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
皇宫在微风中苏醒,一切与往常无恙,但是平静底下是波涛汹涌。
今日天阴沉沉的,偶有几声乌鸦叫。文武大臣站在宫门外等候宫门开启,然有不少官员发现了异样。今日守门的人很是眼生,从未见过。
并排站的官员小声讨论了起来,“刘大人,今日这些禁军看着眼生。”
“你不知道吗,昨夜太子殿下率兵进宫控制了宫城,今日早朝怕是要不太平了。”
“太子殿下不是下落不明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谁知道呢。你看今日和阁老,余大人,纪大人,端木大人都不在。我们还是当哑巴,当做不知道。”
两人说话间,宫门被重重地打开,文武大臣鱼贯而入。
偌大的紫宸殿中,冯绍民孤身一人虚坐在龙椅之上,身子瘫软,口不能言。
身旁站着一身淡黄色五爪蟒袍的太子,太子神情灼灼望着从远处而来的文武大臣,平淡的面上下隐藏着兴奋,激动。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绍民无力地挥挥手,太子带着些银鹭的双眸望向她,随后朗声道:“平身。”
阶下的文武大臣屏息凝神,双目望地,不发一语。
太子徐徐往前走了几步,哂笑一声,“父皇因身子欠佳,不能再理朝政,所以今日有旨意颁下。”睥睨底下战战兢兢的一群人,拿出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日理万机,不敢懈怠,然龙体抱恙,不堪继续理政,特下诏退位,传位太子。钦此。”
闻听此诏书,众臣倒吸一口凉气。陛下登基三年,政绩卓然,民心所归,这个时候下诏退位,绝非本意。
太子声音落下,殿中沉默几许,竟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响。
可是有一个人却出声了,太子太傅,陈中岳。
陈太傅一脸正色,往右跨一步道:“臣有异议。”
“陈太傅有何异议?”太子眸底有着危险的气息,敢碍着他的道,那就是找死。
“陛下正当盛年,万民敬仰,从未听说有退位之意。且内阁并未收到任何旨意,请问太子殿下这旨意是从何而来?”
太子往前走了一步,幽幽道:“太傅,您可是本宫的太傅。本宫继位,太傅难道不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一个吗?”
陈太傅坚定的目光对上太子幽暗的眼神,“微臣是太子殿下的太傅,但首先是陛下的臣子。内阁从未收到旨意,微臣也从未听陛下提及,还请太子殿下为微臣解惑。“
其他大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具具冰冷的雕像,紧绷的面部在不经意间微微抽动。
太子也没想到陈太傅如此倔强,掩住面上一瞬间的杀意,稍稍停顿了下,一步步走向阶下,停在陈太傅面前,“本宫的旨意就是父皇的旨意,太傅难道想抗旨不遵吗?”
陈太傅望了眼半倚在龙座上一语不发的冯绍民,心中坚如磐石,“请太子殿下为微臣解惑。”
太子负在身后的手握紧,青筋跳动。慢悠悠地走到陈太傅身侧,低低道:“太傅难道就不想想师娘和一双儿女吗?”
陈太傅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打量着眼前的人,眼前的太子殿下好陌生。那个忠孝廉义,睿智通透的太子殿下哪里去了?
陈太傅退后一步双膝跪地,“太子殿下,您这是逼宫,您这是大逆不道!”
大臣们身子不由僵了僵,陈太傅此话一出,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太子步步紧逼,“太傅,您非要把自己往阎王爷那里推吗?父皇当政和本宫当政难道真的有那么大区别吗?”
陈太傅直起身子,“您才九岁,如何能继承大统?您如何能赢得民心?如何能在军中有威望?您如何撑得起这启晟的天下?陛下每日宵衣旰食,才将残破不堪的天下撑了起来,您有这能力,有这资格吗?”
陈太傅的厉声质问回荡在紫宸殿中。
太子额间青筋挑起,怒气已在心中积聚,只要陈太傅再说一个字,那便会血染这紫宸殿。
太子转身,淡淡笑了笑,“陈太傅既然如此忠心,那不妨去送钟。”
此话一出,群臣面色紧绷,神情大变。
如今的太子如此暴戾,残忍,这是天要亡启晟。
陈太傅突然大笑了起来,“如此储君,天要亡启晟。陛下,老臣辜负了您的厚爱。”说罢,跑向身侧的九龙柱,毅然决然地撞了上去。
陈太傅的血从九龙柱上缓缓流下,身子一点点软了下来。对上龙座上双眸无神的冯绍民,阖上了双眼。
群臣顿时愣住,只有楼太保跑到龙柱旁,不停的喊着,“太傅!太傅!。”抬眸望向一脸不屑的太子,怒道:“尔等不忠不孝,不配为储君,臣恳请陛下下旨废除太子!”
