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桂花开时旧人再来
在青涯看来,往事如烟,无从细究,何必庸人自扰呢?倒不如痛痛快快活在当下!正如他率直且带些顽逆的性子,纵有心绪千回百转,他总能从不良的情绪中将自己扭转出来,这归功于他常年四处穿梭而得,重逢旧人的机会在他看来很渺茫,所以他每次单独行动都会有些拖沓,心性所致,因为他总想着不让自己的每次旅行都给别人带来遗憾,可偏偏总是收到相反的结果,这让他很苦恼,尤其是上一次的秦朝之行,可笑自己还三番几次的警告顾长风呢,殊不知自己....唉。
悠扬婉转的歌声一直响到北山山脚才停止,那调子听着令人神魂如悬九天之外,绝非凡品,也许这就是芸芸众生所说的天籁之音吧,这一夜安静得实在是太过于诡异。
黑暗之中还有个轻如燕雀的影子一路远远静声相随,始终保持着青涯不可察觉的距离,慢马闲歌时,那个影子便立于溪边的枯枝、蓬草中的老树横丫、无处可栖时,影子甚至悬空静浮在远处.....
胸前的传音玉简泛着淡淡光晕,传出一个媚声媚气的女声。
“这是.....呆子在唱歌?”阿九很惊讶,说话异于平常的低柔。
“你曾说他的歌声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天籁,相识以来,我从没听过,那时还觉得好笑,现在看来....的确如此。”流苏悬立在一株发出新芽的老树顶,将传音玉简对着青涯离去的方向。
“呵....。还是那么好听。”阿九的声音渐渐有些陶醉。
优美的调子自风中传来,忽远忽近,流苏一直跟到了北山山脚,歌声停了,他才掉头往回走。
“怎么样,死呆子没少给你添麻烦吧?”歌声停了,阿九的语气也变得幸灾乐祸起来。
“还好。”
“也是,那么些年,你不也是这样迁就着他嘛,现在你回来了,这么多年姐可是第一次这么放松过。”
流苏顿了顿,看样子是有些无语,或是更像是无心在这种闲散的话题上闲聊,便将话题岔开问道:“京城之行可顺利?”
“还好啦。”
“就是不顺利了,需要我回来吗?”
“不用,你好好看着青涯别让他闯祸就行,这么大一个宝贝现世,可不止姐一个争夺者,另外几个世家也对玄武龟甲很感兴趣,不过上官家的家主答应我了,玄武龟甲一运到就能交付给我,一切顺利的话,再过半个月左右就能回来了,青涯说要在那边待上一年呢,换算成这边的时间,姐有大把空闲偷乐,嘿嘿。”
“玄武龟甲不是凡物,你和对方交换的条件是什么?”流苏总能敏锐的从阿九的话里直击要处,与他行事作风一样不拖泥带水。
阿九沉默了须臾,然后说了两个字,“莲子。”
“你点头,我直接去取来不是更好?”流苏神色一怔,似乎觉得很不划算,然后又将青涯险些将莲子用来换乌金软甲的事情和阿九说了一遍。
“死呆子!”阿九语气明显带着怒气,稍一平息,又说,“算啦,姐又不是土匪,用不着你这个大魔头去抢,上官家老头身子骨快不行了,要不是我说可以让他多活几十年,这交易他还未必肯答应呢,你只管看好青涯,等他处理好那边的事回到枫岚市,带他来一趟京城就好,就当救他一命给自己积阴德了。”
尽管有些失望,但流苏还是淡淡地应了句,“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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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朝廷官兵与凤阳和泗州与农民军数十次交战,且都取得了不菲的战功,不仅如此,帝国四处也是捷报飞传,旭日将升的金陵城往往还没准备好迎接新的晨暮,就被四蹄如飞的骑卒携捷报喜讯率先冲开破晓,这让社稷处处破败的明帝国似乎有了起死回生之象。
来年炎炎夏季将过,金风玉露渐临,北山之上,柳心慈读着杨悠频频传来的家书也是喜极而泣。
秋风瑟瑟,青涯坐在篱笆院中的长凳上,看着杨悠寄给自己的信笺,一开始眉心舒展,看完信后又对着满目的秋色郁郁寡欢,说不上是喜还是忧。
草庐前的桂花树已经结好了花蕾,再有月余定会迎来漫天桂花飘香的时节。
就在不久前,黄得功遣五千骑兵与张献忠农民军战于石牌,意志消沉的农民军军心低迷,无心应战,被黄得功部一战击溃,贼首张献忠也险些被黄得功当场擒杀于马下,张献忠一路奔逃,仅带着寥寥可数的亲卫部队向西南逃遁,官兵击杀叛军无数,缴获的武器、辎重更是满可填山,应天、顺天二府大城官绅百姓纷纷张灯结彩,游街相庆,皇帝大喜,特召功勋卓著的善战之士于京师受赏。
(特此声明一下,仅是为了劣文好圆尾落笔,望各看官勿以实史对号入座,留情,谢之!)
