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酒钱

第384章酒钱

大丫头沐春嘴笨，也不会做事，算账算的一塌糊涂。账房痞爷都怕了她，七两八钱的酒钱能给算成三两七钱。嫖客虽然多是富二代，但也不是钱多的没处花的大财主，那钱也不是大风诌来的，她没少挨骂。

最拿手的，只有这厨房的手艺，无论是糕点零食，蜜饯干果，还是主菜主食，煮汤炖肉，一直受到满院宾客的称赞。

若其中挑出几样最擅长的，就是这糕点玫瑰香梨冻糕和主菜麻婆豆腐。

那玫瑰香梨冻糕散发着甜蜜的果香，入口微酸，带着几片捣碎的玫瑰花瓣，以果酱掺杂其中，放入糖盐等佐料成型，吃下去满嘴甜腻的香气，舌尖萦绕着玫瑰的风味，成为诸位往来宾客饭桌上不可缺少的调味品。

也不知听谁说过，亦或是沐春看闲书看来的，讲男子肾亏无力，则多食辛辣刺激的食物，可让身体短时间内舒爽愉快，强健有力。

或者喝鹿血等调理，则短时内筋骨大开。但她们哪里找鹿血去？也就只能在膳食上多加下功夫。

沐春为青楼百年大计着想，自然喜好专门钻研一些补肾药膳和刺激性食物，做饭的经验称得上京城名厨。

那麻婆豆腐就是她最拿手的一个主菜。书上写麻、辣、烫、香、酥、嫩、鲜、活八字，是这道菜的独有特色，她专心研究了几年，最终做成了自己的风格。

韧豆腐切成了小块状，加入喷香粘腻的肉沫，再撒入蒜蓉和调味的豆瓣咸酱，饰以葱花点缀，麻辣的花椒围成一圈，簇成一道美味可口的麻婆豆腐。

往来的宾客一边尝着饭菜，一边夹起一块被煮的软绵绵的豆腐。嘴里酸辣无比，就喝一口甜蜜的蜂蜜柚子茶解辣。

味蕾感受着甜果香的蜂蜜柚子汁，舌尖外圈点缀着细长的柚子肉，麻辣的豆腐一咬便流的满口的辣汤，在嘴里嚼动个来回，全身十分舒爽。

嫖客由名伶们喂着吃酒，台上还有身姿曼妙的雅妓们弹琴跳舞，再配上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这美美哒的小日子，让人实在羡慕。

话说回来，赖太监吃着糕点，那糕点色香味俱全，让他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

半晌抬头看向桃夏，想让她再拿一些过来。他一个皇宫太监的领头，跟一个小丫头开口要吃的，这本身就十分丢面子。

他有些难以开口，支支吾吾的没说全。

桃夏正低头收拾桌上的残渣，那侧颜鼻梁高挺，眉目冷峻，让赖渊忽然间恍惚。

不说是漂亮，宫里的妃嫔个顶个的美人，就连厨房做菜打杂的小宫女也是顶好的美人坯子，他什么没见过？若说桃夏是美人，还真没宫里的人美。

他来青楼楚馆也只是为了找刺激，宫里规矩森严，也都是大官，人人都比他高，谁会看得起一个小太监？

只有在群芳院这种地方，有钱就是大哥，他才会感受到被人捧着的滋味。

只是…桃夏虽不美，但身上自带一种高贵清冷的气质，那眉眼也带着生疏和距离，赖太监好像在哪见过，有些莫名的熟悉。

“大人，您若还要的话，我这就下去给您端上来，厨房还有好些备用。”

桃夏被瞧得身上不自在，也不敢怼过去。倒退着想要出门，却被赖渊拉住手腕。

“等等，你…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她是桃夏，清倌，是老鸨的二丫头。”一旁的小厮乐呵呵的上前抢话，看出赖渊是个有钱的主子，想讨个赏银买酒吃。

赖渊扬起拂尘挥上他的脸，带起一堆尘土，扬在他的脸上，“谁让你多嘴了？滚蛋，下去。”

小厮吃瘪，默不作声的后退，给了桃夏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桃夏也有些恐惧，她听闻宫里太监都是断了命根子的人，性格也多是有些扭曲的，且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让每个人的内心都变得圆润狡猾，也多疑多变。

赖太监这样色咪咪的看着她，让桃夏整个人汗毛竖起，心里猜测他的意图。

二人僵持了会，赖渊正要讲话，忽然听外边一声凄惨的女子叫喊，尖利的嗓音划破天际。

桃夏一怔，好像是花魁燕姑的嗓音，她不是昨儿扶着世子刘锦安去休息了麽？听声音好像是挨了打，被人轰出了门。

“你个下三滥的小蹄子，趁着爷睡着了爬上我的床塌，谁给你的胆子！”

赖渊忽然慌了阵脚，听出这仿佛是刘锦安的大嗓门。世子爷脾气一向暴躁，也最是看不起他们这些太监奴才，但平时宫里碰见也算赏脸。

这群芳院的艳名，多是从刘锦安这里传出去的，若是被他看见，自己追着他来了这儿，日后的脸面怕是没了。

匆忙地起身拨开桃夏，两步并做一步的离开了大门，像个被人群嘲的落汤鸡。

桃夏撇了撇嘴，不愿搭理他，出门去瞧热闹。

燕姑被刘锦安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身上的丝质外袍由于薄汗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显出玲珑雅致的曲线。

众人虽然围着她看，却没人把她扶起来，一是害怕被刘锦安迁怒，二是也看呆了眼。

她柔柔弱弱的伏在地上，刘锦安在一旁堵着门框，喘着粗气，“你们妈妈呢？快点让她滚过来，管管你们的人。不知道给我灌了多少酒，爬上了我的床，活该打死！”

