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无一郎

番外五· 无一郎

初雪落下的那一天,无一郎持刀站在廊下,望着被白雪覆满的庭院,发了很久的呆。

天地在这个清晨仿佛都变得寂寥无声,在鬼舞辻无惨被消灭后,鬼杀队已经解散了两个月了,曾经并肩作战的同僚友人们各自离去,向着他们光明的未来迈出了步伐,只因为队士训练才热闹起来了几个月的霞柱宅邸,又一次地冷清了下去,变回了时透无一郎最初住进这里时的模样。

可是他却有些愕然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似乎已经难以习惯这份“冷清”了。

只有他一人挥刀的庭院空旷得骇人,三餐的饭食总是会控制不好量做多,院子里晾着的只有孤零零的一件羽织,炭治郎他们偶尔拜访时留下的点心一个人怎么也吃不完。

尤其是在入夜了以后,这座他分明已经住了好几年的宅邸,寂静漆黑得让他的心底无端生出了陌生的感觉。

原来曾经的自己,就是一个人住在这样空荡荡的、毫无生气的地方么?

他总是会想起几个月前的时候,那个时候鬼舞辻无惨还没有死,大家都在为了杀死他而拼命地训练自己,为了仇恨、正义,亦或是些什么其他的东西,而聚集在了这座宅邸里,一日日地挥下手中的刀剑。

即使最终的那个目标是多么令人咬牙切齿的痛恨,但在那段训练的日子里,所有的人脸上却总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同寝同食、同哭同笑,也在不久后的未来同生共死。

训练的队士们来了又去,换了一波又一波,载着满满的收获朝着下一个柱的训练而去。有的人呆的久一些,也有的人不过十来天便通过了试炼,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的面孔在无一郎的脑海中,都已经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影子。

只有那个女孩。

只有鹤见川。

一直、一直地呆在这座院落里。

晌午时捧着饭碗坐在他的身边,寂夜里躺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地方酣眠,偶尔她也会消失一天,但隔日再出现时,手中就会多出些什么东西送给他,大多数的时候是糖果,偶尔也会是其他的小点心,就好像只是出去玩了一天,回来时便给他带了伴手礼。

但是鹤见川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在鬼舞辻无惨终于化作灰烬,无数血海深仇终于得报的那个夜晚之后,秋去冬来,夏日尾巴残留下的最后一点热意,也已经被寒冷的冬风吹去,鬼杀队解散,同僚们如同晚鸦四散离去,唯有他仍停留在这里等待着。

在这座曾经的霞柱宅邸,在她时常偷偷溜去的蝶屋旧址,在她最熟悉道路的刀匠村。

他耐心地等了很多天,等到冬日的初雪终于落下,也没有等到鹤见川像是很久之前,突然出现在蝶屋后院的那片空地时一样,再一次突然出现在发呆的他眼前。

时透无一郎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在失去记忆的那几年里,他的内心很难因为外物而产生波澜,他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一般,在深埋于心底的“仇恨”的驱使下,挥出手中的利刃,砍下恶鬼们的头颅。

但在想起了那些他忘却了的过去之后,就像是厚厚的冰面有了一丝裂缝,密不透风的线网被割断了一缕纤丝,微不可见的破洞在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延伸成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曾经被压抑在“冰面”下的那些情感,如同大风一般从窟窿里呼啸涌出。

他依然是个很有耐心的少年,耐心得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同龄人大多正热血上头的孩子。

但在耐心的等待之后,他不再是那个等不到冰面破碎,便毫不在意地冷淡转身离去的少年了。

“她在哪?”

他在刀匠村堵住了来探望小刀匠的白发青年。

毫无预兆地出现,然后毫无预兆地消失,鹤见川的每一次来去都像是消散在了空气之中,连一点余温都没有留下。仿佛只要她消失了,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留下丝毫她的踪迹,让人无处可寻。

但时透无一郎一直是个心思通透的少年,几乎不需要思考,他便抓住了鹤见川残留下的一缕小尾巴。

刀剑化身而成的付丧神——在这个时代、在这世间,除了永远都守在鹤见川的不动行光和山姥切国广以外,还有一个。

唯一「存在于此世」的付丧神。

鹤丸国永。

“嗯?”连细密的眼睫都如同浸着初雪般洁白的青年微微睁大了粲金的眼眸,露出了像是惊讶、又像是饶有兴趣的神情,“你是说……谁?”