也就是在这一年,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军中逢战必身先冲阵,英勇杀敌的杨悠,已经是军中统调千骑的校尉将军。收到这封书信的同时,他已经在御马前往京城面圣受赏的途中了。
“心慈姑娘,恭喜你啊,如不出鄙人所料,你朝思暮想了一年的人就快要回来了。”青涯将书信叠好收入囊中,这一年下来,杨悠寄来的书信已有十来封,从始至末,叙述了他在军中是如何从一个无名小卒一步步升至千骑校尉的位置。如今大明朝的半壁江山算是暂时的平静了,一切看似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有青涯知道这是这个帝国最后的回光返照,所以从杨悠即将启程的时候青涯就私下叮嘱过他无论如何要在这个时候回来,为了给自己的这趟行程一个心安的了结,也为了让他不必要的卷入最后不可抗的洪流之中,因为一切终归要变成历史所述的样子,话已至此,对于杨悠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那就取决于他自己了。
柳心慈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不是因为伤心所致,一年的时间,青涯早就将心底的打算和想法告知了她,当然只是片面的,她也对这个奇怪的客人没有过多的追问。
“青涯大哥当真决定要离去?草庐虽是简陋,却也是一处僻静风雅所在,你若不嫌弃,大可定居于此,待得拙夫归来,闲时便在院子煮茶论道,想必拙夫也是极乐意的。”柳心慈支开了二丫后如是对青涯说。
青涯看着在不远处和渡渡追逐嬉闹得正欢的二丫说,“北山草庐确是不错,难得的一处归心静养的世外桃源,奈何我本清风客,惯了自在心,感谢心慈姑娘的好意,这处僻静还是留于你们这对有情人筑巢安乐才是最好,多了我这个怪客只会扰了此处的风雅,去意已决,不必相留,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空气中隐隐有淡淡的桂花香,只可惜花蕾还未完全绽放,清香带涩,闻着难免让人不禁心生遗憾。
柳心慈在院中摆好酒具,壶口清泉如溢,淳淳酒香瞬间就将那一丝遗憾补满了,只见她素手执壶,意指杨悠说道:“青涯大哥真的不等等了吗?”
青涯长吁一口气答道,“不等了,只怕到时更会平添离别之苦。”气氛有些许尴尬,青涯端着酒杯嗅了嗅,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态打趣道,“只可惜这陈酿的桂花酒,等不及与杨悠老弟共饮了,心慈姑娘,到时候杨老弟责怪起来,可要为我敷衍几句才是呀。”
说完不等柳心慈回话,青涯又看了看二丫,“心慈姑娘,二丫以后就托付你与杨悠了,这孩子命苦,可不要让她以后再过孤苦无依的生活了。”
柳心慈放下酒壶,起身莺莺一礼,“青涯大哥放心,这些日子以来,小女早将她看作一家人了,虽无大富大贵,日后定也不会让她再受离乱之苦。”
“如此,有劳了。”青涯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拱手还了一礼道,说罢站起身子,本想趁着二丫沉浸于玩闹中时悄悄离去,这时,二丫突然丢开四处逃窜的渡渡也来到了青涯身边。
“青涯哥哥,你要去哪呀?”二丫拉着青涯的衣角问,一双明亮的眼睛充满了疑问。
青涯很不愿意对二丫说谎,但又不得不说,他抚了抚二丫的两个小揪揪,温柔的眼神中带着不舍,可惜二丫看不出来,“二丫乖,哥哥要带旺财出去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跟着心慈姐姐学医,不许胡闹哟。”
“要去多久啊?桂花树马上就要开第二次花了,怎么你又要走啊?”二丫指着门口的桂花树一脸的不解。
“等你长成哥哥这么高的时候.....”
“那是桂花树第几次开花啊?”
“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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