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爱与家庭
楠和佐佐回到莫特利庄园时,休正在等他们。
两人一进门,佐佐就开始长篇大论,讲述他在北谷如何英勇作战,最终拿到旗子。楠则默不作声,悄悄地躲到了休身后。
“怎么了?”休察觉到她的别扭,侧脸问她。
“没什么,就是想离地精远一点。”她轻声说了句,想起北谷的遭遇,真是欲哭无泪。
“他得罪你了?”休抬起下巴,朝佐佐的方向点了一下。
“怎么可能!”佐佐跳起来,像只绿色的鸭子,脚板在空中乱舞了几下,下一刻,他冲到楠面前说:“我把你照顾得可好了,对不对,楠女士?”他双手合十贴在脸侧,微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不能得罪金主,这是地精的第一要旨。
“是......好得过头了。”楠尴尬地眨眼:“你太聪明了,我们不是同类人,还是离你远一点比较好。”
“你用了他的炸弹?”休问她,立即猜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个......”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楠吞吞吐吐的不敢回答。回来的路上,她答应佐佐不告诉休这件事,否则他可能拿不到佣金,但休是怎么知道的呢?
看出她的困惑,休解释说:“第一次大战时,人类聘请地精设计炸弹,结果把自己的北郡修道院炸毁,间接导致了‘白银之手’的成立。”
“啊,原来是这样啊。”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佐佐。第一次人类和兽人大战,发生在二十几年前,他们那时就会搞炸弹了么?地精们的所作所为,还真是出人意料呀。
佐佐在一旁着急地说:“人类得感谢我们,要不是我们,‘白银之手’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这可不是狡辩。
休没搭理他,问楠还需要什么。
“我还要去拿一幅画。”楠告诉他,弗丁大人提过,泰兰还很小的时候,他们全家常去凯尔达隆岛度假。最后一次去时,一名叫瑞夫蕾的艺术家为他们画了一副名叫“爱与家庭”的画,他一直想找到它,也许,那是最能纪念和家人在一起美好时光的东西了吧。
知道了楠的下一步行动,佐佐死皮赖脸地跟去了。凯尔达隆岛在提里奥住所的正南方,第二天,他们把战旗给了提里奥后开始往南骑行。
“这儿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佐佐边走边抱怨,空气像有毒一样,让他的皮肤其痒无比,他伸手挠了挠后背,感觉全身都不舒服。
“你可以离开。”休冷眼看向他,毫不留情地说。
“不,不。”佐佐急忙摇了摇手,献媚般笑起来:“我愿为你们服务。”
凯尔达隆岛在湖中央,仅有一座石桥和陆地相连。橘色的天空,病恹恹的树林,连湖水都浑浊不堪,有股无比压抑的感觉。一上岛,有不少幽灵般的生物在暗中觊觎他们一行人,也许是迫于几人的压力,幽灵们并不敢上前。
进到镇子,风中传来凄切的吟唱,时断时续,充满了绝望的悲凉。
“你们听到了吗?”楠忍不住问旁边两人,她清楚地听到了歌声。
休点头:“有人在唱挽歌。”
“难道这里有人居住?”听他这么说,楠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一般人怎么能忍受在这种被污染到极致的环境居住呢?
“不会吧,这里早被天灾毁了,住在这儿的都是幽灵。”佐佐答了一句,似乎很了解这里的情况。
三人下马,休示意大家小心,随即潜行不见,楠也变成豹形态潜行。
佐佐从包里摸出那把会喷火的地精龙枪,端着枪,大摇大摆地走进镇子,本来他也有隐形装备,想到有休这个高手在,他不打算隐形了。休的大名可是响彻整个幽暗城,有他在,完全不用担心会脱不了身。
歌声是从镇子左侧的第一栋房里传出的,佐看了看,是一栋平常的农家小屋。他挪动身子,神气十足地走上前,一脚踹在木门上,“吱嘎——”,门打开了一条缝,里面漆黑一片。
他凑上去往缝里瞅了瞅,没发现什么东西,正想伸手想把门推开。
突然,一股寒流从门缝钻出,直冲鼻面,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鬼啊!”他大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刚移动一步,休现身,一把逮住了他。“这、这里面有鬼,我们快走吧。”他哆哆嗦嗦地解释着,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钱是没法赚了,赶紧离开吧。
“我也是鬼,你怕吗?”休问他,目光停留在那扇门上,他已经知道屋里有什么了。
佐佐被问住了。对呀,这整个洛丹伦,不知道有多少鬼存在,怕什么?“那你进去看看?”他指了指那房子,怂恿休先进去。
休没有拒绝,推开门,拎着佐佐一起走了进去,楠跟着他们进屋。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客厅。
死气沉沉的房间,弥漫着腐烂的气味,蜘蛛网密布,柜子和沙发积满了灰尘,似乎是一个早被人遗弃了的角落。
霎那间,阴风骤起,一个披头散发、青面獠牙的女妖出现在沙发后,尖叫着朝他们扑了过来。
佐佐吓得抱住了休的腿。
休站在原地,挥了一下手中的匕首,紫光闪现,在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光痕,女妖尖叫一声,立即倒地不起。楠变回人形,看向女妖,发现她被休的匕首所伤。
刚才是她在唱歌么?
