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来的小厮
“这位兄台，你认错人了。”古惜今忍着想要吐的冲动，极力想要推开那只油乎乎在自己肩上乱揉的手掌。
这是个酒鬼，可前面的小楼却不是什么酒楼。
那里应该是个小倌儿楼。
不同于别的地方的流光溢彩，五光十色，这里的小倌儿楼低调的都不太像是一个风月之地。
没有建立在最为显眼的街中心，没有挂上惹人遐想的招牌，没有一个一个美得可以入画的公子哥在门口招揽生意。
要不是站着的功夫，看到一个老爷不住的在揉捏身边男子的臀部，那男子还要陪着笑送客，古惜今可能还不晓得这座生意繁忙的小楼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倒真是如宁识丁说的，这京都里的馆子多的数不胜数，随便一座不起眼的小楼，可能就是金屋藏娇的宝地。
现在容不得他多多的感慨，那只大手已经从肩膀上游走到了后背，隔着厚厚的冬衣使劲的摩擦，古惜今一肚子的礼仪都要吐出去了。
“这位兄台，请你放尊重些！”古惜今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隐隐的怒意。
“够辣的，大爷我就喜欢辣的，待会上|床的时候也这么辣就好了！”酒鬼由一只乱摸的手变成了两只，左右钳制住古惜今的小身板，把他逼迫到了茶馆门口的墙壁处。
小二哥也不清楚古惜今到底是什么身份，心想着要不要出来劝一劝。这好歹是茶馆的地界，想要颠鸾倒凤也要分地方不是？
古惜今的眸子里的醉鬼越来越清晰，连他下巴上的胡茬子都能看清楚。古惜今悠悠的吐口气，对扑倒自己身上的醉鬼说道：“你想要上…”
话未说完，醉鬼已经后空翻，旋转了一个圆圈后重重的摔到了茶馆的正门外。
醉鬼捂着有些闷疼的胸口，从地上爬起来，见偷袭自己的几个人长得一看就是有功夫底子在身，自己半点光也占不到，便眼珠子一转，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撒起泼来：“还有没有王法啊！天子脚下打人了啊！这是谁家的狗奴才啊，从这仗势欺人了啊！大家快来评评理，看看这是谁家的打手啊！”
古惜今拍拍被醉鬼扯的有些皱巴巴的衣服，从阴影处走过来，对那几个背对着自己的打手道谢：“多谢出手相救，还要请教恩人尊姓大名。”
“对啊，有种报上名来，吃哪家的饭领哪家的钱，我倒要看看在这京都里，横着走的是那颗葱哪头蒜！”醉鬼的酒似乎醒了不少，坐在地上大劈着腿，仰着脖儿叫嚣道。
很快，仰的快要看到把自己涨过去的脑袋就不敢再动一动了。
头顶上是个挺好看的男人。
紫衣黑发，目光精明，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可能是受他职务的影响，长期在没有什么人情可讲的刑部坐班，再温暖的人也会被磨砺成这般摸样。
这个人他认识，是刑部尚书连客暄。
醉鬼脑子里犹如碾过了一辆马车，所有能动的思绪都给碾成了碎渣渣。
“尚，尚书大人！”醉鬼仰着脖儿盯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喊出对方的名号。
连客暄低头依旧瞪着坐在自己脚边的醉鬼，嘴角轻轻抬起，问：“你刚才说谁横着走？”
醉鬼忙从地上滚了一圈，扶着茶馆的柱子站起，看看站在一边牢牢挡在古惜今前边的几个打手，在看看另一边抱着暖手炉的尚书大人，瞬间明白自己闯了什么大祸。
那些人哪里是什么打手，明明就是尚书府的小厮。自己喝的太多，竟然把尚书府的小厮服给忘记了。
也就是说，刚才打扰自己兴致的，是尚书大人？
真是流年不幸，没来得及巴结尚书也就算了，竟然还给他得罪了。
“尚，尚书大人，小人有眼无珠，没有认出那些英雄是尚书府上的，还请尚书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小的这一次。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小的今夜喝多了几杯猫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醉鬼说着说着就给跪倒了地上，咚咚咚的磕头。
连客暄把手里的暖手炉掉了个面儿，继续抱在怀里，眯起狭长的眼睛，对小厮后面的古惜今说道：“古侍郎，你说呢？”
“古，古侍郎？”磕头磕的正酣的醉鬼闻听这三个字，忙抬头去看连客暄目光所及之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忙把自己的脑袋当捣蒜的石锤子，磕的更加的卖力。
妈呀，他祖上到底是造了多少的孽才能让他这么的有眼无珠，把京都里现在风声正高的古侍郎给调戏了？
古惜今往前走一步，两个小厮立马乖乖的退至他的身后，让古惜今和连客暄之间，只隔了这个一个磕头磕的快要晕厥的醉鬼。
“不知者无罪，他也没对我怎么样，就这么算了吧。连尚书今夜怎么有空出来逛逛？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古惜今眼角扫到那个磕到地上再也抬不起头来的醉鬼，心里满满的嘲笑之意，就这点胆量，可笑。
