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哑女之怨

奶奶喝罢，周家媳妇抬起蓬乱的脑袋，朝她冷冷看了一眼，一脸满不在乎，低下头继续掐起了周老头儿。

奶奶朝太爷看了一眼，太爷轻轻一点头，奶奶鼓起勇气，刚要冲过去，就在这时候，周老头一个儿子踉踉跄跄从堂屋跑了出来，朝周家媳妇大叫道：“放开我爹！”。

这儿子似乎受了伤，但是也挺顽强，跑过来从后面一把勒住了周家媳妇的脖子，想把周家媳妇从周老头身上拽下来，谁知拽了两下不但没能拽动她，反而被她一个反手，朝后揪住了这儿子的头发，狠狠朝旁边一扯，这儿子顿时痛叫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头发被揪下一大片。

奶奶见状，脸色变了变，女鬼太厉害了，太爷却再次给奶奶点了点头，鼓励奶奶过去。奶奶心里多少有些发憷了，干咽口唾沫，再次给自己鼓气勇气，咬牙攥起桃木楔子，朝周家媳妇冲了过去。

周家媳妇可能见奶奶只是个孩子，根本不放在眼里，等奶奶冲到跟前，她抬起一只手朝奶奶抓了过来，目的并不是想攻击奶奶，只是想把奶奶推开。

奶奶毕竟年龄小，之前也没亲自动过手，顿时有些慌神儿了，抄起桃木楔子，啊啊尖叫着，朝周家媳妇抓来的手胡乱扎了起来，不料却被奶奶歪打正着。周家媳妇没抓到奶奶，却被奶奶用桃木楔子扎中了手掌心，周家媳妇惊呼一声，手掌像被烙铁烫了似的，被扎中的地方出现了一片红印。

周家媳妇身后的红衣女鬼朝奶奶手里的桃木楔子看了一眼，似乎这才重视起来，从周老头身上站起身，不再理会周老头儿，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奶奶身上。

这时，太爷大步过来，将奶奶拉到了身后，对周家媳妇冷冷说道：“你一定看出来我们是干啥的吧？”

周家媳妇看看太爷，没有说话，太爷接着又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上他们家，一定是有缘由的，不妨说出来，我给你评评理。”

这时候，周家另外几个子孙一股脑从屋里出来了，个个狼狈不堪，太爷朝他们看了一眼，招呼道：“你们过来，把你们家老爷子扶回屋里吧。”

几个子孙闻言，绕开周家媳妇，仗着胆子将周老头从地上扶了起来。周家媳妇扭头朝他们看了一眼，几个子孙顿时一起打了个激灵，显然是被打怕了。

周老头在几个子孙的搀扶之下，从地上起来了，颤颤巍巍抬起手指向周家媳妇，“快……快给我捆住她……”

众子孙闻言脸色全变了，其中一个子孙连忙对他说道：“爹，您还是别说话了，先回屋里吧。”

周家媳妇见状，并不想放过周老头，又要朝周老头儿扑过去，却被太爷跨身拦了下来，太爷说道：“你有什么冤屈跟我说，别再为难他们。”

周老头一听，顿时有些急眼了，大叫道：“你们快去把她捆起来，不能让她说……”不过，几个子孙没人听他的，拉拉拽拽把他扯进了屋里。

太爷朝周老头看了一眼，这老头儿最后说的这句“不能让她说”，看来是真有隐情，太爷又吩咐院里其他人，“你们都回屋里等着吧，这个女人我来处理！”院里其他人这时巴不得离开呢，纷纷返回了屋里。

院子里，只剩下了周家媳妇、太爷和我奶奶。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天色也快亮了，太爷朝天上看看，对周家媳妇说道：“有什么话你说吧，我这个人向理不向人，只要你真有冤屈，我可以撒手不管，随便你怎么报仇。”

太爷这话一出口，周家媳妇居然呜呜哭了起来，但是，她给自己使了好几次劲儿，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最后，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太爷一看，立马儿明白了，“你生前是个哑巴，对吗？”

周家媳妇点了点头，这时，旁边的奶奶小声对太爷说道：“爹，周家嫂子身后的红衣女子会说话。”

太爷朝奶奶看了一眼，奶奶又说道：“我听爷爷说过，爷爷说，人死之后，哑巴能开口，瞎子能看路，不过，等他们附在人身上以后，就又不能说话、不能看路了……”