“鹤见川。”无一郎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蓝黑的瞳孔幽深,“她在哪?”

鹤丸国永不紧不慢地“唔”了一声,拉长的语调优哉游哉。

“原来是指小主公么?……她自然是回家去了,毕竟她来到这里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当然是要带着刀剑们回家去了。对小主公来说,这恐怕是相当辛苦的一次出阵,希望鹤日后不要因此被迁怒才好。”

回家去了。

无一郎还没来得及再想一想这个理所当然般的回答,就又听见鹤丸国永开口道:“如果你是想要找小主公的话,那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

鹤丸国永的话像是一块圆石高高地坠进了沙地里,溅起了沙尘四溢,在无一郎的心里重重地砸出了一块凹陷来。

他对他说道:

“她已经不会再来到这个时代了。”

*******

无一郎在刀匠村住了一夜,从白发的付丧神口中听说了一段他所不曾知晓的历史。

从千年前的异世,到四百年前的一个月夜,再到一年前的藤袭山,过去与当下在他看不见的某处连接成线,历史的长河奔腾流淌,最终翻涌向他所未曾到达过的那个“未来”。

鹤丸国永诞生于已经湮灭沉寂的「过去」,鹤见川则是来自遥远却仿佛又触手可及的那个「未来」,唯有他,生活在二者的间隙之中,时光一分一秒缓缓流动的「现在」。

拥有漫长生命的鹤丸国永将会这么一日日地活下去,在未来的某一日与鹤见川再见,但只是个人类的无一郎,在数十年之后,便会化作一坯黄土,消散于天地之间。

一百年。

从大正到平成,这样一个于历史长河而言微不足道,但却已经穷尽了凡人一生的年岁。

……为什么总是如此呢?

时透无一郎沉默不言地垂下眼帘,蓝黑的眼眸幽深寂静得像是一潭井。

永远都是如此,他和他想要抓住的人之间,总是会横亘着他使劲伸出手、也触发触及的鸿沟。

在他与哥哥之间,那条鸿沟的名字叫做“生死”。

在他与鹤见川之间,那条鸿沟的名字叫做“时间”。

鹤见川留下的刀装仍被他收在身边,用小小的袋子装起来,系在腰间,走路时的动作大些,那些金灿美丽的玻璃珠便会磕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在不过几月之前的“过去”,鹤见川就总是系着满满一袋子的弹珠到处跑,将埋头制作出来的刀装送给熟悉的、不熟悉的每一个人,从一起挥过刀的队士,到只见过寥寥数面的一些柱。

她的胆子很小,所以总是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刀,像只黏人的小狗狗似的贴在同伴身边,一碰到看起来有些吓人的人,就立刻抱着脑袋缩到香奈乎或是祢豆子的背后,偶尔也会仗着有香奈乎和祢豆子就狐假虎威,闯一点小祸,明明是年龄最大的那一个,却和小孩子一样,又怂又熊。

在那短暂的一段时日里,似乎总是一个转头,他便能在宅子的四处听见她嗒嗒小跑起来的脚步声,伴随着玻璃弹珠的噼啪碰撞、脆响连绵。

鹤见川会在跑进院子、拐过走廊、溜进房间,抬头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一双湖蓝色的眼眸就像是雨后突然亮起了天光,满是信赖和高兴地看着他,带着些软糯的嗓音欢快地叫着他的名字。

“无一郎无一郎无一郎——”

“无一郎……”

“无一郎!”

像是安静的房间里突然落下了一匣子的玻璃珠,不管多么寂静的空气,在这一瞬间都会变得热闹起来,让人全然忘却了上一刻的沉寂。

“主公大人已逝,我也没办法再让小主公再次来到这个时代。”烛火摇曳之中,鹤丸国永脸上浅淡的微笑缥缈如隔轻纱,“回去吧,小子,对于人类而言,有过回忆,便已经是弥足珍贵了。”

他站起身,打开了边上的窗户,皎皎月色从窗口落进屋里,挥洒在他的肩头。

“再过几年,等到鹤见家剩下的一些琐事解决了,我这只鹤也该飞回家,好好睡上一觉了。”

