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百年好合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百年好合
许卓然仰面躺在床上,睡得正香。潘浩儒轻轻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小心的捂着,一眼望去,便是她硕大的肚子。他坐起身,悄悄把脸贴到她的肚子上面,自言自语。
许卓然微微轻哼了一声,潘浩儒立即警醒:“怎么了?哪不舒服?”
她睡眼惺忪,撒娇地说道:“你女儿饿了!”
潘浩儒笑了,凝视着她那张与肚子毫不相衬的脸,依旧是尖尖的,略显消瘦。
“怎么是我女儿饿了,不是我儿子饿了?”他拿起桌边的电话,播了楼下的分机,“阿姨,把灶上的海参乌冬面帮我拿上来!”
许卓然撇了撇嘴:“龙凤胎都是这样的,女儿吃得多,还抢营养,估计等生出来,你的儿子肯定小得可怜!”
“瞎说!”潘浩儒立即否定,然而脸上却马上变阴。
这时候阿姨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们:“又饿了?双胞胎就是消耗大,当妈的可辛苦了!”
看着许卓然狼吞虎咽地很快吃光一碗面,潘浩儒不由笑了:“应该把餐具换一下,买些大碗来!”
“别,你又笑话我的吃相了,这可不赖我!”许卓然撇了撇嘴。
“是,我儿子和我女儿,是他们在吃,不是你!”潘浩儒笑着,看着阿姨收走了碗筷,又把门轻轻带上,他再一次坐在她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肚子,“上次做B超,说是哥哥在左侧,妹妹在右边吧?”
许卓然愣了一下:“我忘了,再说了,你总说什么哥哥妹妹的,没准出生的时候是姐姐弟弟呢!”
她把手轻轻放在肚子上,叹了口气:“不过,左边胎动确实比较明显,动的也频繁,好像挺活跃,而右边呢,却总是安安静静的,偶尔稍稍活动一下,特别轻柔。胎心也不一样,一个快一个慢。我真担心……”
“别担心!”潘浩儒拉过她的手,和声细语的小声安慰着,“对了,最后是选妇产医院还是和睦家,你想好了没有,虽然咱们都做了预定,但是也不能到最后一刻再决定。”
许卓然长长叹了口气:“我都说了去中日或者宣武,一边是我姐,一边是曾寒,都是熟人,也是三级医院,你偏不同意。妇产医院跟那个和睦家,想想就恐怖,人家都说了,不在乎你花多少钱,主要是气氛,搞的那么豪华,可是冰冷又阴森,太影响情绪!”
潘浩儒轻轻拍着她的手:“贵也是有道理的,和睦家我去看过了,沙发,冰箱、电视、音响全都是新的,外面有单独的会客厅,挺温馨的,看着就很舒适。母婴病房设在最里面,又私密又安静。还有配套的厨房,独立卫生间,挺人性化的。最重要的是产床和母亲的卧床的设计,床垫设置了腰部和座位气囊,可以自行调节……”
许卓然打断了他:“你背广告呢?那也太贵了,根本没必要,你没看去那儿的都是些高龄明星产妇吗?我跟她们不一样,我年轻,健康,又不像她们那么爱烧钱,就随便找个医院好了,而且我也不想要单间,跟大家一起聊聊,多好,没准还能找个亲家什么的呢!”
潘浩儒看着她,不由哑然失笑:“一聊正事,你就这样,我看,要不这样,你跟家里生得了。又省钱,又省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守财?”
许卓然眨了眨眼睛:“那是,以前我没钱,穷,没什么可守的,现在我富了,当然得守了。这是传统美德。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想去和睦家,不就是可以陪产吗?”
潘浩儒微微一怔,显然被许卓然说中要害,他笑了,从桌上拿起一杯水,递给她:“是,我是想陪在你身边,感受孩子降临那一刻的喜悦。怎么,你不愿意?”
“我当然不愿意了!”许卓然推开水杯,大叫一声,“不行,我得起来走走,有点儿喘不上气来!”
