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兼数职
中午时分,安宁又来到勤政殿,看到安严和梁剑还是相安无事地各自看书,有些失望。
梁剑手里正拿着一本《列国传》。
安宁把书抢过去,问道:“驸马,你为什么不看我送你的那些书?我走了好几条街,特意买来给你,你为什么不看?”
安宁一副委屈的模样,梁剑只得妥协,陪着笑说道:“那我就再看看。”
安宁道:“你一定要看,就看这本吧。”她把《我要作宠妃》给梁剑递过去。
安严忍不住笑起来:“妹妹,你给驸马看这本书?不觉得很可笑吗?”
安宁瞪了哥哥一眼,暗想:我在为你培养一个知心爱人,你却觉得我可笑。你这个傻子,可千万不要无可救药。
安宁扭头走了。
梁剑开始翻看,这次她很警惕,她告诫自己绝不能太过投入,绝不能像上次那样出丑。她看几页书,就抬头环顾四周的景物,想想自己的身份,再低下头看书时,果然觉得书中的情节既无聊又虚假。
安严很想再次看到梁剑的微笑,所以他看看奏折,就偷偷抬头,望向梁剑,却看到梁剑也在东张西望。两人四目一对,都很尴尬。
安严放下奏折,装作光明正大,大大方方地问:“这本书又讲了什么故事?”
梁剑道:“一个宫女如何一步步获得圣宠,成为妃子、贵妃、最后成为皇后的故事。”
安严觉得好笑,嘴上却赞扬道:“听上去不错,应该是很难得的励志故事。”
梁剑问道:“怎么会是励志故事?难道一个女子的成功就是获得男人的爱,爱她的男人越有权势,她就越成功。如果没了男人的爱,那她又是什么。况且感情并不可靠。”
安严问道:“你觉得一个女人怎样做就算成功了?就算励志了?”
梁剑道:“首先她要明白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在后宫争宠对女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出路,历朝的皇帝都是薄情寡义的。因此她很理智,一心离开皇宫,在宫外闯出一番事业,也许成了一个女侠,也许成了富甲一方的商人,也许成了水墨丹青的高手。过着富足、自由的生活。其实富足也不是必须,必须的是过着自己想要过的自在生活。”
安严道:“这只是你的理想,现实中,更多的女人既没有机会获得圣宠,也没有能力凭一己之力过上富足、自由的生活,她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过是为了生活所迫,不得不处处妥协、处处忍耐,嫁了一个平庸无能的人,生了几个并不孝顺的孩子,挣扎着过了一辈子。”
梁剑突然就想起自己的母亲,母亲过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母亲也是为了生活所迫,不得不处处妥协、处处忍耐,一直在挣扎。但是母亲更不幸,她并没有挣扎着过完一辈子,而是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母亲年轻又美丽的容颜出现在梁剑脑海,母亲在叮嘱梁剑:“我再也不能照顾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我托人把你送到你父亲身边,你父亲脾气不好,你要多迁就他,是我害了你父亲的前程,我对不起他,你要替我照顾他,体谅他,不要怨他。”母亲拉着梁剑的手,握得紧紧的,直到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也不舍得放开。
梁剑想着母亲挣扎的一生,孤苦无依的一生,想得泪光闪闪。
安严记着安宁的嘱托,安宁说驸马喜欢被人拥入怀中,虽然这个习惯很奇葩,但是对自己来说也不是难事,又不损失什么,更何况看到梁剑泪光闪闪的模样,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让人不由地心生怜悯,只想捧在手中。于是安严上前一步,把梁剑轻轻揽在怀里。
梁剑赶忙用力去推安严,还未来得及推开,就听到门口一个声音问道:“皇上,你们在干什么?”
皇后周荷走了进来,她瞪着挑剔的眼睛,看着安严和梁剑,看着安严的手臂是如何欲盖弥彰地缩了回去。
安严和梁剑都很尴尬。安严冷着脸说道:“我说过勤政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周荷讥讽地说:“我当然不该来,看到了皇上的隐私,皇上没面子,我也会觉得丢脸。可是我忍不住想来看看,因为我听人议论,说是您现在批阅奏折都需要驸马陪在身侧,我很是好奇。历史上的昏君都是美女陪在身侧,明君都是太监陪在身侧。从不知哪个皇帝寻个美男陪着,并且还拉拉扯扯。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个美男竟还是长公主的驸马。”
安严满脸怒气:“你胡乱说些什么?在龌龊的人眼中看什么都是龌龊的。”
周荷眼睛四处张望,她想寻到更多的蛛丝马迹,她眼尖地看到梁剑手中的《我要作宠妃》,顿时嘲笑起来:“是我龌龊吗?驸马好有志气,都开始学习《我要作宠妃》了。驸马,你夜晚在安宁身边当驸马,白天在皇上身边当宠妃,你忙不忙?你累不累?”
