发哑。

沈渊怔了怔,问:“你今晚怎么了?”

“我就是想睡觉。”

“感冒药喝了?”

“嗯。”

沈渊搂着人哄了会儿,放软声音说:“你知道我的情况,我不可能忍太久,余尽,你能明白吗?”

余尽不说话。

如果沈渊非要来硬的,他不是不能忍,但昨晚对方疯狂时说的话历历在目。

这个人都记得。

全部都记得。

挑开这层遮羞布之后,有些事情就无法堂而皇之接受了,沈渊对他好一分,他心里就内疚一分,每亲密一分,便叫他恐慌一分,一旦适应了,将来想抽身就难了。

这段感情里,沈渊是强势一方,无论是身家背景还是个人荣誉与责任,他走错路,有资本重新来,但于余尽而言,遭受的负面打击会远远高于他能承受的范围。

五年前,他如过街老鼠一样逃离那座城市,从骨子里就有点怕了。

他跟沈渊从根本上就是不同的。

无法平等!

就像事情刚爆出来,老师同学只会以为是他勾引沈渊,是他心比天高,是他攀龙附凤!

但等两人关系如众望所归般结束,大家又会说,是他背叛、辜负、对不起沈渊!是他不识好歹!是他咎由自取!

怎么弄,他都是笑话。

而沈渊爱上一个笑话,只会被人用“少不更事”四个字轻描淡写揭过去!说不定还会成就一番风流美名?

就问这样因家世而造成的天然歧视,如何自欺欺人当做看不见?

勇气需要资本,五年前的资本是年轻,而现在呢?

余家的破事几乎逼得人发疯,他活成了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一个,说句难听的话,丢到人群里就不见了,而沈渊则走向万人之上!

他越耀眼,他就越自卑。

有些事情,你必须得承认,不是一个圈子的,硬要搅合到一起,就必须有东西来填补这段沟堑,而等衔接纽带一旦消失,风筝会继续向上飞,而落在手里的线,只能扔进垃圾桶里,等待被人处理掉。

余尽后悔了,也许那个傍晚不该答应张耀之的请求,如果一开始不曾遇见苏茉,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

但他又不后悔,因为他的的确确欠这个人良多。

但凡是人,他就是矛盾集合体,也正因如此,一个人才能避免单向主义或者脸谱化成为有血有肉的自我!

他可以有万般不好,可以让人觉得无法理解,可以矫情到恶心,也可以执拗到偏执,软弱里不失坚守,脆弱下仍存傲骨,在情绪的天平里行走,因内外各种环境而造就不同选择,不同时期甚至会产生截然相悖的念头,这才是活生生的人。

余尽一直没开口。

沈渊久久没听见他回答,轻轻叹息一声,说:“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希望你试着与我交流,我们已经发生|了关系,你必须得承认这一点,我不可能放着你不管,你也别总是抗拒我成么?余尽,我是个成年男性,你能理解吗?”

青年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压着,缓缓嗯了声。

沈渊说:“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做,试着把自己交给我可以吗?”

把自己交给他?

余尽瞳孔微微放大,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猛然在心头激荡出浪花,无措的感觉叫他心率失常。

沈渊不见他出声,将人搂紧些,说:“让我帮你做选择,你觉得怎么样?”

余尽咬住下唇,脑中思绪繁杂,一会儿是余家乱七八糟的事,一会儿是丑陋自卑的自己,一会儿又是沈渊那双深沉的眼睛,各种画面与想法撞击在一起,砰砰砰砸得稀巴烂,最后的最后,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人真的是他认识的沈渊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掌控欲这么强了?

离开的这几年,他身上是不是也发生过什么事情?

老管家那天说:“您要是少爷的朋友就待他好些罢,他着实是个叫人心疼的孩子,打小就是。”

他一直不明白里面的意思,此刻更如猫抓般难受。

沈渊身上肯定遭遇过痛苦的事情,或者叫他一直忘不掉的记忆。

他又想起自己对他造成的伤害,一时间,余尽无措问出声:“你呢?”

沈渊愣了一下,回:“我尊重你的想法。”

余尽知道他误会了,重新问:“我是说…你以前,有没有特别难过的时候?”

除了那件事。

沈渊笑笑:“今晚怎么关心起我来了?我听管家说你向他打听我,但他没跟你说,这会儿终于忍不住要自己问了?”

余尽低嗯一声,算是同意他的说法。

沈渊低沉好听的嗓音笑起来总有股安定人心的魔力,他略思忖片刻道:“出生在首都,沈家你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一点,老爷子以红色背景立家,但下一辈只有我二叔继承了他的意志,沈清正,也就是我爸,他是家中长子,却无心政治,但靠家世便利在商业圈中混得一席之地。”

他说到这,隐没在黑夜里的漆目暗了暗,继续说:“我算是家中独子吧,本来是有个弟弟的,但后来不幸夭折了。”

余尽听到这,心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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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青年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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