潘浩儒马上起身从她身后慢慢将她扶起,又帮她套上拖鞋,扶着她在屋子里慢慢溜达。
“好点儿没有?要不要吸点儿氧?”潘浩儒一脸紧张。
许卓然一脸坏笑:“不用,我就是一次都不用你买的这个东西,让你知道什么是浪费。”
“怎么这么淘气!”潘浩儒在她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又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要是不喜欢,就定妇产医院的单间好了!”
“烦,你别跟我说生产的事情好不好?”许卓然苦着脸,“我紧张,你一说这事,我手脚就冰凉。还有,我郑重声明,我进产房的时候,你千万别跟着,也不许录像。什么呀,说是人性化设施,简直就是隐私大揭秘,我可不想让你看到自己最丑的状态!”
潘浩儒摇了摇头,轻轻地搂着她的肩头:“说来说去,还是为了美,你就不想想,我在外面等着,每一分钟都像是在火上烤,我得多难受,多着急。再说了,上次跟你提剖腹产的建议,你也一口回绝。医生也说了,你的条件,自己生两个,会有困难……”
“医生是为了省事,我才不听呢,虽然是两个孩子,每个也就四五斤,或者更小,应该好生的,剖腹产对宝宝不好!”许卓然诡秘地笑了笑,把头歪在潘浩儒肩上。
潘浩儒心想,你还是为了美吧,自己生,怕你到时候坚持不了十分钟,还得剖。
只是怀孕以后的许卓然,性格陡变,固执而坚决,很难去影响和改变她的想法,就是潘浩儒也常常没有办法。
“对了,宝宝的名字你想好了吗?”许卓然咬着手指,坏坏地笑了,“我有一个建议,男宝宝叫浩浩,女宝宝叫如如,以后我一喊潘浩儒,你们三个人都来回应,多省事!”
“哼,想得美!”潘浩儒扑哧一乐,“还是叫卓卓和然然吧,我还想一开口,三个人应我呢!”
“切,跟人学,真没创意!”许卓然耸了耸肩膀。
“好了,走了一会儿了,要不要再坐会儿?”潘浩儒问。
“不要,我想出去走走!”许卓然突发奇想。
“出去?”潘浩儒看了一眼窗外,隔着一层紫色的窗纱,外面的阳光显得那样柔和,潘浩儒拿起手机看了看,“今天有点儿阴天,才十度,外面冷,改天吧,阳光好的时候再出去!”
许卓然扶着肚子,慢慢走到窗前,拉开窗纱,隔着高大的落地窗,目光向外投去,眼神儿中有些幽怨,头也未回,只轻声说道:“这个时节,青海已经很冷了,廖姐一个人在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
潘浩儒走到她身后,细细端详着她的神色:“你不是说过,青海的天空是那样的辽阔,可以吸纳一切的苦难与悲伤,可以为失意的人慢慢疗伤,是最好的自我放逐的地方吗?”
许卓然笑了,她的笑容有些清冷,带着淡淡的苦涩,是啊,这是自己跟潘浩儒说过的,可是那不过是一种自嘲,也是为了安慰他对于曾经的“错过”不必耿耿于怀。其实自己内心何其清楚,当时身处青海,她的感觉就像是被流放到北地荒漠的苏武,苏武有牧羊相伴,而她们是与可爱的失学儿童和纯朴的牧民为邻,然而在她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是多么凄凉,只觉得天地之间,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辽阔的天地间,天大地大,更显得自己的渺小与无助。
现在的季节,北风咆哮,冷风如割。
她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身子不由瑟瑟发抖。潘浩儒从沙发上拿了件羊毛披肩搭在她的肩上,双手轻轻环住了她:“冷了?”
她悄悄转过身,双手钩住他的脖子:“其实,你说,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给她披件衣服,该有多好?”
潘浩儒俯下脸,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好,明天我买机票,过去给她嘘寒问暖!”