梁剑不忙,也不累,就是尴尬,她为自己是这样一个只知道喝喝茶、吃吃水果的御前侍卫尴尬,她为自己看这样的书尴尬,为皇上突如其来的拥抱尴尬。梁剑尴尬地无地自容。
安严怒道:“皇后,你出去。”
周荷却并不怕,有太后给她撑腰,安严也会拿她没有办法。周荷说道:“皇上,我来这里,是为您好,我希望您做一个明君,后宫的女人,您尽可以搂,您搂谁都可以,但是在勤政殿,您和驸马如此亲密接触,实在有损您的英明。我希望皇上能节制自己的感情,做一个正常的皇帝。”
安严冷冷地说:“我很正常。我只是像哥哥一样关心一下驸马。你多心了。”
周荷不再说什么,却还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梁剑。此时梁剑站在那里,一脸的羞愧难当,像个女孩一样,低着头,不敢言语。周荷更是觉得梁剑很可疑。疑惑未减,心中还渐渐多了嫉妒之情。身为一个皇后,会嫉妒一个男人夺了宠?周荷心中的全是疑问。
气氛越来越尴尬,越来越紧张。梁剑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脸都丢没了。梁剑说道:“皇上,我身体不适,想回去休息。”
安严点点头。
梁剑赶忙往外走去,却听到周荷的声音:“驸马,你多保重啊,身兼数职不是那么容易的。”
梁剑拔腿就跑。回到驸马府,安宁对梁剑的早归很是好奇。
梁剑没有心思解释,只是说道:“我想向皇上辞去职务,我不想再坐在大殿内吃吃水果,喝喝茶,一天一天混日子。我想带兵征战,如果不能,我就想去云峰关看看,那里是我成长的地方,我也想看看军营中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
安宁赶忙阻拦:“你别走,哥哥舍不得你的,我也舍不得你。”
梁剑却更是坚定了决心:“安宁,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是皇上的书案旁怎么能坐一个驸马呢?在外人看来确实不合情理。这个御前侍卫我不能再当下去了。”
安宁看到梁剑心意已定,也不再劝阻,她包了几瓶药,托梁剑带给江寒:“倘若江寒受了伤,就用我给的药,这些药只有皇宫才有,涂在伤口上不会留下疤痕。我希望江寒回来的时候还是那么英俊,完美无瑕。”
第二天清早,梁剑带着这些珍贵的药,带着安宁对江寒的嘱托就出发了。
安宁则来到勤政殿,等候安严下朝归来。安严一进门,没有看到驸马,倒是安宁坐在椅子上,正翻看着那些故事书。
安严问道:“梁剑呢?怎么没来?”
安宁问:“哥哥,你是不是想驸马了?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为什么来了?”
安严道:“他本应该在这里当差,我当然该问问,而你,一向神出鬼没,你出现在哪里我都不惊奇。”
安宁说道:“好吧,我还以为驸马在你的心目中比我这个妹妹还重要。”
安严诧异:“怎么会?”
安宁道:“哥哥,为什么驸马突然就不想当这个御前侍卫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昨天发生了什么?”
安严有些窘迫:“没有,当然没有。”
安宁知道哥哥是不想说,也不再继续追问,而是说道:“哥哥,驸马出去散心了,我担心驸马的安全,你能陪在身边保护驸马,把驸马安全地送回来吗?”安宁还在希望哥哥能去找梁剑,陪在梁剑身边,两人多相处,相处久了,自然就有感情。
安严却道:“你不用担心,驸马的武状元这个名头不是白来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我在驸马身边,也是驸马保护我。一个侍卫当然该保护皇上。”
安宁不满地说:“梁剑是你的妹夫,你不该保护吗?”
安严道:“妹夫又怎么样,妹妹只有一个,但是妹夫可不止一个,他如果真出了意外,你再寻一个新的好了。天下好男人多得是。”
安宁更是生气,说道:“我和驸马感情那么深,怎么能是随便再寻一个。驸马如果出了事,我会多伤心?你忍心你的妹妹悲痛欲绝吗?”
安严很是怪异地看着妹妹:“上次你抱着江寒说他死了,你就不想活了,你还说与驸马并无感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安宁一时语塞,沉思片刻,说道:“我对江寒的感情是真的,我对梁剑的感情也是真的,只不过那是不同的感情,都是真的。哥哥,你也不是无情之人,这些日子梁剑陪在你身边,你对梁剑什么感情都没有吗?”
安严警惕地看向安宁,莫非安宁听说了什么,他赶忙自证清白:“我该对驸马有什么感情?妹妹,你是闲书看多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感情?驸马流泪的样子确实可怜兮兮,让人心疼。我这个做大哥的,就走过去抱了抱,却还被皇后讽刺了一番,现在回忆起来,我有些瞧不起驸马,一个男人,看看书会哭,聊聊天也会哭,还喜欢被别人抱着?你要转告驸马,今后不要在我面前流眼泪,否则我还得拳脚相加,教教驸马如何做个男人。”
安宁气得攥着拳头,说道:“你就是这么对待梁剑的?你真蠢,蠢得我也想揍你。”说完,安宁扭头走了,留下安严一个人在沉思:我怎么蠢了?
安宁回了驸马府,江寒不在,梁剑也不在,这驸马府分外冷清。
安宁很羡慕梁剑就要见到江寒了,她也想念江寒,心中不由地冒出一个念头:不如自己也去云峰关和他们会合吧,我们三个又凑在一起,该多热闹,一定有聊不完的话题。
安宁很想带上几个侍卫沿途护送她,但是她转念一想,这些侍卫都是哥哥派来的,他们一定会向哥哥禀报自己的行踪。如果哥哥知道自己也往云峰关方向去,是去见江寒,一定会被抓回来。因此她决定偷偷出门,梁剑能一个人走南闯北,无所畏惧,她这个长公主也一定能行。
如果真遇到危险就找当地的官府,只要亮出长公主的身份,到哪里都会有官府保护,所以安全不成问题。
安宁学着梁剑的样子往脸上涂上颜料,她没有技巧把自己涂画成一个男子,但至少不是一个美女了。她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暗暗赞叹着:这副容貌很安全。无论是谁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她又把银两、银票、衣服,装入行囊,换上府中小厮的衣着,趁着天黑,偷偷溜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