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生死契阔
丰悦说那两幅画在一起,恍惚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叶落槐下单了一辆网约车连夜赶往南乡,到达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反复拨打丰悦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无奈之下,想到联系虎虎,对方说他正在路上,离南乡大概还有一小时的路程。
点了支烟,独自在店门外徘徊,时而看一眼招牌上的“风月留白”,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恍惚觉得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留守店铺的虎虎才突然去了市里。丰悦此时并没有跟他在一起,联想到那幅画,担心错过了重要剧情。
太阳爬上山尖儿时,虎虎终于停在路边下了车。掐灭了烟,急步迎上前去询问,惊见对方挑着外套,手臂肩头缠着厚厚的纱布。
“丰悦呢?”眼前的景物旋转晃动,天昏地暗,脊背发冷,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样。
“走了。”东张西望,举重若轻的吐出两个字。
呃?
她……
不会!
他一定理解错了,强忍着哽咽反复确认,“她去哪儿了?你好好说,她究竟去哪儿了?”
他是个硬汉,情绪之下却比对方崩得更快。扬手抹着眼泪,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别说了……你别说了……我懂,懂了……你千万不要,千万不要说出来……”望着山尖上一轮模糊的红日,浑身抖得厉害。
“她没事,落槐哥。”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揽着对方走向店门口,“别胡思乱想,她昨晚的火车,去山区报道了。”
“去了哪里?”幻想着像从前一样,拦下一辆出租车追她而去。
茫然摇了摇头,“没留下具体的地址。等她安顿下来,会打过来报平安的。”开了办公室门,招呼对方随便坐,从柜子里掏出那瓶桂花酒搁在他面前,“悦姐说不能给你接风了,这酒她提前给你预备好了。”
点了点头,十指交叉把酒瓶攥在手心。感觉四面八方的风象利箭般钻入毛孔,刺穿他虚张声势的身体。他早就奄奄一息了,强撑着一把散乱的骨头,仿佛再没了念想,眼看着蹒跚而去的灵魂象一只年迈老象一样,轰然倒地。
回到家,将奖杯和酒摆在一起,阳光穿透酒瓶,橙红的液体就像一场瑰丽的梦。那些花儿轻轻的沉淀下来,余香留在梦里……
凛冽的阳光穿透浅灰的镜片,照亮了穆鼎秋眼角的泪滴。录音在身后的茶几上顾自回放,详尽的记录下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输了,输的彻底。
或许正如雷明宇所说的那样,他从来就没有感情,给她的只是貌似感情的什么畸形的鬼东西。他承认了,却又忍不住有点委屈,让他痛苦的不是爱情,还能是什么呢?
关闭了录音,静静地喝完了杯中的茶。接通内线,轻声吩咐道,“把人马都撤回来吧?没事了。叫人继续跟着他,事情要处理干净……”
他还会想起她,还会想起这个美丽的地方——
这世界有十分美丽,七分在南乡;这世界有十分悲伤,七分在南乡……
叫苏助理安排车,半个小时后出发,开往遥远的牧区,从此各奔天涯。
叶落槐与陆莲娜预约了婚纱摄影,因为婚期将近,推掉了普吉岛的跟拍外景,就在“蒙娜丽莎”的摄影棚里留下爱情的见证。
化妆师忙得脚不离地,一个劲儿的夸两人是金童玉女,少见小两口这么般配的,不来一套浪漫外景实在有点委屈。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过后是无论如何都补不上的。即便有钱有闲,也没了此时这份心情。
陆莲娜有点动心,三五天打个往返,根本不会影响婚期。总感觉对方是舍不得花钱,借怀孕的由头想把她糊弄过去。任化妆师在脸上画了几笔,转头对坐在一边抱着手机的“新郎官”说道,“落槐,还是去一趟吧?好容易结一次婚,总要对得起自己。”
“我最近有点忙,你带着身子也不方便。”抬头看了她一眼,把手机塞进挎包。不想去,没有丝毫热情,心像莫斯科的雪季一样冰冷。
“我特别委屈——”情绪突然崩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敷衍了事。就因为我怀孕了,你们家就这样欺负我?有了孩子就不值钱了么?除了你,我再没了别的选择?”
“娜娜……”一堆人在场,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起身安慰道,“别哭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过一段时间,能补的都给你补上。”
“什么时候?等孩子生出来么?拎着奶粉,抱着奶瓶,那还能一样嘛!”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嚷嚷。
叶落槐的脸色“唰”的红到了耳根,不堪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拔腿就走,导拍抱着一大桶向日葵正撞在他身上,花儿东一支西一支撒了一地。怔了两秒,压抑多日的情绪骤然决口,突然转身说道,“那就,不结了吧?”
“叶落槐!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男人啊!”轰然起身,一把扯下头纱,“我怀着你的孩子,你说的是人话吗?”
“那你想叫我怎么样啊?我已经尽力在做了!”眼圈通红,忍不住哽咽道,“委屈你了吗?你知不知道我心里的委屈啊!”俯身将那些向日葵拾起来,一支一支地插回了木桶,“别再折磨我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对不起……对不起……我赔给你……我把所有的一切都赔给你……”
“心心?心心……”
丰悦扒在破旧的书桌上睡得迷迷糊糊,恍惚觉得身后有人在唤她。
落槐?
是落槐么?
胸口憋得难受,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南乡的店铺门外,远远地看见门头上的“风月留白”。
心绪一晃,不知怎么就进了店里。办公桌上摆着一大瓶向日葵,恍惚又觉得是整整一屋子向日葵。
四下无人,心里有点怕,一步一步的往后退。那些挤挤挨挨的花儿忽然又不见了,只剩下桌上的那瓶黄菊……
明明是葵花,怎么突然变成了菊花?心绪不宁,眉心紧紧地挽在一起。
“心心……”耳边再度响起熟悉的嗓音,“只要活着的人还活着,死去的人就不会死去。在一起——我们永远在一起。”
落日的余晖匆匆掠过大佛的头顶,瓶中的菊花突然换了背景,墓碑上贴着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如从前一样憨傻的笑着,就在她父母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