“讨厌!”许卓然伸出手,在他脸上轻轻扇了一个小嘴巴。
潘浩儒抓住了她的手:“咳,卓然,听我说,那天在弘法寺我跟她其实从始至终只说过三句话,你想听吗?”
“我一直就奇怪,你怎么安慰的她?”
“好!”潘浩儒静静地注视着她,“第一句,让他安息,就要照顾好自己。”
“第二句,你长了一张不肯向环境低头的脸,所以,只能自助。”
“第三句,自助,就是左手握住右手!”
潘浩儒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的眼神,深邃永恒的坚毅。他的笑容,如大海般浩瀚,让人觉得眼前豁然一亮,仿佛生活中再也没有什么悲苦与困境。
许卓然歪着头看着他,眼神儿痴痴地,音调柔柔的:“你就是这么跟她说的?那她说什么了?就这样就一个人背起行囊去了青海?”
潘浩儒一手牵着她,一只手半搂着她:“站时间长了,夜里腿又抽筋,去坐一会儿!”
扶着她缓缓坐在沙发上,又在她身后塞了一个靠垫。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清冷的眼神儿看了我一眼!”潘浩儒收敛了笑容,目光深邃,“不过,我知道她的意思,站着说话不腰疼嘛。”
“是,我能理解她的心情,那你怎么说的?”许卓然连连追问。
潘浩儒盯着茶几上的空烟斗,面上极为淡然:“我对她说‘我也失去过一个孩子’,我也曾经浑浑噩噩,在醉生梦死中自我放逐,那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还能爱,还会遇到值得我爱的人,还会有新的生活。别人对我说什么,我都不信。然而,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内涵深厚又魅力无限,这就是潘浩儒。
许卓然把头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伤口已经自愈了?”
“是!”潘浩儒轻声笑道,“所以,我们卓卓还是挺幸运的,如果我们早两年遇到,你不会爱上我!”
“啊!”许卓然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潘浩儒立即如临大敌。
她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猜猜是浩浩,还是如如,你说错话了,所以她们抗议了!”
潘浩儒用手轻轻抚着,表情是那样的郑重。
“宝宝,因为你们,爸爸再也不淡定了,你们一定要乖乖的,妈妈很辛苦的,要体谅妈妈!”潘浩儒柔声细气。
许卓然捂着嘴呵呵地笑了:“听你的才怪呢。对了,小妍怎么样了?也干了大半年了,昨天她还来看我,提到你,她可是一脸的崇拜。”
潘浩儒看了她一眼:“到时间了,该吃水果了,我去拿。小妍挺好的,上手挺快,聪明劲挺像你,只是好像总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没有你的干练、豁达和大度。”
“呦?”许卓然啧啧道,“你买菜呢,比来比去的?还说我是唯一的,居然还拿我当参照物,给你的员工当靶子?”
“瞎说!”潘浩儒站起身,从床上拿起一条毯子,盖在许卓然腿上,“听会儿音乐,还是看碟?”
许卓然想了想:“上会儿网行不行?该结账了,昨天小颖就把对账单发给我了!”
潘浩儒皱着眉头,微微思索片刻:“行,给你10分钟,够了吧?”
“不会吧?除了看销售,我还得看各个品类的动销情况,还得看库存,还得决定下一批的进货量和配货情况……10分钟根本不够!”许卓然立即抗议。
“这样,那我帮你下载,然后打印出来!”潘浩儒拍了拍她的腿,“我去弄,你一会儿看纸稿就行了!”
“啊?”许卓然显然措手不急,他居然会紧张到这种程度,“潘浩儒,你真的变了,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这么像个居家男人呀?”
潘浩儒站起身,一面向外走,一面说道:“是,我说过,等孩子生下来,我就退休,你职业,你喜欢在职场打拼,把事业都交给你,你去经营,我不管了!”
“什么?”许卓然的嘴张成“O”形,半晌无语。
2005年11月8日。
许卓然终于被送入产房。
许卓然假装坚强,虽然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仍然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向潘浩儒保证:“放心,我不哭,我笑着进去,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就是三个人,多棒!”
