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还能不能好好上厕所
都说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无一,这话不对,诡异的皮囊和不怀好意的灵魂今晚倒是层出不穷。
林宇坐在座位上双眼无望地看着闪烁的电脑屏幕,这台电脑除了能简单浏览网页,唯一的功能也就是安装了一个医院诊疗系统,显示器有些厚,一看就是使用了很多年。
林宇知道风冬市第一医院年代悠久,已经在这个地方经过了半个多世纪,所以医院大楼有新有旧,新大楼给林宇的感觉就和所有三甲医院一样,整洁、宽敞,有丰富的先进医疗设备还有医术精湛的医生。
急诊科所在的风冬一院东区,靠西的大门正对新的住院楼,靠北的门外连着一条幽静小道,小道向西北蜿蜒,离急诊科一百多米处有一个架满葡萄藤的亭子,比小道稍宽,两边摆放有两条石头做的长椅,环境是很不错的。
白天的时候也有病人会在亭子下晒晒太阳,如果没有医护人员推着床从那里通过,会有一种仿若在公园的感觉,但这条小道的尽头通往另一幢老楼,这幢楼里的某个房间是很多人生命的终点。
有时候从救护车上接下一位病人,抢救、治疗,始终都是在一百米冲刺,经常病人病情稳定之后,林宇已经汗流浃背,双颊通红,这时候他会在小道上站上一会,在幽暗的小道上尽情吹着凉风,他感觉自己的工作意义非凡,亲手拯救另一个同类的生命,大概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了。
从小,林宇都向往能成为一名医生,不为别的就为了救死扶伤,在他看来什么样的医生不重要,只要能救人,哪怕是在医院做一名男护士,他觉得也没什么不妥。
在自己的世界学医救人和在游戏世界学医救人,对林宇来说区别并不大,他甚至已经安心留在这里,就当作是提前开始全科实习,所有的经验都是宝贵的。
风冬第一医院对林宇这样的实习生非常不错,知道风冬市物价不低,尤其房租这块一般的实习生根本承担不起,补贴也就两千左右,全用在吃饭和日常开销上也就差不多了,再要算上房租,实习生的压力可就实在有些大,当然对于家里条件本身就不错的或者家住在风冬市的学生来说房租问题根本也不需要考虑。
林宇就不同了,带着手机里仅有的三千多元积蓄,他就被困在了这里,带教的李主任建议他在急诊科实习期间可以住在医院提供的值班室,这样学习起来方便些,还能省下不少钱。
林宇自然是欣然接受,虽说人生地不熟,实习生活也这样忙忙碌碌开始了,一直到今天晚上,原本的祥和被打破,风冬市的夜晚变得出奇的冷,原本查房能升级经验,虽然不知道经验有什么用,但是现在眼看就要失去它的时候,林宇觉得升级经验是目前为止在这座城市唯一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他可以期待、可以钻研可以抓在手里的东西。
他的视线牢牢盯着显示器,而大脑却是盯着脑海中那微不足道的一小块扑克牌大小的画面,那里只有一个数字。
不详的气息笼罩着林宇,他甚至期待着此时此刻能有一位病人需要他专心致志的帮助,好让他暂时忘记恐惧,但是没有,走廊安静地出奇,那几个前一天晚上还喋喋不休吵架的烫伤患者也一声不吭。
端详了半天,视线几乎快交叠到一起成了斗鸡眼,林宇也没能在那个数字之外看出什么新的变化,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个数字涨了两倍。
难道查看病人病情能增加经验值,被病人攻击能迅速增加经验值?
这一届升级体系太不友好了。
又找了一遍通话记录,虽然心里不抱什么希望,林宇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结果在预料之中,这两条通话就是没有被保存下来。
林宇站起身,松了松后背,又揉了揉脖子,想着是不是该拿手机拍一张照片,看看自己脖子上的黑印到底有多深,也许是小夏手机太好自带美颜,把他的脸拍帅了,脖子上的黑印子也拍的更鲜艳了些。
想到这里,林宇又觉得尿意强烈,便朝向男厕所走去。
刚走到一个病人身边,林宇看了看同样绑着厚厚纱布的病人再次心慌意乱,经过刚才的诡异事件,他实在没必要再往监护室方向走去。
一旁的病人也好像发现了林宇的犹豫,发出嘶嘶嘶的低沉声,仿佛正要说些什么。
转身,明智的人绝没有必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地下一层也有厕所,从楼道下去转个弯就到,没必要经过监护室门口。
想到这里,林宇仿佛下了决心,双手插在白衣口袋中,快步朝着监护室相反的方向走去。
离他越来越远的病人发出一记轻叹声,似乎有些失望,一条沾血的纱布从他枕边滚落到地上,朝着林宇经过的脚印处滚了几下,有气无力地停了下来。
通往地下一楼的楼道门不知道被谁打开了一半,楼道里的灯光也开的大亮,这给了林宇一阵强烈的安全感,他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又能行了。
沿台阶而下,地下一楼空空荡荡,灯光也只开了一半。
医院一直都是如此,比如夜晚的门诊大厅,经常会看到一块区域亮着灯,一块区域灯光全暗,灯光亮的区域会让人分不清白天还是夜晚,灯光暗着的地方则是对病人最好的提醒,告诉病人那里没有他们要找的医生也没有能帮助他们检查身体的设备。
地下一层的温度比一楼更低,林宇双手环抱,快速溜进厕所,正在这时,他仿佛听到厕所方向传出一声呼唤。
仍旧是若有如无的声音,好像来自林宇自己的脑海中。
林宇的牙齿顿时不受控制地紧紧咬合在一起,肩膀也开始颤动起来,说不出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本该一个人都没有的地下一楼,好像有人轻声细雨地喊了一声:“林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