月华流转,付丧神纤细笔挺的身姿愈发显得清贵雅然,白衣华发如披雪而立。

坐在屋子内侧的阴影之中,黑发的少年静默无言。

******

新年很快便到了。

这是鬼杀队解散后的第一个新年,曾经的队士们不约而同地从四处回到了产屋敷宅,齐聚于此。

不过才分离了几个月,但许多人的面貌都与鬼杀队时大相径庭了。

蝴蝶忍微笑时眉间已经不见了曾经的郁色,甘露寺穿上了寻常人家少女的衣服,不死川兄弟之间的气氛缓和了许多,寸步不离母亲身侧的伊之助将猪头套背在了身后……

时透无一郎与炭治郎互相贺过新年,在恢复了记忆以后,面对别人,他还是很少会笑,但在面对炭治郎的时候,露出一个笑容,不知为何就不会显得那么难了。

他想这或许是因为炭治郎有些像他已经死去了的父亲,他们都是坚信着“善有善报”的那一类人,也都曾对着他说出过相似的话语。

产屋敷大人给所有人都送了压岁钱,用不同样式的彩纸包好,足以可见他的用心,即使鬼杀队解散了,他也依然像是大家的父亲一般,用宽厚温柔的胸怀包容着所有人。

无一郎的压岁钱使用墨蓝色的彩纸包起来的,纸上绘着云霞的花纹,对应了他的呼吸。

他将压岁钱收进怀里,和大家一起围坐在廊下,听着蝴蝶忍娓娓讲述着行医时遇见的趣事,但是思绪很快就又走了神。

主公——产屋敷大人送给他的压岁钱,就严严实实地捂在他胸口的衣襟里,可他想到的,却是另外的两份压岁钱。

在几个月之前,夏天的末尾、快要入秋的时候,鹤见川有一天“回来”时,也突然塞给了他一份压岁钱,用红色的彩纸包起来,绘着的是粉白的樱花,是很常见的样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鹤见川把这份压岁钱和刚做好的刀装一起给了他,那些刀装在后来的决战中救过他的性命,而压岁钱则是被压在了抽屉的最底下。

就好像是他总是把那些想要对鹤见川说的话压在了内心的最深处。

时透无一郎能够对炭治郎露出笑容、和他像是普通的好友一样的聊天,但在面对鹤见川的时候,他却做不到这样。

他很少会将那些格外刺耳难听的话用在鹤见川身上,但同样的,他也从不会像是称赞炭治郎一样夸奖鹤见川。

他只是严格地训练着她,一点也不放水,甚至比训练其他队士更加严苛,落在鹤见川身上的每一刀都丝毫没有放轻力气,就算鹤见川委屈兮兮地吸鼻子掉眼泪,他也从来没有手软过。

鹤见川实在是太弱了。

有时候时透无一郎甚至觉得,她就像是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猫,连毛都还软乎乎,跑过院子里的时候甚至还能把自己绊倒,手上没有力气,跳也跳不高,胆小又小,好像谁拿起刀都能把她打倒在地上。

为什么主公大人会想要让她和他们一起去讨伐无惨呢。

她柔弱的就像路边刚刚盛开的一朵小花,一阵风吹过来都能让她东倒西歪,怎么看她都应该是被保护的那一方才对。

可是她却要拿起刀,被推着、攘着,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跑到危机四伏、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丢了性命的战场上去。

——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在某一个瞬间,时透无一郎看着站在院子的角落,用力地一下下挥出手中的太刀的女孩,脑子里冷不丁地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为了不过是相处了短短时日、甚至可能只是见过一两面的人,她就这样答应了来帮忙斩杀世人避之不及的鬼王。

她的脑子是坏掉了吗!

