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水牢幽暗潮湿,不见天日。
牢中的水冰冷刺骨,且整个大牢都被下了法术禁制,寻常的御寒之术无法使用。
这里,是狐族的地狱,用来关押和拷问那些最难撬开口的间谍和叛徒。
焰眉双手被吊起,大半个身子浸入冰水中。
她发鬓微乱,恹恹垂着头,毫无血色的唇角却始终噙着笑。
她已经在这间牢房呆了一天一夜,没有人过来审问她。
看来外面情况并不好,焰若水八成还没有追回来。
焰正清他们找不到焰若水,必会过来用她撒气。
她看看自己的肩上的伤势,心想这次被那奇怪的匕首重伤,身体大不如前。
不知道焰卓是不是同她一般,修为减半,成了个废人。
她心中升起复仇的快感,想大笑却牵动了肩上的伤口,她痛极,咬牙吸了口气,抬头时却望见前方的石门缓缓打开,从外透出了一丝光亮。
那光线颇刺目,她不适应地微微眯眸。
来人身形瘦高,锦衣宽袍,白发深目,正是族长焰正清。
呵呵,或许这次真的能解脱了。
眼见着人影越来越近,焰眉未及反应,却只听隔壁的牢房中突然的躁动起来,铁链声当啷作响。
那里似乎囚禁着一个女人。
她平素并不说话,焰眉也只是在她轻轻咳嗽时才辨出了她的性别。
可不知为何,那女人突然破口痛骂起来:
“焰正清!你这人面兽心的混蛋!放我出去!”
“小姐和姑爷不会放过你的!小姐……小姐救我……救我出去……红俏还要照顾小小姐,红俏不能死……不能死……”
焰正清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抬了下手,门口的守卫便会意退下。不久,那女人便安静了下来,但铁链相撞的声音依然还在,想来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
焰眉抬眸对上焰正清的老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心中不禁颤抖起来。
他在人前一直是慈父也是严父,但如今看来,他对她的慈远不及焰若水,对她的严……
似乎从小到大,只要她不惹祸,不论她功课修为多差,也不会受到过多的惩罚。她忽然在此刻清醒过来,这位道貌岸然的族长,也许从未将她看作过自己的女儿。
她,还真是傻。
她忍着痛,终于闷闷笑出声,胸腔发出的震颤令她浑身发疼,几乎停滞了呼吸。
血,毫无征兆的从唇角溢出,她掩去心中惶恐,将嘴里的血咽了回去,强忍着剧疼倔强地盯着他,似乎要将他的意图看穿。
焰正清伸手拍拍她的脸,眸中阴翳之色渐浓,语声冷若冰霜,“说!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你为何会有那把匕首?”
那个人?
焰眉双瞳一缩,他说的,是那个假焰麟。
他……是谁?
“我不知道。”她实话实说。
“乖女儿,别装傻,为父知道你和那个人接触应当不止一次了吧?那个匕首是狼族圣物,也是火狐克星,那人不可能会将它轻易给你。说!你们谋划了多久?”
焰正清怒火中烧,恨不得就地将焰眉碎尸万段,他的愤怒不仅因为自己的女儿被狼族挟持、生死未卜,也因爱徒受伤后妖力大损,更因那把匕首。
那匕首在刺伤了焰眉后曾被他捡起锁在了盒子中,但当天晚上却不翼而飞。
他这才恍然大悟,那匕首被下了法术,时间一到,便会自行回到那人手上!
怪不得他会这么轻易的将匕首给了焰眉!
焰眉从未见过焰正清如此盛怒,心中微微有些惊惧,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死扛到底。“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假焰麟!你要杀便杀吧!”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
自始至终,她一直在忽略一个问题。
那个人当日,本来要挟持的就是她吧,若不是她为了复仇,偷偷用法术催眠了焰若水,二人交换了身份,今日便不是这般局面。
但不论哪种,对她来讲,都不能算是好结果。
不过,焰若水凶多吉少,焰卓修为大损,于她,仇怨已报,足矣。
只可怜,她此生未见过爹娘一面,未……有过一个真心待她之人。
“哈哈哈!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好!你既自寻死路,今日老夫便给你个痛快!再取……”
焰正清怒极反笑,抬手猛地劈向焰眉。
“慢着!”一个声音急促响起,那人影转瞬到了焰正清身边,阻止了他落下的凌厉掌风。
焰眉睁开眼睛,忿忿看向来人。她不懂,焰卓为何要阻止。
焰卓此刻身受重伤,面色苍白,但双目却依然灼亮逼人。
他只瞥了她一眼,便漠然移开视线,只对焰正清道:“师父莫急着杀她,有她在,水儿便有救。”
“此话怎讲?”焰正清精神大振。
“刚刚弟子得到消息,雪狼王已经发现抓错了人。他放了话,只要狐族肯将焰眉交出去,他便将水儿放了!”