潘浩儒紧紧拉着她的手:“我还是进去陪你吧!”
许卓然把脸一绷:“不要,我就是怕你们唠叨,所以我妈和我姐都没通知,你们在我身边,越是安慰我越想哭,越想撒娇,我一个人面对反而坚强,你就在这儿,在门口等!”
说完,她突然一个劲地傻笑:“还好是夜里,一个人都没有,就我一个人生,这样就不会担心宝宝被抱错了,一会儿抱出来给你看的时候,你看仔细点儿,千万别搞错了!”
“好,你安心在里面,有事儿就大声喊,我能听得到!”潘浩儒的手抓得紧紧的,嘴上不停地叮嘱,却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推着病床的妇产科主任,王利宁的表姐笑了笑,看了一眼潘浩儒:“放心吧,我在里面盯着,没事!”
潘浩儒这才松开了手,在他松手的那一瞬,眼圈不由自主地有些泛红,许卓然冲他眨了眨眼睛,伸出手,做了一个“V”的手势,一脸喜悦地被推入产房。
看着产房的大门紧紧关上,潘浩儒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取出一支烟,轻轻点燃,顷刻烟雾缭绕,吸进去的是希望,吐出来的是期待,这是自从知道许卓然怀孕以来,他抽的第一支烟。
淡淡的烟草的味道,缓解了他的紧张与焦虑。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凌晨1点05。”
此后的每一秒都如坐针毡,一想到她生产要遭受那么多的疼痛,心里就感到难受和疼惜,生产本来就蕴涵着危险,更何况双胞胎,危险系数加倍,所以他备感焦虑。
守着那扇门,侧耳倾听,居然听不到半点儿声音。
潘浩儒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把产房的隔音效果弄的这么好干什么?”
他突发奇想,为什么不弄个监视器呢?然后把等候区建成咖啡馆或者网吧,每个父亲面前一台电脑,盯着屏幕,戴着耳机,可以时时看到产房里妻子的动态,这才是人性化措施啊。
当年朱静是直接约的刮腹产,除了签字的时候,他的心里微微紧张了一下,很快,就听到孩子微弱的哭声,随即有人把孩子抱出来给他看了一眼。
所以,在产房门口焦急的等待与心中的不安,这一次才这样真切和强烈。
刚刚想到这儿,就听到里面“啊”的一声大叫,把潘浩儒吓了一跳,烟灰突兀地落在地上,他立即隔着门喊着:“卓然,卓然,我在呢!”
谁知不应还好,这一应声,里面立即响起了许卓然的哭声。
潘浩儒此时方知道了什么叫“百爪挠心”,心里这个闹腾呀。
这时候走廊里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匆匆赶来的正是许母、许卓然的姐姐,和提着保温桶的阿姨。
一堆女人,刹那间围了上来,问东问西。
潘浩儒定了定神,一一解答她们如连珠炮般的问题。
“姐,是提前了十天,夜里睡得好好的,宝宝踢了一脚,羊水破了,所以就连夜过来了!”
“妈,她不让告诉你们,说生完了抱给您看,省得您操心!”
“刚才吃了两块原味鸡,喝了一杯巧克力奶,现在里面还有巧克力,这汤暂时先不用送进去!”
……
潘浩儒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一个孕妇在里面生产,会有那么多家属陪在外面,因为大家凑在一起聊几句,完全可以舒缓紧张焦虑的情绪,也可以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刚刚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候在门口,真的是很难受。
许卓然的姐夫最后一个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大包,看到潘浩儒的神色,他笑了,把大包往潘浩儒手里一送:“妈给做的小衣服,小被子什么的。别紧张,她姐当时生的时候,生了8个小时呢!”
“8个小时?”潘浩儒心想,让我在外面等8个小时,我肯定要冲进去。
接过潘浩儒递过的烟,许姐夫冲着他笑了又笑:“她姐才逗呢,因为是在自己上班的医院生的,上上下下都是熟人,刚一喊疼,同事就给她弄了个按摩仪,结果这样一摩,孩子舒服了,踏实了,不出来了。过了两小时,她们领导说这可不行,不能在产床上睡觉,占着地方不生呀,结果又打催产针,这下好了,宝宝不乐意了,折腾呦,整整8个小时,才出来!”
