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知道,玉龙是想要一口吞掉南栋的,但是小嘴一张,只能在他脸上咬一口。
怀安伸手要去拉,南栋没忍住笑了笑。
他伸手将玉龙抱着,看着他那双喷火的眼眸,倒是想到了以前自己驯服的狼,他觉得一定不是自己一个人觉得像,他问怀安。
“怀安,你看着他,有没有觉得像黑狼。”
怀安自然是记得黑狼的,黑心狼,那是将军在塞外给公子带回来的,都以为是狗,结果第一天就把公子给咬了,怀安现在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心底发寒,若不是自己进去,公子都怕是死在那个狼崽子手下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一个这样胖,不像。”怀安从外形来看就觉得不像。
玉龙白了他一眼,手就在南栋的衣裳上擦来擦去的,瞧着衣裳变脏才算出了口气。
将马夫和那个刺客安葬好,马也死了,三个人只能步行,玉龙脚上有伤,不能走,怀安准备背他,玉龙却揪着南栋。
“我要让他背。”
怀安说:“那是公子,哪有让公子背你的。”
玉龙说什么都不愿意,小厮那双手刚才又是拖那个马夫,又是拖刺客的,虽然用水洗过,玉龙还是不愿意。
而且把他害成这样的,是南栋,他可记得。
“你背不背?”
南栋弯下身,玉龙趴在他的背上,三个人步行向前。
怀安还要说话。
南栋说,他们走的官道,等天亮之后就能遇上人的,不会背太久,怀安还是愤愤不平,玉龙才不管,就跟骑着马一样,抓着南栋的衣裳动来动去的。
昨天夜里的事情等朝阳一出,就忘的七七八八,宽敞的官道上倒是有马车经过,小厮上前拦住。
自报家门,“我那是将军府小厮怀安,我家公子遭难,还请大人一见。”
马车上的人听说是将军府的,掀开马车帘看了一眼。
南怀将玉龙递给怀安,一人上前,隔着马车帘和马车上的人说了些什么,马车上的人对后面的人吩咐说:“给他们寻个位置,带上。”
南栋作揖,表示感谢。
下人传了话,请南栋他们上马车。
怀安坐进马车,倒是看着马车上的宋字小声说:“莫不是宋学士?”
南栋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对怀安摇头。
上了马车就什么都不要说。
玉龙忙了一夜,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的那些年没睡觉,时不时觉得犯困,一上马车就睡了。
只是时不时感觉脸上有东西在掐他,睡得不安逸。
也不知道行了多少米。
藏在官道外的两个人在说话。
“他娘?我们真要这样做吗?”
“要是现在不说,我们一家都得死。”
“可是那些当官的人真的会帮我们吗?”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村里的那个人不是说这次来的是个大人物吗?只要我们伸冤,就总有希望。”
正说话时,官道上的马车已经陆陆续续靠近。
一男一女径直跳上官道,对着来的马车跪下,“大人,还请帮我们伸冤。”
南栋正坐,马车忽然停下,怀安挑帘往外看,“公子,都停下了。”
在官道上停下,定是有什么事。
“我们现在坐在别人的马车上,等他们先开口再说。”
官道上老父老母跪在中间,风一吹,地上的黄土飞起,护卫驾马上前,手中□□直逼那两个老人。
“你们是谁?可知道劫官道是何罪?”
老父老母怎么知道有罪,但是他们要是不走这条道就真的要死了,他们磕头在地上哀求,“还请大人帮我们伸冤啊。”
“大人是你们能见就能见的?”那人厉声:“来人。”
一对整齐的侍卫从后向前。
“将他们拖到一旁,”
说完,那些侍卫拖着那两个老人离开官道,那老妇被人拖行出去的,她不动,任由双腿在砂石上。
却还是用最大的力气吼着:“大人,你当真要见死不救吗?我们这些苦命的人,就真的没有人能为我们做主吗?周贤不仁,苍天无眼,你们这些当官的也无眼啊。”
那老头想到自己两个饿死的孩子,见妇人都这般大声,也不管不顾的跟着喊:“苍天无眼啊,皇上无德啊。”
那侍卫怎能让他乱说,老头还要开口,侍卫已经一巴掌对着他的脸打了上去,一巴掌用尽了全力,那老头本就瘦的厉害,一张脸上骨头都能看清,生生挨一巴掌,顿时的牙混着血吐了出来。
老妇看着老头子也觉得心疼,但是想到来时那人说的,“若是你们不能找个人替你们讨公道,若是被周贤知道,你们也只要死路一条。
他们这把老骨头死不死都无所谓,但是他们的孩子不能枉死,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看见马车里面的人,她双膝弯曲,整个人都跪在地上,她苦苦哀求着:“大人,大人,救救我们吧,大人。”
怀安只看了一眼,都觉得那侍卫下手太重,气愤不平:“公子,这样打下去,那两个人都要被打死了。”
南栋自然也看见了,他起身从马车下去,对着那侍卫呵斥:“住手。”
那老妇一看南栋出现,想这个人一定也是有身份的,又是磕头又是哀求。
“还请大人为我们套个公道。”
南栋伸手要去扶她,马上的人沉声道:“南公子怕是不要管这些凹糟的事情,方才那老头说的话就算死在这里也是应当。”
老妇拽着南栋的衣裳,说:“只要大人为我们讨个公道,让我两个孩子死的瞑目,我们老两口就是现在死在这里也觉得无憾。”说罢将南栋一推,就向着那马车冲了过去。
那老婆子说撞就撞,撞得的就是宋知元的马车,血沾在马车上,老婆子看着南栋,也只有一句:“还请公子为我们伸冤。”
“老婆子!!”
老头子挣扎要上前,侍卫压着他不让他动,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南栋几步就走过去,想将老妇扶起来,但是一碰,那老妇就浑身抽搐,口中吐着带血的沫。
他垂下头看着马车,但是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大:“还请借宋学士的随行大夫一用。”
宋知元第一次挑开帘子看着站在马车旁的南栋,开口第一句不是问的那老婆子口中的冤情,而是:“你当真要管。”
南栋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说,“是。”
宋知元对马车上的人说;“你下去看看。”
从宋知元的马车上下来一个老者,那老者只是一看就知道无救,如此年迈还用头去撞这马车,何其蠢顿,不过还是上前诊脉,那老妇推开那大夫的手对南栋说:“大人,你是好人,周贤他强抢民女,增收赋税,他不得好死,我那老头子可怜,还请大人救他一命...”
那老妇最不放心的还是老头子,但是现在看一眼也也觉得越来越远。
大夫诊脉后站在一旁。
“南公子,人死了。”
马车内的宋知元自然也听到了,不过没什么反应,沉声道:“启程。”大夫行礼要回马车上,宋知元看了南栋一眼。
“南公子,那辆马车可以暂时借给你,等回金城记得还回来就好。”
“谢宋学士。”
宋知元没有回答。
南栋走到老头子身旁,老头子伸手去抢那侍卫的刀,是他们想的简单,当官的哪有不官官相护的,他也随着老婆子去死了算了。
他是想着一死,不过南栋问他:“若是你也死了,日后这官道上也还会出这样的事情。”
“那也和我无关。”
“那你的孩子?”
他们就是为了孩子而来,他忍不住哭了,一家人死的只剩下自己,“他们死的冤啊。”
宋知元的队伍继续向前,只有一辆马车留在了路中,玉龙本来醒着,但是看见南栋回来的立刻就闭上了眼。
他实在不想再挖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