莉娘放下算盘，捻着裙角跑过来赔笑，“世子爷，实在不是我们的错，昨儿世子爷贪酒，燕姑她扶着进去休息，这才有此一出。一个小蹄子哪敢随意爬您的床，众人可都在呢，世子爷也不能胡沁。况且这里就是青楼楚馆，何来随意爬床一说。”

言下之意，燕姑不会随意爬床，但是男人会不会强迫她爬，那就说不准了。

把锅又还给了刘锦安，将自己撇的一清二楚。刘锦安一向是个直肠子，也听不出这话里的弯弯绕绕，只顾着骂骂咧咧，骂爽了就自在。

“放你们的屁话罢。还敢自称京城第一楼，对待客官就是这种态度，早晚爷带人来砸了你们的场子，等着被轰出去京城，被臭鸡蛋砸脑袋罢。”

莉娘冲着桃夏使眼色，让她快去找沐春，这事也只有她能摆平。

刘锦安还是仗着酒劲，因为一直得不到沐春的心，所以四处发疯。

“沐春呢？”

“今天是西街的大集，三丫头去赶集买菜了。”

莉娘皱了眉头，这可怎么好？

刘锦安看到了她们的眼色，初始还带着一分期待。

喝醉酒不省人事，闹了半晌又浑身大汗，都只为她一人。若能见她一面，也是好的。

但看到二人眼中的惆怅，他也不是傻子，以为沐春还是不肯见他，瞬间就消了气焰。

“不用叫沐春来，她爱如何如何，爷我还不伺候了。”

燕姑杵着地面慢慢站起，裙边贴身，后背显出一抹白皙的风姿。

眉眼安分的下垂，忽然开口道，“沐春妹妹不是不喜欢世子爷，也许她有着什么执念，也许是曾经喜欢过哪位小公爷，世子爷还要问清楚，不要误会了才好。若是有什么过不去，也同燕儿讲讲，燕儿愿意为爷分担。”

喜欢哪个小公爷？

刘锦安被这话气的够呛，这哪里是劝和，分明就是故意拱火。

看了眼她歪着身子站立的柔弱模样，如同一顿绽放初期娇媚的白莲花，心里厌恶更甚。

“分担你个屁，平时那么猖狂，这会子装什么装！爷真想抽你。”

沐秋在大后面踮起脚尖，扒着缝隙看热闹，听见这句话，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

刘锦安骂人都怪可爱的，若真成了她的姐夫，也挺不错的。

燕姑一个名妓花魁，专项待人接客，跳舞弹琴。她姐姐沐春一个青楼清倌，做饭厨娘，二人八竿子打不着，平日里却十分不对付。

这刘锦安骂的越爽，她越开心，毕竟平日被欺负多了。

他抬脚想踹燕姑一个窝心脚，却被自己的小厮死死地抱住腰身，“爷，别气了，众人都看着呢…”

小厮还是明事理的。若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他这个纨绔子弟就越发有名气，对府里的前途和他的名声实在不妙。

万一宫里的皇上得知，自然骂他一顿对仕途有损，又代表着候府的身份，为一个花魁气成这样，丢脸可丢大了。

刘锦安恨恨的看了一眼燕姑，推开前方看热闹的宾客，大踏步走了出去。

莉娘想的周到，安排着花魁柳絮拿钱追了出去，能赔多少赔多少，他不要钱就尽量的道歉。虽然她们没错，被骂的莫名其妙，但摊上了也没办法。

“散了散了，大家别看了。今儿是我们惊扰大家酒兴，何该给众人赔不是。客官们尽管吃酒，今日分子都算在我莉娘一个人身上，给我一份薄面，有些该说的不该说的话，也就烂在这院子里罢。”

众宾客不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听了这话纷纷点头，毕竟有免费酒席吃，卖个人情谁不乐意。

等明天转脸出了群芳院大门，他们想说什么说什么，谁也管不着。

莉娘叹了口气，回身看见沐秋还在扒着人缝看热闹，心里一股子气，“好的你不学，偏学坏的。热闹恁么好看？快出去找你姐姐，带回来做饭，别在我面前碍眼。”

沐秋吓的心颤了一下，蔫蔫的走了。

“妈妈，那我…也下去了。”

燕姑看了一眼莉娘，福身便要退下。

她已经做了三年的花魁姑娘，群芳院三年招一批新人，重选一次花魁，上次的则降为第二等妓子。

若没什么意外的话，她的名号则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降低。直到有一天成为末流，纵使有那些顾念着情分的恩客来寻她，也会被她的人老珠黄而吓跑。

她昨天听闻了刘锦安所说的宫闱秘事，便暗暗的记下了心里。又唬着他签了份娶她为妻的书约，一式两份，一份让刘锦安醒酒后撕碎，一份自己留着。

等到将来万不得已嫁人，她便拿出来，为自己想好后路。

毕竟她在这里多年，见过不少年轻时貌美如花，风流韵事无限的名伶，老了之后容颜迟暮，只能孑然一人独守空房，孤苦终老。

没人真的愿意娶她们为妻，人人心里都仿佛有些一股精神洁癖。纵使戏曲中求娶青楼女子的戏码真的上演，也会被天下人嗤笑，在逼迫中沦为一个小妾，永远做不得正室。

燕姑不甘愿，只能自己铺好后路。

莉娘瞧着她臀部一扭一扭的离开，裙摆扬起，显现出白皙光滑的皮肤，真想一脚踹上去，以祭奠自己白白花掉的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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