这个傻姐夫的话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让潘浩儒更加忐忑不安,他在走廊里踱来踱去,一颗心悬在半空中。
3点一刻,产房内响起一阵特别洪亮的哭声,站在产房外面的一家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潘浩儒只觉得心跳加快,他热切地期盼着第二阵哭声的来临。
不多时王主任从产房里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肉乎乎粉嫩粉嫩的小家伙:“姐姐先出来的!5斤一两,在双胞胎里算是重的,真是千金。”
众人马上围了过去,潘浩儒接过宝宝,仔细凝视着她的小脸,只见她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嘴角边还留着口水,样子可爱极了。
潘浩儒仿佛傻了,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不敢亲也不敢用手去摸,表情有些僵硬。
“主任,还有一个呢?”许母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面上有些阴晴不定,身子微微发颤。
王主任笑了笑:“别着急,弟弟有点儿麻烦,脐带绕颈,正在处理!”
“啊?”
什么叫喜忧参半,福祸相倚,潘浩儒这时才体会的如此真切,怀里抱着女儿,前一瞬是难以言表的喜欢,而后一秒,又是无边的恐惧与担忧。
母婴病房内,许卓然的床边,是两个并排的电子摇篮,两个宝宝此时都睡得香香的。
许卓然瞪着眼睛,歪着头,看着她们,潘浩儒在她身边,一勺一勺慰着参鸡汤。
许卓然停了口,幽幽叹了口气:“你儿子好小呦,才4斤5两,而且长得也丑丑的,你看他,小脸通红,像个红萝卜,以后怎么找老婆呀?”
“瞎说!”潘浩儒放下手中的碗,又拿纸巾给许卓然擦了擦嘴,“你没听过吗,生出来的时候皮肤发红,长大了才白白净净的,再说了,他是在里面憋的,王主任说了,过两天就好!”
“真的假的?”许卓然努着嘴,睁大眼睛望着他,“那女儿呢,她现在这么粉白粉白的?以后会不会变黑?”
潘浩儒站在摇篮边上,弯下腰,伸手轻轻拉了拉他们的小被子,抬眼看着许卓然:“又开始患得患失了,刚刚护士还说,没见过你这样的妈妈,孩子刚生出来,就追着医护人员不停地问孩子是不是健全,还要求马上给孩子做全面检查,这样冷静、清醒又高度紧张的母亲,真是有点儿神经质。”
“啊?她们这么说我?”许卓然鼓着腮,若有所思。
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个宝宝开始哼哼叽叽,就像传染一样,另一个宝宝也开始放声大哭,潘浩儒顿时手足无措,不知先抱哪个好了。
门口有人敲了敲门,两个月嫂走了进来,一人手里抱起一个,还给潘浩儒做着示范,该怎么抱孩子。
其中一个月嫂抱着孩子走到许卓然面前:“试试吧,看看有没有奶?”
“啊?现在就喂?哪个先来?”许卓然愣住了。
潘浩儒凑了上来:“先喂弟弟吧,他小!”
“切,重男轻女!”许卓然嗔道。
“先喂女儿,她强一些,把奶吸出来,换一边再喂儿子!”月嫂很权威,口气严肃,不容置疑。
说着伸手帮许卓然解衣服上的扣子。
许卓然立即大窘,看了一眼潘浩儒:“你出去吧!”
“啊?”潘浩儒怔了一下,“我需要回避吗?”
“当然了!”许卓然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出去,出去!”
潘浩儒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走出房间,轻轻带好房门,坐在外间接待室的沙发上,把头靠在靠背上,笑容渐渐浮现在脸上。
里屋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先是听到许卓然吃痛地喊了一声:“晕,你轻点儿,咬掉了就没的吃了,笨丫头!”