他的心里无故地生出了些不舒服,像是有滚烫的火焰在翻涌,让他甚至觉得有些烦躁了起来。

于是他越来越严格地训练鹤见川,她的训练量甚至超出了其他的队士一倍多,但她却像是个迟钝的笨蛋一样,迟迟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件事。

直到某一天,鹤见川终于能只靠着自己,就跳上了院子后那堵最高的墙。她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从墙上爬下来,立刻就跑了过来,像是只讨要奖励的小狗狗似的,“无一郎无一郎”地叫着他,身后好像有条看不见的尾巴在晃。

那个时候,无一郎突然明白了几年前,哥哥面对他时的心情。

父亲母亲因为意外和疾病相继逝世,只剩下了他和双胞胎的哥哥有一郎相依为命,日子艰苦难捱,只是活下去就让两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在父亲母亲都还在的时候,哥哥还只是偶尔说话有些难听而已,但在只剩下了他之后,哥哥的脾气就变得越来越差、一开口就像是在吵架,说出的话刺耳难听。

『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还想什么别人!』

『少发那些没用善心,父亲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死的!』

『什么善有善报、那些都只是骗傻子的狗屁谎话而已!帮助别人就能过上好日子的话,我们现在还会连饭都吃不饱吗!』

那个时候的无一郎还是个天真单纯的孩子,满心相信着父亲生前说过的“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可有一郎却对此嗤之以鼻,对有一郎来说,没有什么会比自己更重要了——

——不、

不是「没有什么会比自·己·更重要」。

而是「没有什么会比弟·弟·更重要。」

别人如何,他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呢?那个时候、也不过才十岁的有一郎,满心想着的,是怎么让自己的弟弟无一郎活下去,哪怕是付出他自己的性命。

*

所以,在鬼袭击了家里的那个夜晚。

有一郎才会因为保护他而死掉。

*

他有什么重要的呢,鬼杀队的其他人有什么重要的呢,他们都不过是鹤见川在漫长人生中偶然遇见的过客而已,为什么要为了他们这些匆匆的过客,而去面对那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恶鬼之王呢。

训练这么累,木刀打在身上是这么疼,他又是这么的不近人情。

快走吧。

你快走吧。

不要留在这个地方了,不要在为了他们去面对危险了,不要再做这么蠢的事情了。你是这么的弱小没用,连自己都保护不好,为什么还要来保护他们呢。

“无一郎——!”

鹤见川站在他的勉强,湖蓝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满脸都写满了「快夸夸我」,就像是十岁时站在有一郎面前的他,兴致昂扬地说着「哥哥!我们去当剑士吧!这样就能帮助到那些被鬼欺负的人了!」。

那时的他是怎么想的呢?

他听产屋敷大人的妻子天音夫人说了鬼杀队的事情,就想要和哥哥一起去鬼杀队学剑术、成为很厉害的剑士,然后保护别人

也保护哥哥。

可是那个时候,哥哥很难听地骂了他一顿,让他别再想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倒头来还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在恢复了记忆之后,如今的他想起那个时候的事,仍然能够清晰地回忆起那个时候自己心里的委屈和难过。

他在心里长长地泄了一口气,抬眼对上鹤见川满怀期待的目光,最终还是语气平静地对她夸奖了一句:

“……嗯,很厉害。”

说出那样难听的话又有什么用呢,想尽办法打击他“多余”的想法、希望他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又有什么用呢?

哥哥最终为了保护他,死在了恶鬼的爪下,目睹了这一切而受到刺激的他发疯了一般用斧头砸碎了那只鬼的脑袋,却没能阻止哥哥的死。

他忘却了一切,却还是在仇恨的驱使下拿起了刀,拼命地训练自己,花了两个月便当上了柱。

旁人都说他是天才,可让他走到这一步的,却是他内心不曾熄灭的恨意与愤怒,哪怕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这份恨意是因何而起。

——他宁愿自己是和哥哥一起死在战场上。

那些用恶言伪装起来的爱,终于还是在生死前露出了真实的模样。可这份终于展露出的爱意,在死亡面前,也只能转瞬即逝。

哥哥阻拦他又有什么用呢。

他阻拦鹤见川又有什么用呢。

在危险面前,哪怕再怎么阻拦,他们也会为了对方不管不顾地冲上去,用自己的身躯替对方挡住恶鬼的利爪。

时透无一郎想起了十一岁那一年的新年。

那是父亲和母亲死去后,他迎来的第一个新年,也是他们兄弟两相依为命的第一个、唯一一个新年。

他和哥哥继承了父亲的生计,靠着砍柴赚钱,可他们终究只是两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砍柴火卖的钱,只够勉强填饱肚子,连件新衣服都买不了。

可是在那个清晨,新年的第一天,他起床时,却在枕头边发现了一枚用树叶包起来的铜钱。

那是哥哥给他的压岁钱。

*****

时透无一郎在刀匠村堵住了来和小刀匠一起过年的鹤丸国永。

“怎么才能让我变成刀?”

