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第25章)
“前两天去下边跟着拍片子,”凤贤无比骄傲地回道,在外人看来是恶俗得不能再恶俗了,好在他知道桂卿并不在意这些,因为就算在意了也奈何不了他,“大塘镇的人给的,一人一件。”
“哎呦,大塘镇可真大方啊。”桂卿羡慕地说道。
“你没捞着去,心痒痒了吧?”凤贤刺激道。
“闻景也有吧?”桂卿问道。
“那还用说,什么好事能少了他?”凤贤歪着头回道,如同刚被皇上亲自接见过的当朝新科状元一样。
“中午回来的时候,”凤贤又摇头摆尾地炫耀道,满脸都是喜不自胜的可笑表情,“大塘镇的头还在晓云餐厅请了一场客呢,那回喝的红酒很高档,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个牌子。”
“我给你说啊,”他接着说道,“你之所以不喜欢喝红酒,那是因为你平时喝的红酒都太孬了,真正好的红酒太好喝了。”
“孬红酒我平时也没喝过呀。”桂卿嘟囔道。
“哎呀,不怨地不平,还是咱不行啊,”凤贤听后深有感触地叹道,也不枉喝了一回喝酒,“咱平时接触的好东西真是太少了!”
晓云餐厅是东院东边不远处路北的一家高档餐厅,新开业不久,生意非常兴隆,去的都是自认为有头有脸的人,比凯旋门大酒店又时髦和先进了一些,不过普通老百姓知道的却不多。
那个地方前不久桂卿倒是去过一次,那是上回康贤才请他老家那个镇来县×校参加新任村干部培训班的人吃饭的时候,喊他作陪的。他当时很为晓云餐厅富丽堂皇的气势所震慑和压迫,好半天都舒不开身,搞得浑身汗流浃背的,颇为尴尬和难熬。倒是那些被请的村干部们,一个一个生龙活虎、大大咧咧的,好像都见过很大的世面一样,根本不把这一切放在眼里,完全不当回事。
那里的酒是极好的,菜是极好的,服务员也是极好的,服务员好的标准就是风骚而漂亮,知道顾客的兴奋点在哪里。
“比如说,”桂卿在艰涩地回忆了一番晓云餐厅的各种动人情景之后不无讥讽地对凤贤道,“你平时看个别贪官和极少数有钱人包二奶或者养情人的时候,你肯定是恨得牙根痒痒的,可是等你也有那个能力去包二奶或者养情人的时候,你也许就不那样想了,你恐怕会非常同情那些人,能充分会体谅他们的辛苦和不易。”
“那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扶贫吧,”凤贤接话道,他看问题的眼光就是特殊,而且很毒,“有本事的人想玩漂亮女人,穷的漂亮女人想要钱,各取所需,互利互惠,平等交易,这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嘛。”
“皮尔卡丹啊,”桂卿又把话题饶了回来,他现在并不想讨论权贵的事情,“绝对的一流名牌,肯定不便宜的,他们可真舍得啊。”
“你看跟谁去的呀。”凤贤笑眯眯地说道。
“谁?”桂卿问,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钱三鼎啊,除了他谁还有这个面子?”凤贤道。
“哦,你是说那个有名的下三滥?”桂卿鄙视道。
“唉,天塌下来自然有个高的顶着,下三滥也是他下三滥,谁叫他是领头的呢?”凤贤立即安慰桂卿,同时也是安慰他自己道,“咱不过是跟着喝油的小不喽角子罢了,咱操那个闲心干嘛?”
“也是,你跟着赚巧就行了,”桂卿善解人意地附和道,心中装的却都是醋,“你要是不要,还显得别人不好看呢。”
“出头的椽子先烂,我谝那个熊能干嘛?”凤贤冷笑道,下边的话说得就更直接了,“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人物,贞洁牌坊也不是靠我一个人就能立起来的,已然有些颓废没落的社会风气也不是靠我一个人能扭转和改善的。”
“不过你穿这玩意真心不大好看,号有点太大了。”桂卿转而笑道,关于社会风气的事他可不敢再议论下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凤贤稍显尴尬地笑道,说的都是毫无心机的大实话,“我个子浅,穿这个号肯定不合适,就和穿龙袍似的。”
“不过我不好意思找别人调换,”他又解释道,“送给别人穿呢,我又舍不得,只好这么将就着了。”
“我就喜欢你这种蠢得无可救药,笨得荡气回肠,懒得理直气壮,傻得得意洋洋的可爱样子!”桂卿突然打趣道,把他好几天前就总结好的东西和盘托出,以求得到赞同。
“你做人的境界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至臻地步了,”他继续诚心诚意地恭维道,“一般人就是吃两袋子化肥恐怕也追不上你。在很多方面你简直是天下无敌了。”
“一个人要是连自己都不在乎自己,那还有谁能轻易地扰动到他的内心世界呢?”他接着夸夸其谈起来,自成体系的小理论也是一套一套的,“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如果你不是庸人,不光你自己扰不到你自己,就是那别人也扰不到你……”
“桂卿,你知道我现在最盼望的事情是什么吗?”凤贤神神秘秘地问道,搞得桂卿一头雾水,不知道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哪丸子药。
“不知道。”桂卿道,他的态度很诚恳。
“自然是退休啊,”凤贤莞尔一笑,轻轻地回道,“可惜退休之路艰辛而漫长,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就会先疯掉。”
“完全不用担心,”桂卿胡扯道,“谁疯掉你都不会疯掉的,你的神经坚强得都可以抽去当鞭梢用了。”
“过奖了,过奖了,”凤贤倒是不客气,随即拱手笑道,“不过我这个人撑天了就是疯掉,可是有的人却在退休之前就挂掉了,真是太可笑了,也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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