潘浩儒想象着里面的场景,不由笑了起来。
然而没过多久,两个孩子几乎是同时哭了起来,屋里乱成一团,潘浩儒立即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推门而入。
原来是女儿没喂饱,许卓然就强行给她抱走,又想去喂另外一个,可是儿子又找不到要领,吃也吃不到,于是两个孩子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顿时哭成一团。
“没事没事,哭会没关系的,这初乳必须保证两个孩子都得吃到!”月嫂极为镇定,一只手帮许卓然纠正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式,把小儿子的脸凑到她怀里,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嘴,另一只握住许卓然的胸,稍稍用力,奶头立即被送入孩子的嘴里,孩子的小脸憋得通红,要哭又哭不出来,天性使然,开始用力地吮吸,于是有奶吃的儿子不哭了。
潘浩儒看着另外一个被月嫂抱在怀里,脸上一片晶莹,泪水横流的女儿,心疼得不行。
当两个孩子都喂完了,静静地躺在各自的小床上睡着的时候,他坐在许卓然身边,用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辛苦了!”
“呵呵,您客气!”她笑了,脸上是初为人母的喜悦与自豪。
“咱们回去以后,不住紫园,去王府吧!”潘浩儒和声细气地跟她商量。
“为什么?”许卓然有些莫名。
“我怕你的奶水,不够两个小家伙吃的,王府靠近昌平,我在南口农场,定了两只奶牛!”潘浩儒缓缓道来,“现在奶粉和牛奶,都是还原奶,里面添加剂太多,我想……”
“奶牛?”许卓然反应很大,“亏你想的出来?你怎么不找两个奶妈?”
“我想来着,可是你有洁癖,肯定不愿意宝宝吃别人的奶,而且……”潘浩儒还待解释。
而许卓然立即打断了他:“反对,我强烈反对,你买奶牛,让宝宝喝最直接最纯正的牛奶,这是好意。可是同志,你有没有想过,牛吃什么?”
“牛?吃草呀!”潘浩儒拉起她的手,笑了。
“你既然知道牛吃的是草,或者是饲料,你能保证草是长在无污染的土地上面吗?你能保证牛吃的饲料里面没有任何添加成分吗?”许卓然灵动的目光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潘浩儒听了,若有所思。
“不能,对不对?亲爱的,我知道你宝贝两个孩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有化学添加剂的牛奶、有污染的食品,其实我们每天都在吸纳,都在接受。是有毒素,但是我想,人为什么是最高级的动物呢,重要的是可以进化。恶劣的生存环境和各种新生的毒素,我们可以适应了,而且我们身体里还能产生新的抗体,所以没事。放心好了,两个宝宝先吃母乳,以后真的要是不够了,直接喝奶粉,或者喝你定的牛的牛奶,都可以,只是我要提醒你,别太上心了,搞的自己紧张兮兮的!”
许卓然一边说,一边伸手拍了拍潘浩儒的脸。
潘浩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两张熟睡的,可爱的脸,心情大好,豁然开朗起来。
就在此时,天亮了,冬日里,一个难得的晴天。
微微露脸的冬日阳光透过窗子倾洒进来,室内一派祥和、安宁,显得格外温暖。
而她,就像是照亮自己的那束阳光,温暖、明媚,被幸福的感觉包围着,这样真实,这样甜蜜,这一刻的感动,天长地久。
茶几上的那束耀眼的百合,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纯净的花朵静静地绽放,不仅在今天,也将永远盛开在彼此柔柔的心田里。
她和他相视一笑,爱与情,尽在不言中。
许卓然悄悄拉起他的手,轻轻覆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摩挲着,感受着他的温度与全心全意的爱。
时光似流水,虽然云移花开,浮尘悲欢,事事变幻,然而,对于他们,不管沧海桑田,俩俩相伴,唯有更加相惜。
长相守,情相依,爱永驻。
不要有“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慨,珍惜你的爱人,珍惜现在,一切自然是美好而幸福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