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
他跑出门外,抽出腰间的一枚信号弹向天空发射,湛蓝色的天空上瞬间绽放出一朵耀眼的彼岸花,红似火。
这时,南国大军有一半已经越过了朝溪河,铁索桥上,穿着黑色盔甲的军队正密密麻麻的穿过,穿着黑色盔甲的马匹,马蹄上钉着金色的鞋子,领头的那一匹,头顶上带着鲜红色的大红花,光鲜耀眼,它的主人,正是继任不久的南国新王,南休曾经最信任的哥哥,他气宇轩昂地走在最前头,没有了往日里的柔弱,铿锵有力的手握住缰绳,在马背上稳如泰山。
他的左右两边,分别是南越还有南国前大将军,南国的四公子。
他们三人的身后,跟着一架马车,马车上有一个金色的铁笼,铁笼里,是南国被禁锢住双手的狼女与一头被禁锢住嘴的狼。
再向下行一百米,他们便到达了目的地,攻下大胥国军队,便可拿下大胥国公子,进攻大胥国。
宏图伟业,大好前程,繁花似锦。心急的人早已按捺不住性子,想要一口将整个天下吞下。
此刻,一支早已到达朝溪河的军队,终于褪去了军人的装扮,换上了暗格的黑袍子,排成整齐的无数排,在沙漠中央,排成一头黑色的狼。
与他们的敌对营,遥遥相望。
大胥国的军旗在微风里翩翩起舞,红色盔甲的军队,士气大涨,此刻,领军站在最前方的,是穿着红色盔甲的凌楚大将军,面部威严,盔甲顶上的红色流苏在微风里威严不动,威风凛凛的立在天地中央。
天下人都知道,大胥国有一支精兵强将,常年驻守在大胥国境内,守护十安城,若不是非常时刻,绝对不会惊动此支军队。
十万禁军统领凌楚,今日清晨接下了公子手中的军权,再一次成为这支军队的统领,因此昨日低迷的士气,今日,大涨。
与同手握军符的公子初戚并排而立,站在军队的最前端。
凌楚挂在马背上的大刀,刀光在阳光下闪闪发着白光,竟有些阴森寒冷。
谁也不知道这个极其护短的统帅,对自己人温柔,对敌人却心狠手辣,寒冰万丈。
他那凌厉的目光里充满杀气,握住缰绳的手青筋突兀,目光直直地望向遥远的军队,那个若隐若现的铁笼映入眼帘,此刻正在里面煎熬的,正是从小教他为人处事,善良为人,授他一身武功的师父,承决!
他早已白发苍苍,体力早已无法承受挂在他身体上的链锁,何况,锁住他的,正是那传闻已久的-索寒龙,坏死龙骨编织而成的链锁。
若非一般人,恐早已丧命于那笼中。
凌楚此次亲临现场,第一,身为大胥国将军,他不能把他的军队交给一个从未带过兵的公子初戚,虽他知,他并非常人。第二,身在这天下最复杂的王宫之地,他身处其外,却能感受到那无硝烟的华丽战场,人,是如何生存下来的,若要比心狠手辣,与那从鬼门关游回来的公子初戚相比之下,他是甘拜下风的。
他愿将自己的身体十年如一日的交给别人摧毁,来获取那仅有的一点信任,以及可怕的利益。如此这般人,他凌楚怎可放心将自己师父的命交于他手。
何况此战涉及的并不仅仅于此。
当他抬头仰望天空,湛蓝色的天空下那朵盛开的耀眼彼岸花,那一刻他就知道,此战,关乎的是天下存亡之事。
他那已经不知所踪的小师妹,以及几日杳无音信的另一个师父,今日,天恐就要变了!
敌方两支军队混合,另一辆囚车缓慢的靠近,与承决并排着。狼女望向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的一袭白衣,斑斑驳驳,早已被鲜血染红。
而他的风骨并未为此萎靡,依旧一身正气,傲立于风中。狼女的脑海中,出现她五哥南休的模样,他们的傲骨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不知为何,气温焦灼的天气,忽然有几朵乌云穿梭而过,盖上刺眼的目光,太阳身旁的弯弯月亮,嘚瑟得发出微弱的光芒。
要变天了!
所有人好奇的抬头仰望碧蓝色的天,乌云遮住半边太阳的脸。
士兵们突然窃窃私语,盔甲下大汗淋淋的他们,此时此刻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有一股凉意袭来,连同一起吹过的风,都透着一股凉凉之意。
凌楚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他身后的天尘向前走,与他并排而立,握在手中的剑使劲捏了捏,轻声的说道:师兄,是小师妹!
凌楚点点头。天尘欲言又止,过了片刻,凌楚说:静观其变吧。
不知……师父……可有找到方法。天尘一脸担忧,微蹙起眉宇,那张与世无争的脸上竟多了几分惆怅。
凌楚摇摇头,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再说一句话。
只是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热烈的气温越来越凉。
这一定是他们的小师妹不错了,与常人不同的体质,只要她稍显不同,十里之外定能感觉到她的气息。
在他们都还很小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凌师父在教他们兵法时,承决师父像是受了很重的伤,踉踉跄跄的抱着一个婴儿闯进了屋里,那时候,白发苍苍的承决师父像是刚从极寒之地出来,满头银发上面结了白色的冰,连白色的睫毛也冻在一起,他将婴儿递给凌师父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颤,唇齿之间相互哆嗦着,不过片刻工夫,承决师父嘴角挂着一滴鲜血,瞬时之间,便冻在了嘴角处。
承决老头,有无大碍。凌天一只手抱着襁褓中熟睡的婴儿,一只手去扶承决师父。
无碍……说着随便找了个垫子坐下,开始运功调理气息。
照看好你们的承决师父。凌天丢下这句话,像一阵风突然消失在屋内。
那一整晚,四季如春,气温温和的瑶华山,他们师兄弟,竟点燃了火炭,相互躺在一张床上相互取暖。
那一整晚,从不下雨的瑶华山竟下了一整晚的鹅毛大雪。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鹅毛大雪戛然而止,瑶华山的一切似乎焕然一新,在这场大雪当中,被洗得干干净净。盛开的紫荆花竟挨住了昨夜的寒意,除了三三两两落在地面,竟开得比昨日还更耀眼。
她来了!混杂在人群之中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他的声音骤然响起,四周的人抖擞精神,提高警惕,用余光眺望着四周,竖起耳朵听四面八方的任何风吹草动。
夭流煞咧着嘴笑,邪魅的笑容像刻在她身上的那朵黑色曼陀罗花,垂涎欲滴的毒液挂在一旁,随时可能将人毙命。
承决紧闭的双眼缓慢睁开,缓缓抬起头,目光忧愁,遥望着远方,那正是凌天瑶而来的反向。
他不敢动,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他怕自己的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牵动她那心肝爱徒的稍有不慎。
可是,即使他的屏住呼吸,像木桩似的定在原地,以他对他爱徒的了解,片刻工夫,她便能寻到他的所在之地。
她真的来了!
承决在心脏里发出这样的声音。
沧海流沙河的气温骤降,乌云遮去半边日光,挂在天空上的那一轮弯月,皎洁的白色里面长出一丝一丝红色的血迹。
湛蓝色的天空下,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正在发酵,等待时机,一触即发。
她来了!
天尘仰望天空。
他还没来!凌楚顺着天尘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