群臣面面相觑,随即纷纷齐声道:“请陛下废除太子!”
太子提着衣袍走到冯绍民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父皇,您是下旨废太子,还是下旨传位呢?”
群臣骇然,这就是逼宫。陛下如今口不能言,如何是太子的对手。
突然殿门口传来一声厚实的声音,“陛下有旨,太子逼宫造反,着缉拿下狱,听候发落。”
铁甲之声从殿外飘进,身穿铠甲,手持剑戟的禁卫军鱼贯而入,迅速将紫宸殿包围。
和弘旭从殿外信步走到中央,眼神冷冽,厉声道:“陛下有旨,太子殿下大逆不道,着关押大理寺,听候发落。”
太子闻言,立刻掐紧了冯绍民的脖子,冯绍民顿时脸色大白,呼吸困难,“我看你们谁敢!”
和弘旭没有在意太子的举动,掐死了才好。佯装紧张不已,一脸恳切,“太子殿下,万万不能一错再错。陛下是您的君父,如今你弑君杀父,人人得而诛之。”
太子神情微微有些慌张,手中的更是用力了几分,冯绍民的脸顿时一片雪白,“大不了就你死亡破。本宫手里有陛下的传位诏书,你们能耐我何?”
和弘旭微微一揖,拱手道:“殿下,您手里有传位诏书,微臣手里有废太子诏书,到底哪份诏书是真,哪份诏书是假?”
和弘旭此话一出,殿内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诏书真假,谁能辨别。
和弘旭看着身体有些微微颤抖的太子,脸上如同一块冰块,纹丝不动道:“裴公公是大内总管,一直伺候在陛下身侧。不如让裴公公来辨别真假如何?”
群臣纷纷点头赞同,毕竟裴敬是冯绍民身边的人,冯绍民有什么旨意,裴敬一定是最清楚的。
裴敬猫着步子进了紫宸殿,分别向太子殿下与和弘旭行了礼。
和弘旭望了眼裴敬,问道:“裴公公,您是陛下身边的人,定然知道陛下的旨意。请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辨别一下两份诏书的真假。”
裴敬微微一笑,“不用辨别,陛下写废太子诏书时,咱家就在身边伺候研磨。所以太子殿下手里的传位诏书是假的,或者说是太子殿下趁陛下病危,胁迫陛下按下的玉玺。”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有了裴敬的话,传位诏书肯定是假的。
“拿下逆贼!”和弘旭重重喝了一声
“给本宫拿下和弘旭还有裴敬!”太子跟着大喝了一声。
埋伏在紫宸殿的将士立刻跑了出来,两波人马刀尖相向,剑拔弩张。
紫宸殿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群臣感觉心跳都已经停止。
突然,一阵声响让所有人回过神来。众人寻着声响望去,只见太子殿下的腹部插入了一把匕首,插入这匕首的人正是太子身边伺候的太监尚如。
尚如微微朝和弘旭点了点头,跪伏道:“逆贼已被伏诛,陛下病重不能理政。和阁老作为内阁首辅,为启晟宵衣旰食,勘当重任,我等愿奉和阁老为主!”
殿中又是一片沉寂,跪伏在地的许多人这才反应过来,真正要篡位的根本不是太子殿下,而是内阁首辅和弘旭。
“尔等若缴械投降,本阁既往不纠。”
殿内对峙的士兵,相互看了一眼,犹豫了片刻,有一个人放下了兵器,随后兵器触地的声响此起彼伏。
众人齐声应和:“愿奉和阁老为主!”
在振聋发聩的声浪中,和弘旭徐徐早上台阶,双膝跪在冯绍民面前,尚如捧着放着传位诏书的托盘走到冯绍民面前。
“请陛下盖玉玺。”
群臣微微抬眸注视冯绍民的一举一动,直到冯绍民点头,群臣彻底松了气。
尚如握紧冯绍民的手,将玉玺重重的按了上去。
和弘旭随即起身望向阶下的群臣,尚如率先高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和弘旭一脸得意之色,群臣不敢出声,叩也不是,不叩也不是。毕竟陛下还活着,万一陛下龙体痊愈,自己岂非是叛臣。
和弘旭见此,脸色微沉。转身拔出太子殿下腹部的匕首,徐徐走到冯绍民面前,匕首在冯绍民喉间轻轻点了点,慢慢移到腹部,随即刺了下去。
“你们还要反抗吗?”和弘旭冷声问道。
群臣顿时脸色大白,陛下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死了。停顿片刻,陆续有人喊了出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紫宸殿的余音未消,和弘旭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突然利箭滑破长空,和弘旭蓦然回头,一支利箭直直插在龙座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