连客暄见古惜今确实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当事人都不介意，自己也就没必要抓着不放，扭头对趴在地上的醉鬼发话：“古侍郎不介意，本尚书自然可以放你一马。但是，你今日能够眼神不济到在街上公然调戏二品官员，难保他日不会去皇上的龙辇下撒泼打横，丢我锦空国的脸面。所以，本尚书要给你长点记性。明日去这里的衙门报个道，自领二十个大板，你可有异议？”
醉鬼早就被前面的一长套说辞听得云里雾里，待自己理清楚连客暄这最后的目的，已经是板上钉钉，容不得他说一个不字了。
含着泪，裹着嘴，委委屈屈的叩头谢恩，在小二哥的搀扶下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回了家。
只想看热闹的小二哥在门口站了这么久，没想到会赶上这么精彩的一幕，心里激动的不得了，忙凑到连客暄身边讨好道：“尚书大人，外面风大，要不要进去喝口热茶再走？”
连客暄挑了挑眉，道：“进去后外面的风就会小了吗？”
小二哥被问的一懵。
古惜今噗嗤笑出声。
“好了，你忙去吧，尚书大人还有别的事情，就不进去了。”古惜今见小二哥疑惑的不知如何是好，出言相劝道。
小二哥这下听懂了，原来这是在变相的拒绝自己？
大人啊大人，您的身份和地位在哪摆着，用不着说的这么委婉，我只是个跑堂的，没有那么聪慧的脑子啊！
“古侍郎是要回府？”连客暄问。
“回大人，正是。”
“我也要回尚书府，不如一起。”连客暄对那两个小厮看了一眼，小厮立马一前一后的就位，把两位大人夹在了中间，防止再有不长眼的醉鬼出来办些不长眼的事。
街头的人从刚才看完热闹起，就把所有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这两个年轻人身上。
一个是稳坐刑部第一把交椅的年轻尚书，一个是近来被大家传的神乎其神的刑部侍郎，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可都是至今未娶的单身汉子啊！
街上那些有姑娘没出阁的，有亲戚家的侄女没许配的，已经两眼放光的把两个人看了个仔仔细细。只等天一亮就去京都最有名的媒婆家里，商量一下这个联姻的可行性。
被众人盯得死死的，古惜今忍不住想要把帽子重新戴上。
连客暄见他几欲去拨弄连衣裳的帽子，把手里的暖手炉递过去，“给你这个。”
“是。”古惜今接过暖手炉，等待连客暄的下一步动作。
结果，就这么一路走到了侍郎府的门口，没再多说一句话。
“你的侍郎府到了，告辞。”连客暄言罢就要领着两个小厮离开。
“啊？”古惜今看着连客暄没入夜色中的背影，有一瞬的恍惚。
等到自己想起来时，才忙着喊道：“连大人，等一等。”
那边连客暄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又带着两个小厮返了回来。
“大人，你的暖手炉。”古惜今忙把手里的温暖还给连客暄。
“小厮找到了吗？”连客暄突然问道。
“啊？奥，还没有。今晚宁侍郎有些事情耽搁了，没有过来赴约。我对这里不太熟悉，也就没有继续去找。”想起刑部里宁侍郎那副大嗓门，要想同在一间屋子里的连客暄听不到晚上的约定，除非连客暄是个聋子。
“这样也好。”
“嗯？”古惜今疑惑的抬头。
“没有人跟着多少有些危险。这两个人手脚还算麻利，功夫也算不错，先借给你几天。待你找到新的小厮，再还给我。记住，小厮一定要精挑细选。他能够成为你的左膀右臂，也一样能成为你府上的□□。宁缺毋滥的道理，古侍郎想必也知道。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连客暄朝两个小厮点了点头，独自抱着暖手炉走了。
古惜今惊讶的左右看看小厮，指着连客暄的背影问：“尚书大人一个人走，你们不担心吗？”
左边的小厮有礼的回道：“回大人，尚书大人本身就有功夫在身，大人不必太担心。”
“就是，尚书大人在京都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些歹人想要谋害大人，还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命有多长。”右边的小厮爷接话道。
“你们就这样跟着我了？”
“回大人，是的。”两个小厮一起回答道。
“我给你们多少工钱呢？”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从尚书府过来的小厮，这要价一定会很高吧？古惜今要考虑一下自己付不付得起。
“回大人，小的是奉命办事，大人安心。”
奥，奉命办事啊，这下古惜今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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