焰正清眸光瞬沉,思虑片刻道:“这……倒不是不可,只是水儿毕竟是老夫的女儿……”
人言可畏,他是族长,用普通狐女换自己亲生女儿,此举确有草菅人命、徇私之嫌。
此事若被有心人编排,遗患无穷。
焰卓知道他的担忧,低声道:“师父大可放心,知道雪狼王送信之人不多,弟子早便想出一计,明日便可将此事办妥。”
“好!”焰正清神色微松,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要走,却突然折返。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掐着焰眉的口,将药给她灌下,狠声道:
“哼!他想要的东西,老夫怎会轻易成全?待这“百日花开”之毒散遍全身,老夫倒要看看,这药,狼王殿下他还吃不吃得下!”
他又嘱咐了焰卓好好看守焰眉,之后拂袖离开了水牢。
焰眉猛地咳嗽,想要吐出毒物,却是徒劳。
她想,她快要死了罢。
可方才焰正清口中的“药”又是什么意思?
算了,她都快死了,还管什么狼王的死活呢?
只是她不知道焰卓口中的计谋到底是什么意思。
焰眉冷眼看着焰卓,讽道:“那匕首滋味如何?呵呵,伤得不轻吧?”
焰卓目光沉似幽潭,一步步走向她。
焰眉勉强保持着镇定,冲他道:“怎么?想同我共患难,下这水牢里呆上一呆?”
她话音刚落,却听“扑通”一声,一时间,水花四溅,本就到胸口的水位因为焰卓突然跳入而上涨到了下巴。
她连忙踮起脚尖,生怕溺水。而焰卓一脸冰寒朝她而来。
她大骇,脚下不稳,眼见便要呛水,却是腰间一紧,焰卓紧紧抱上她的腰肢。
焰眉浑身都僵住,男人的手臂温热,紧紧贴服在她身上,她却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焰卓的目光似剑,胶着在她的身上,那神色仿似要将她拆吃入腹。
“焰眉,你听好了,不管你生也好死也罢,你都是我焰卓的东西。”
“呸!无耻!”焰眉吐了他一脸口水,狠狠咬牙。
焰卓忽然勾唇,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在她耳边低语,“异瞳火狐,乃狐狼混种之邪物,极为难得,食其骨肉可治世间百病。这些师父怕是还没有告诉你吧?”
“你说什么?”
焰眉心头大震,她竟然是……
她呼吸骤然急促,不可置信地看向焰卓。
“你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狼族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你身上的毒便是用来对付狼王的,若是你的骨肉能将他杀死,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我们之间的恩怨,也到此为止罢!既然你毁了我的修为和婚事,就休怪师兄心狠了。”
他一番话说得风轻云淡,却成功激怒了焰眉。
她突然侧首,咬上了他的耳朵,焰卓吃痛猛地一掌击在她受伤的肩上。
焰眉立刻喷出一口血,却也将他的耳朵生生撕下来一块皮肉。
焰卓捂着流血的耳朵,狠狠打了她一巴掌,瞬间跃出了水面。
“无谓的挣扎毫无用处!在这里好好享受你最后的夜晚吧!小,师,妹。”
他一字一句说道,随即施法烘干了自己的湿衣,转身出了水牢。
焰眉盯着焰卓消失在石门,心中暗想,她中了百日花开之毒,那也便是说,百日之内,她还不会毙命。
心中倏然升起一丝希望,她抿唇,暗暗发誓:
百日之内,只要她不死,她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翌日,焰眉一大早便被押解到了祭坛,那里是狐族祭天和处决叛逆的地方。
虽然她犯了罪,但罪不至死,何况昨日焰正清已经在谋划着要用她交换焰若水。
所以,她知道,他们将她带到此处,绝不是为了处决她。
但若不是处决她,难道说,他们要……
焰眉眉心一拧,已经知道了焰卓的意图。
果不其然,几个守卫将她绑在了祭坛的通天石上,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将辞寒峰的几个长老和大半族众召集到了祭坛处。
那一日发生的事,令族众对焰眉颇有微词,大家在下面指指点点,面上嘴里皆是谩骂嘲讽。
不一会儿,焰正清同焰卓来到了祭坛。
焰正清肃声悉数焰眉几大罪状,其中有一条是勾结狼族,刺杀同门。
结论是:其罪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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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卓:狱室play还不错,就是耳朵有点儿疼。
焰眉:呵呵!
某蓝:下一章男主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