“竟还有这么一说？”闯荡江湖多年的太爷显得有些孤陋寡闻了。

“您先别说话，女鬼要跟我说啥了……”奶奶目不转睛地看向了周家媳妇身后，双唇紧闭，似乎聆听了起来，太爷见状，将双手倒背在了身后，没有打扰奶奶，更没有打扰周家媳妇。

过了好一会儿，奶奶居然抽噎起来，眼泪刷刷往下掉，太爷见状，想问她发生了啥事，但见奶奶似乎还在聆听，就没有打断她。

又过了一会儿，奶奶抬手擦了擦眼泪，长出了口气，太爷感觉女鬼跟她说完了，连忙问道：“枝儿，女鬼跟你都说了些啥，你哭啥呢？”

奶奶看向太爷哽咽道：“爹，这女鬼好可怜呀……”

就在这时候，从院外传来一只公鸡打鸣的声音，紧跟着，他们村里所有公鸡全都叫了起来，太爷抬头一看，不知觉的天色已经微微泛亮，与此同时，周家媳妇猛地抽动几下，双眼一翻，身子软在了地上。

太爷连忙过去给她看了看，并无大碍，一会儿就能醒过来，转头又问奶奶，“你跟爹老实说，女鬼到底跟你说了些啥？”

奶奶又擦了把眼泪，答非所问：“爹，咱回家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太爷见奶奶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似的，着急道：“女鬼到底跟你说了啥！”

奶奶咬了咬嘴唇，当时九岁的奶奶比普通孩子要懂事的多，已经知道什么叫难言之隐了，奶奶吞吞吐吐说道：“女鬼说……她是在几十年前，被周家和李家那两个老东西折磨死的，他们还把她的尸骨剁开埋在了地里，后来怕被人发现，又在上面垒了一截院墙，她本来穿的是一身白衣，被血染成了红色……”

太爷闻言剑眉微挑，朝房门紧闭的堂屋瞥了一眼，太爷知道，周家的人正趴在窗户边上盯着呢，太爷低声交代奶奶，“行了，你先别哭，好好学着点儿，看你爹我接下来是咋做的！”说罢，太爷朝堂屋喊了一嗓子，“都出来吧，那鬼已经走了，把你们家的媳妇抬回屋里去！”

太爷喊罢，过了一小会儿，房门打开了，周老头第一个从屋里走了出来，这时，周老头似乎已经缓过了劲儿，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这时不但心有余悸还有些担心。

来到太爷跟前，周老头连看都没敢看地上的孙媳妇，颤声问太爷：“刘师傅，那、那东西真的走了么？”

太爷点了点头，紧跟着问道：“周老哥，咱明人不说暗话，前天夜里，你们两家梦里梦见的，到底是个男鬼还是女鬼？”

周老头一顿，磕巴道：“男、男鬼呀，刘师傅若是不信……您、您问问我这些子孙呀。”

这时候，周老头的几个子孙也从屋里出来了，其中一个子孙连忙应道：“是男鬼，俺们梦见的就是个男鬼！”这个子孙这么一说，其他子孙也连忙跟着一起附和，异口同声，咬定他们梦见的就是个男鬼，不过，太爷能从他们的表情里看出来，都在撒谎，他们后来肯定商量过，统一了口径。

太爷暗自一笑，却把脸色变的难看了，一脸难色道：“那这可麻烦了，适才附在你家媳妇身上的是个女鬼，你们梦到的却是男鬼，怪不得你们两家都出了事儿，女鬼附在了你们家媳妇身上，男鬼附在了李家孙子身上，他们两个生前是一对夫妻，眼下是要旧情复燃呀……”

“啥？”周老头顿时露出一脸愕然，“刘师傅，您、您没弄错吧，是真的么？”

太爷正色道：“只要你们说的是真的，我说的就是真的。”

“这……您这话啥意思呀？适才……适才那、那女鬼……跟您说啥了么？”周老头显得有些心虚。

太爷朝他看了一眼，没理会他，大声对众人说道：“依我看，破解之法只有一个！”

“啥法子？”周老头迫不及待问道。

“把你们家媳妇嫁给李家孙子，成全了那对鬼魂。”

“啥？”周老头闻言，脸上的肉抽了一下，“不、不行，这咋能行呐！”

太爷无奈说道：“除了给他们两个结亲，我别无它法了。”

周围的子孙一听，纷纷议论起来，周老头朝周围的子孙看看，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在考虑啥，最后，他对太爷说道：“刘师傅，您、您等我找李老弟商量商量……”

周老头这话一出口，子孙里面有人不乐意了，叫道：“爷爷，您真要把我媳妇嫁到李家呀！”

周老头看了那孙子一眼，训斥道：“胡说啥呢，你们都在家等着，我去去就回！”周老头给太爷一抱拳，转身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周老头带着李老头一起回来了，李老头进院门就给太爷抱拳，“刘师傅，周老哥都跟我说咧，我家孙子娶他家媳妇……实在是不妥，您还有没有别的法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