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抬手就是摸头杀
“黎琬,是这个名字吧。”
桓冽不过从夏时令那里听了一次,竟记住了她的名字。
黎琬还是有点小感动的。
可能是因为身材体型上存在着差异,在他身边,黎琬总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摆弄的布偶。让一向骄傲要强的她,从内心深处产生一种屈辱感。
她大力推开桓冽的手,迅速与他拉开距离,在三步开外旋身站定。
这个位置,她不必仰视他,便能将他的全部身影映在她那一双眼眸中。
桓冽唇角微扬,似乎在笑。
“神庙一别,三月不见。本殿下还真是……夜夜思卿。这些时日,你可曾念及过本殿下?”
听他这些游刃有余的轻佻戏言,黎琬恼火不已,却不想在对方面前暴露出真实情绪,于是也摆出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反唇嘲弄:
“三殿下这么问,不是自取其辱么。我想你做甚。还夜夜思卿,白天呢?你白日里是个死人么!”
“呵……哈哈——你果真有趣!”
房门外,蒙安等人听到三殿下愉悦的笑声,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没受丝毫感染,只觉惊悚奇异。
有些人甚至不敢相信他们自己的耳朵。
可……那的确是三殿下的声音。
那个一向情绪不外露的三殿下,竟也会发出这样的笑声。
门外,褚青禀报:“三殿下,夏家的人求见。”
“人呢?”
平静的声音自屋内传出。
褚青回道:“人在客栈大堂候着。”
桓冽特意披上那件玄色金纹鹤氅,经过黎琬时,抬手给了她一个摸头杀。
“乖乖呆在这里。”
黎琬按着被他摸过的脑壳,目光有些忿忿的追随他的背影。
这人怎么那么喜欢对她动手动脚啊!
客栈大堂。
当杀手来袭时,夏家第一时间考虑的不是个人与三殿下的安危,心中惦记得紧的却是这里的钱箱。
钱箱无事。
看三殿下也安然无恙,夏至昂松了口气。
他向桓冽致以歉意:“此番连累三殿下,夏某实在过意不去……”
他未道完的话,被桓冽截断:
“安心,杀手不是冲你们来的。”
夏至昂与夏远、夏时令这对堂兄弟面面相觑。
他们这才意识到——那些被三殿下的手下处理掉的黑衣杀手,竟都是冲着三殿下来的!?
这时,桓冽又道:“不过,这回的杀手,与你们夏家也脱不了干系。”
见夏家的人都是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蒙安与他们细细道来:
“在这客栈内,除了我们三殿下的人,就是你们夏家的人。但凡三殿下出一点事,你们夏家逃脱不了关系。夏家担上这个罪责,陛下与皇后会如何为难你们夏家,你们自己想想吧!”
夏至昂等人心有余悸。
桓冽淡淡瞥了一眼夏远,尔后与夏至昂道:“夏城主,你我皆知何为祸从口出。白日里,令公子已将豪言放出去。消息会跟这阵风一样,势头汹汹。届时各国都将会趋之若鹜,往远风城寻求能破金丝甲的神兵利器。一旦真有这样的兵器流入外界,夏家便是沧元国的敌人。沧元国必不容你们夏家存活于世。”
夹缝里生存,有多艰难,夏家深有体会。
夏至昂卑微道:“我夏家无所依傍,只凭一门手艺苟存于世。我也不过是在偶然间得到一种新的锻造之法,才制出那四百件新式兵器。夏某不敢欺罔三殿下,我夏氏族中确实没有那样的神兵利器。所谓的能破金丝甲的兵刃,那不过是小儿的狂妄之语,做不得真的。”
“夏氏族中没有那样的神兵利器…”桓冽细忖道,“也就是说,这样的神兵利器,在旁人手中。”
他也只不过是试探性的这么一说。
“……”夏至昂张口欲言,却是语顿片刻。在这片刻之中,斟酌了一番,他才再度开口,“夏某并未听说,也未曾见过。只听闻沧元国的金丝甲坚不可摧。”
桓冽不着痕迹的瞥向夏远。
但见夏远目光在他这身鹤氅之上游移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夏远公子,似乎有话要说。”
被桓冽点名,夏远犹如惊弓之鸟。
触及父亲威严的目光,夏远慌忙低头否认:“没…没有!”
为转移桓冽的注意力,夏至昂开口:“今日,多谢三殿下解围。如今大风过境,我等皆被困在客栈。待风停,我等便返回远风城。”
夏远烦躁道:“这风也不知何时才能停!”
桓冽意味深长道:“该停之时,自然会停。”
他向客栈楼上去,还未及拾阶,却被夏远喊住。
“等等!”夏远终是忍不住,唤住了桓冽。在桓冽清冷的余光睨来之后,他又变得支吾起来,“三……三殿下,那矮奴……”
“大胆!”蒙安怒喝,“你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惦记三殿下的矮奴!”
夏远猛然一震,面目之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黎琬那矮奴,竟是三殿下的所有物!?
