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行一善
活死人!
这三个字,貌似,不是什么称赞人的褒奖之词。
换做旁人,听去的第一反应,绝对会暴躁如雷,当场给予面红耳赤级别的回怼。
但,杨轼他不同。
他首先是拥有着现代人李同太思维的古唐人,其次,他才是被“活死人”的当事人。
当然了,这还不算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活死人”,从他袁天罡的口中,脱口而出时,就意味着,他这番话,有着画龙点睛的秒处。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道长,此话怎讲?小子我,愿闻其详!”
“哈哈哈,小友,你就不怕,老道,是你口中的骗子吗?”
“我身无分文,你骗我,道长,你不会如此自讨没趣吧?”
话音落下,袁天罡突然仰天长啸,大笑三声。
猛然间,他又突然回归正常之态,道:“小友,可否与老道,近些?”
杨轼往前挪了挪位置:“袁道长,我想知道你刚才的活死人,是为何意?”
只见,袁天罡并不曾着急吐露信息给他,而是,双手在他的面庞、头颅额骨之间,且摸且抚,时而以掌为量,时而以指为度,时而分而寸衡,可谓是神而奇妙之悬。
一杯茶的功夫。
“小友,可否再将你的手掌,供老道端详端详?”
“想不到,袁先生,竟精通面相之术?”
言语之间,他的双手,已平铺袁天罡面前的案桌上。
“小友,何以见得,老道精通面相之术呢?”
“你又不是女子,就算我再英俊,也不至于又看相,又摸手吧?如果道长是一位女子,我肯定不会往这方面去想象!”
这番回答,袁天罡并未听在其中。
在袁某人这里,这种回答,可以说是不伦不类的“混蛋话”。
但,在现代人眼里,这番话,玩笑之意、调侃之玩弄,绝对占据着99%的水分。
又是一小阵的等待。
只见,袁天罡收回贵手,指点乾坤于指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袁道长,你……?”
“小友,有何想问的,大可直言不讳!”
“你说我不属于唐人,那么,有请道长指点,我属于何人、何地?”
袁天罡听后,略有笑意,虽看破一二,但,不曾拒绝:“小友,这是想考验老道啊,也罢,小友你,来自另一个世界!”
啪!
一声拍案之声,杨轼已坐立不安,突然站起来的他,有一种砸场子的气势。
“道长,真是高人啊,我确实来自另一个世界!”
正当杨轼激动之时。
“不过嘛……”
“道长,有话请讲!”
“不知,小友对老道之前‘活死人’的愚见,可有什么……”
这时的袁天罡,欲言又止,一对苍老而水分缺失的眸子,也从未离开杨轼的面容之间。
“你是想说,我对这番话,有什么反应吧?”
“但说无妨!”
“道长的意思,小子也略懂一二。道长是想告诉小子我,我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也是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半死,寓意着曾经与现在,另一个世界和我现在的世界!”
“小友的智慧,果然非常人所能理解!”
“简单来说,我是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而现在,则是我的第二次重生,对吗?”
“小友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袁天罡突然满口的文绉绉,搞得杨轼有些受宠若惊。
虽然,他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文语之中,酸臭味十足。
至于这番话,其实,早已被他杨轼躯体里面的灵魂李同太所言中,只是,这一次,借助袁天罡,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判断,那就是,自己已经死过一次。
“道长,小子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你是想问,与你同行而来的人,当前的下落,对吧?”
杨轼当即竖起大拇指:“道长,真是神人啊!”
“神人不敢当,只是,你命中有唐,而我命中有你,都是缘分所致!”
“既然是缘分,请道长一定要告知小子一切!”
“小友,老道,送你一句话!”
杨轼当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回道:“不会是……既来之,则安之吧?”
“与聪明人讲话,老道就是省事!”袁天罡一笑而过。
同时,袁天罡突然对杨轼置之不理,于案桌之上,开始研磨,尽管二月寒冬,但,似乎没能影响他,在杨轼面前,发挥一下他的书法。
“给,小友,你我有缘,这四个字,送给你!”
杨轼接过一看,傻子也能认出,那是四个“日行一善”劝善的用意。
这让杨轼,格外不解。
“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道为小友摸骨、看相、掌纹后发现,小友初来大唐,会有贵人相助,但是,这贵人,如果你用的好,可平步青云,如果你用的不好,则丢掉项上人头!”
“这么严重?”
“所以,日行一善,就是老道送给小友的锦囊妙计!”这时,袁天罡突然开始吞吞吐吐起来:“可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老头儿,还客套起来了,杨轼断然回绝道:“那就不用讲了!”
这一回,使袁天罡是面红耳赤。
这年轻人,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杨轼搞这一出,还真不是耍脾气,而是,他认为,如果一个人,认为他必须说这话,那么,纵然这是不该说的话,他也会说。
果不其然,袁天罡再次开口:“小友,你本性善良,但是,在你的内心深处,还隐藏着无穷无尽的恶念与贪欲!”
这话,绝对是两人长谈如此之久,最让他恼羞成怒的一句话。
但,他怒而不发,忍而不动。
通过察言观色后的袁天罡,还是有所察觉杨轼的变化,即再言道:“正如活死人之别,是活,是死,是正,是邪,就在你一念之间!”
只见,杨轼已经黑下了脸,氛围极度压抑。
“好了,老道的‘日行一善’已经完毕,收摊,小友,我们后会有期!”
袁天罡对坐在他摊前的杨轼,完全视而不见,仿佛,他坐他的,而他,收拾他的,两者,互不干涉。
这袁天罡,其实,有一个自我立下的规矩,那就是,一天只为一个人,排忧解难,也另类的‘日行一善’,似乎也在不断地在潜移默化之间,敲击着杨轼,或者说是杨轼身体里的那个灵魂李同太。
袁天罡走了,走的很干脆。
二人没有最后一句,甚至是客套的道别,形同陌路,互不相识,犹如从来没有见过。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仿佛是杨轼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但是,杨轼却不同,他死死的盯着袁天罡送给他的那几个字,一坐就是数个时辰。
如果不是他时不时的有热腾腾的气息,从鼻孔冒出,恐怕,路过的行人,会将他当成一具被冻僵的尸体来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