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月老梦游
跟乔落回凰北月洛时，西辞已经回来了。
他似乎又跟扶泽打了一架，而且比刚才战况还惨烈。
原本就歪了半张脸的脸，显得更歪了。
用黑簪束着的头发如同被雷电劈了一般，又黑又焦，甚至还在冒烟。
看到我跟乔落进来，肿的都快睁不开的眼睛，像是看了我们一眼，又像是没看。
一瘸一拐地走到桌前，将手里的铁打损伤药放在了桌上，然后坐着艰难的抬起腿，打算给自己上药。
看着他这般费着九牛二虎之力，都不一定给自己上好药，跟扶泽赤拳相搏，多多少少也跟我沾点关系。
心里内疚的我终是不忍心看他这般费力的样子，便松开乔落的手，起身走到桌前，将药抓在手里后，又绕过桌子走到他跟前。
已经撩起裤腿，露出伤痕的西辞瞠。
瞠目结舌地盯着我，待察觉到我的意图时，完好如初的那半张脸似乎红了红，“消……消娘子，喔……喔自己来。”
我瞅着那红了半张脸的西辞，只觉得真是奇怪。
平常叫我“小娘子，小娘子”叫的那叫一个欢快，如今我帮他上药，他却是事先脸红了。
真不愧是令人祝摸不透的幻蛇！
……
西辞可能真是有蛇嘴，没蛇胆。
不仅把挽上去的裤腿放下来，还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红着脸从我手里夺过了药。
然后又跌跌撞撞地跑了。
我疑惑地偏头去看乔落，乔落神色不变，慢慢走到桌前坐下，从旁边古檀木的书架旁抽了本书，敛着双眸翻着。
我不想看书，也不想在这里陪着乔落这个闷葫芦。
便转身走到庭院外的石桌旁坐下，托着下巴仰望着万千星河。
阿娘说，不论是人还是神，陨落以后都会变成浩瀚星河中的一颗星星。
阿爸却说，不论是人还是神，亦或者是佛，成为主宰之前都是历经磨难，苦苦轮回的。
即便是陨落了，也会超出凡尘，得下一世或者下下一世的因果。
而乔落却说，每个神都是有前世今生的，除了先祖开天辟地之时，不幸陨落的那些神袛。
现在活了几万年，或者是几十万年的神，大抵都是有前世今生的。
要我说，人修行飞升而成为神，享受神的长生不死，万人朝拜。
那神陨落后，就应该跟人本末倒置，剥去神骨打去凡间，让他们去体会体会生老病死，爱而不得，被人唾弃的滋味。
而不是哪天心情烦了，就去凡间走一遭。不爱待了，便随意找个理由寿终正寝。
回归天庭，继续享受神仙的逍遥生活。
……
天庭的深夜，似乎比白日还冷，我只是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儿，便感觉像是有冰凉的湖水，贯穿着我的四肢百骸。
冻得不禁打了个哆嗦，身上便多了件白狐裘。
我偏头去瞧乔落，乔落依旧敛着眸，看着书。
紧了紧狐裘披风，换只手继续托着下巴望着万千星河。
望着望着，我便出现了幻觉，竟然看到一袭红衣的月老，大晚上不睡觉，跑凰北月洛来了。
他双目无神，四肢僵硬，像是个提线木偶般任由什么东西拽着他，直到把他拽到桌前，坐在我面前。
该不会是梦游吧！
我抬手在目不转睛，面无表情的月老眼前晃了晃，声音轻的尽量不吓着他，“月老。”
月老不答，双眼只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凡间说梦游出来的人，你尽量不要跟他说话，也不要大声吓唬他。
前者会让他一直深陷在自己梦里，源源不断地跟你说话，从而口干舌燥而死。
后者则会被你吓死过去。
初听见这事时，只觉得新鲜，到没真想着有天会碰到。
如今不仅碰到了，还竟然碰到了神得梦游症。
你说造化弄人不弄人？
……
我想试试前者，又想试试后者，看看凡间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反正神想死，除非自己抽了神骨，拔了神筋。
否则就是再过几十万年，漫漫岁月长河中，你可能也不曾听说好好的神不当，去堕落成魔或者是心甘情愿地去当个凡人。
想到这，我阴测测地笑了笑，准备来个恶作剧。
“花语，不可胡来。”
原本坐在桌前看书的乔落，此时却是闪身来到我身前，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以后，伸手从月老权杖红球里摸了摸。
摸出一张符箓纸来。
符箓纸只有半个手掌大小，藏在红线球里刚刚好。
凡间话本里，要属皇宫里的后宫勾心斗角居多，倒是没想到这位于九重天之上的天庭，竟然也会出现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玩意？
乔落似乎见过这东西，看到后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捏着它在手心摩挲。
直到目光涣散的月老，双眼慢慢恢复清明，瞪大双眼看着我们后。
才把符箓纸攥进手里，捻成粉末。
“女娃娃，月洛上神？”
月老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有点不敢确信地喊了我们一句后。
便打量着周围，待确定自己真的不是在姻缘殿，而是在凰北月洛时，才定了心，匪夷所思地看着我们道：“我怎么上这儿来了？”
乔落揽着拂柳坐下，又将这胡诌理由，骗人骗神的事情丢给我。
而我也乐得接受，看着目光涣散，显然还未曾从梦游中醒过来的月老。
我故意枕了枕脸色，沉声道：“月老，你可知刚才发生了何事？”
乔落好像也想看看我会胡诌个什么理由，侧了侧身子坐在我身边，眸色淡淡地看着浩瀚星空。
月老看了眼乔落，继而又把眼神转向了我，声音漂浮不定，略带几分悲伤，“我没有做出什么失态的事吧？”
有戏！
月老既然说这话，那就说明他在梦游中做过失态万分的事。
想想那天我做的梦，在看看云淡风轻，淡然自若的乔落。
我低了低身子，双目紧盯地月老，阴恻恻道：“你刚才说，要给乔落牵跟红线，并且对方还是万花之神。”
“咚。”
月老手中的权杖自手中跌落，落在石凳上发出闷哼声。
如同十八九岁少年的那张脸，变得煞白煞白，像是唱戏时扮上的白脸。
搭在石桌上，原本抓着权杖的手不停地颤抖。
玩笑好像有点过火了。
我被这样的月老吓了一跳，忙伸手想要推推他，打算把他叫醒，免得自己落个残害老神仙的罪名。
触手是如同坠入冰窖般的冷，冻得我不禁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