桓冽深深睨他一眼,拾阶上楼回房。
此时的黎琬,横在巨大的床铺,睡得甚香。
桓冽轻靠过去,竟也没惊动到她。
这样的情况下,竟还能睡得着。
这小女子当真是心大的很。
三个月以来,他脑海里每日每夜都会浮现于云巅神庙初见黎琬的一幕。
她无畏无惧、不屈不挠,彻底的勾起了桓冽想要征服这个小女子的欲望。
再见她时,这份令他捉摸不透的占有欲,变得更清晰更强烈了。
昨夜险象环生,却是黎琬到这个世界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她实在太怀念床的滋味了。
抻着懒腰美美的醒来,不经意间手打在一堵肉墙之上,她带着疑惑偏头看去,赫然发现某个男人跟座山似的侧躺在她身边。
黎琬顿时恼羞成怒,条件反射的要拔出悬在腰间左侧的短剑劈了这货,却是伸手抓了个空。
她的剑,不见了!
原本挽在她右侧的长鞭也不知去向。
黎琬慌忙将手伸到怀里,一摸金元宝还在,当即松了口大气。
一旁,醒来的桓冽带着丝丝笑意道:“你这是要拿金子对本殿下行凶么?”
“你、不、配!”黎琬重新将元宝揣回到怀里。
嘶。
胸口有点疼。
可能是昨夜睡觉不老实,叫元宝硌到了胸上的肉。
“怎的,有本殿下陪着,还睡的不舒服吗?”桓冽声音淡淡,却极富魅惑。“本殿下府上的床,比这还舒服,你要不要去试试。”
黎琬恼火
“试你大爷!你给我起开!”
黎琬去楼下,撞见夏家的人。
夏远很不高兴的问她:“矮奴,你昨天晚上到哪去了?那群黑衣杀手,该不会是你招来的吧!”
黎琬哼笑一声,“我要是有那能耐,我还跟你们家的人混?别端着屎盆子就往我脑袋上扣!”
夏远恼怒,却见三殿下自楼上施施然而来。
“黎琬。”桓冽扬着手上之物,淡淡往夏家的方向瞥了一下,接下来的话似乎故意说与他们听的,“你昨夜落在本殿下屋里的。”
桓冽手上的,正是黎琬今早起来找的长鞭与短剑。
夏家的人与黎琬接触的时间最长,自然认得那长鞭和短剑是她的所有物。
这两样东西,是她落在三殿下屋里的。
那岂不是意味着,昨天晚上,黎琬这矮奴与三殿下在一起!?
夏家的人震惊了。
夏远更是一脸复杂。
“你,你给我丢过来。”黎琬不想靠近那三殿下。
桓冽把玩着那把短剑。
那短剑在黎琬手上合趁的很,到了桓冽手上,就跟一把玩具匕首一样。
他带着短剑和长鞭坐到蒙安备的餐桌旁,将手中之物放在桌上,不疾不徐与黎琬说道:
“不若,你自己过来取。”
去就去!
黎琬气势汹汹的往桓冽跟前去,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她抓起桌上之物悬挂在两边腰侧。
黎琬就这一身家当,再没多的了。
离开时,她顺走了桌上的一盘点心果子。她抱着点心特意选了个离窗扉近的位置,透过窗户缝探望外面的风势。
夏远过去,问她:“矮奴,你和三殿下…”
不等他说完,黎琬便表示自己不想谈及这个话题,“跟你没关系。”
“哼!”夏远冷冷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别以为你能高攀上三殿下!你不过就是个矮奴!知道矮奴在我们这儿做什么用么,不是奴仆,就是祭品,混的好一点的,可以成为贵族的宠眷。像你这样的……”
黎琬冷冷扫过去。
触及她清冷的目光,夏远的声音不由得戛然而止。
黎琬在等着他的下文,却见他迟迟不开口。
“像我这样的,如何?”黎琬漠然道,“现在所有人都在给你收拾烂摊子,人人自危,你还在这儿跟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但凡你有点长进,大家也不会对你那么失望。”
“你!”夏远脸色发青。
他教训矮奴不成,反倒被矮奴数落一顿。
真是气煞他也!
一阵怒风拍打窗扉,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客栈的大门被轰的一下撞开,一阵强烈的猛风灌入客栈。
黎琬掀起衣袍,为自己遮挡住猛风的冲击。
夏侯沙架着一个身负重伤的夏家人回到客栈。
这受伤的夏家人,并未在此次运送兵器的队伍中。
夏侯沙紧急向夏至昂汇报:
“大哥,不好了!远风城被北荒与西澜国两国的军队围困了!”
他带回来的这个夏氏族人,好不容易从两国交锋的兵刃下逃出来,赶到沧元国向城主等人传递消息。
听闻此讯,夏至昂自是震惊不已。
一旁的夏时令慌张道:“伯父,父亲,矮奴说的话,全都应验了!”
如今的夏家城寨,已然成了各国眼中的一块肥肉。
夏远急忙跑去。
夏时令红着眼埋怨他:“远哥,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母亲和妹妹都还在城里,这可如何是好!她们要是有三长两短,远哥,我跟你没完!”
夏远双拳紧握,整张脸紧绷。
他气势汹汹冲到门前,却被夏侯沙喊住。
“夏远,你干什么去!?”
夏远重重道:“我要回去!保护远风城!”
“你为何还如此莽撞!”夏侯沙怒其不争。
“让他滚!”夏至昂爆喝。
夏远定在门口,进退两难。
“矮奴,矮奴!”夏时令抹了一把眼泪,慌里慌张的去找黎琬。“矮奴,现在如何是好?母亲和妹妹他们被困在城寨…一切真如你所料!”
黎琬却一直注意着外面。
“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