他问鹤丸国永。

白发金瞳的付丧神吓了一跳,面露惊诧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即使他是一振惯于惊吓的刀,也被无一郎的话惊得够呛。

“变成刀?”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无一郎的话。

“就像是那个人一样。”他看着鹤丸国永,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那个寄宿在鹤见川的刀里、在斩杀了无惨后就消失了的人——你原来的主公那样,怎么样才能像是他一样,把自己的灵魂寄宿在刀里?”

鹤丸国永微微一怔,随即便意识到了他的想法。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一摊手,劝道,“如果是为了再见到小主公的话,你也不必如此。”

“人类的灵魂代代转生,若是你运气好,转世再为人时,就或许还能再见到她。”他说到这,顿了顿,想想自己与眼前这个少年还算有半分师徒情在,还是多劝了一句,“当刀剑的付丧神……可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付丧神诞生于刀剑之中、凭依于刀剑之身,只要刀剑未碎,就永远不会老去、也不会死亡,甚至于有些刀剑付丧神连本体实际上都不存在,仅靠着传说之力就能诞生。”

“……我已经独自在时间漂泊了千年了。”他闭上了眼,悠悠的叹息了一声。

“等了千年,才等到了与昔日主公的一面再会。”

“等了千年了,才等到了小主公的到来。”

“再过寥寥数十载,我就又要看着这位小主公苍老逝去,而等到这位小主公逝去后,我还要再等多少个百年,才能等到下一位小主公呢?”

“小子。”鹤丸国永抬眼望向天际,一轮白日正高悬于碧蓝无垠的晴空的之中,一如千年前他同本丸里的同伴们初降此世之时一样。

“你真的能忍受住眼睁睁地看着小主公老去、死去,自己却永远活着的痛苦么?”

那位鹤见大人不愿他再次沉入黑暗的墓室,如同陪葬品般千百年不见天日,可是对于失去了主人的刀而言,他在这千年间游历四方,也不过是困于天地这副棺椁的“陪葬品”罢了。

无一郎微微仰起头,看着鹤丸国永。

在无限城决战的那一夜过后,他在夜里有时会做梦。

梦里总是相似的场景,上弦之一手中的鬼刃从背后穿|透了鹤见川的胸口,女孩娇小的身躯悬挂在刀上,胸口微弱的起伏着,像是只被刺挑在刀尖上的幼兽,鲜红的血顺着刀刃滴答落下。

那个时候在战场上,无一郎以为她会哭出来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一颗颗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可是在不死川他们的支援到来时,被救下的鹤见川第一反应不是治好自己的伤口,而是立刻朝他扑过来,胡乱止住了自己的血,就马上要给他手入。

她那么怕、手脚都在发抖,却还是立刻朝他跑来。

就好像在很久之前,在那个海边的小小渔村时,他们遇见了上弦之二,鹤丸国永救了他们,那个时候的鹤见川比后来还要弱很多,连手入都还不会,但她还是立刻就跑了过来扶着他,努力带着他一起跑。

“只有成为她的刀,才一定能和她再见。”

无一郎垂下了眼眸,平静地回答道。

“只有永远活着,才能够一直到最后都在她的身边。”

*

“请把我变成她的刀吧。”

就像是哥哥在死后,他对他的爱,变成了支撑着他一路走到如今的“刀”。

如果作为人类的时透无一郎也终有死去的那一日的话,那么就让他的灵魂,变成保护着鹤见川走完人生之途的一振“刀”吧。

*

2010年,横滨。

鹤见川看了看手里所有名字都已经被勾掉了的刀帐,又看了看眼前多出来的这一振刀,咬着糖果陷入了沉思。

『……怎么感觉这刀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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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结!

打分如果被限制打高分的话希望可以先留一下日后再打,晋江正在改打分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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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继续主更隔壁《起风了》,cp乱步的文野大长篇连载,晋江写文初心,一个三年没填完的大坑(?),我永远喜欢江户川乱步.jpg

新坑《读书拯救世界》,综漫大乱炖,下一本新书应该会开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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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灭+文豪]横滨杀鬼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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