“你们是谁?”女妖伏在地上,盯着他们,满脸不解地问。
“你又是谁?”佐佐问她,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休没说话,视线落在四周的墙上。
“我们是来找画家瑞夫蕾的,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楠问。虽然这里环境恶劣,但她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期望画家还在这里生活。
女妖垂下了眼,神情暗淡,好一会,她才幽幽地回答:“她早就死了,镇上所有人都死了。”
这里曾被天灾军团袭击,看来没人幸免于难,楠叹息了一声,说:“本来,我们来这里,是想找她拿帮弗丁大人画的那副画。”
听到弗丁的名字时,女妖身子动了一下,抬眼看向楠。
休凝视着墙面,说:“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瑞夫蕾。”他扬手,一道劲风吹过,墙上的灰尘纷纷掉落,露出一排排色彩鲜艳的油画。
楠和佐佐看到那些惟妙惟肖的画作时,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女妖也被这突如起来的变动震住,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下一刻,她被一层黑雾笼罩,等雾气散去时,她变成了女幽灵的样子。三十几岁,棕发碧眼,看得出来,她生前是一个漂亮的人类女性,她的前臂被休的匕首划伤,露出一条长长的伤口。
“这是我生前的模样。”她向面前几人解释,没人愿意成为女妖。
“你真是瑞夫蕾啊。”佐佐说着,眼珠子不停地转动,墙上挂着的画在一瞬间全变成了金币的样子。
她点了点头:“你们要的东西不在这里。”她好意提醒他们。
没想到白跑了一趟,楠急忙问她:“你能告诉我们,画现在在哪里吗?”
“如果没记错,画被我藏在了血色十字军堡垒中,在一幅描绘了两个月亮的画之后。”当年弗丁犯了叛国罪,她不敢继续完成那副画,把它藏在了另一幅画后,没想到时隔多年,竟有人来寻它。
得到答案,他们和瑞夫蕾告别,离开时,佐佐想带走几幅油画,遭到楠的强烈反对。最后,他厚颜无耻地找到瑞夫蕾,画家答应送他一副画,佐佐拿了一副凯尔达隆的风景图,兴高采烈地装进背包。
“我们现在去斯坦索姆?”佐佐走到他们面前,一脸奸笑模样,难掩又要去捞金的兴奋。
血色十字军攻陷了部分被天灾占领的前人类城市斯坦索姆,在那里建立了血色十字军堡垒,要拿画,必须进入斯坦索姆。
“那里是不是洛丹伦王国最大的城市?”自从黑海岸受伤后,她的记忆力变差了,只记得一起片段。
“洛丹伦王国已经消失了,而且斯坦索姆吧,早就被他们的王子阿尔萨斯屠城了,现在城里的全是些妖魔鬼怪。”佐佐十分肯定地说。
“明天我们去拿画。”最后休做了决定。
他们赶到了东瘟疫之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出发去斯坦索姆。
这座城市位于东瘟疫的西北角,入口前方有座石桥,桥下依旧是刺鼻的污水,几人骑行飞速经过,进入斯坦索姆主城。休和楠潜行,佐佐用了“侏儒隐身装置”,离得非常近时他们可以互相看见。
从正门往里走,眼前的景象让楠颇为意外。一条宽阔的石板路呈环形通向远方,两侧是餐馆、旅店、画廊、邮局等寻常街景,木质结构的房屋错落有致地排列着,除了某些角落剩下被焚烧后的残迹,大部分建筑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
没有恶臭、没有尖叫,连“妖魔鬼怪”都是居民的模样,在昏暗的城市中,幽灵居民们生活得井井有条,似乎还沉浸在往昔的宁静中。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死亡了?亦或者重复着死亡前那一刻的景象?
根据瑞夫蕾的提示,他们进城向左走,避过众多的十字军守卫,在第二个岔路口左转,进入血色十字军在斯坦索姆的档案室,一进门,楠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那副双月亮图。
房间中间摆放着张长方形木桌,上面堆满了书籍纸张,旁边坐着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人,他戴着单片眼镜,穿着法师长袍,一直在整理文档。看来,要拿到画,必须先对付此人。
楠抬眼,发现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个档案管理员。
不会吧,他、他要她去单挑?这是检验金训练她的成果么?
楠的胡须抖了下,爪子蜷成一团,趴在地上装死,她不想去,太可怕了。
见她一副怂样,佐佐看不下去了,扯了扯她的耳朵,示意她快去解决那人。
她瞪了佐佐一眼,无奈地起身。算了,硬着头皮上吧,反正有人帮忙,也不怕打不过那个管理员法师。
楠移动身形,潜行到那人身后,缓缓接近目标。忽然,她向空中跳起,豹爪掠过法师后背:突袭+邪掠,法师被晕。
为什么法师不闪现呢?楠郁闷地想着,悄无声息地落地,迅速撤了回来。
佐佐瞪大了眼,刚看到精彩处,她就回来了,又想伸手去扯她耳朵,被休拦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法师清醒过来,意识到有人闯入档案室,随即施放了“火焰新星”,在以他为中心的圆形范围触发了猛烈的火焰伤害。
楠因为已跑回,没被伤到,还处于潜行状态。她又上前,对着法师再次使用突袭和邪掠,法师再次被晕,她终于发现,他没有闪现技能,而且是一位火法。
这一次,她直接用了毁灭和凶猛撕咬。纯黑色的豹临空闪现,眼中戾气尽显,背上的毛全竖了起来,喉咙发出“呜呜”的低鸣,霎那间,野性的凶残让她回归成为“丛林之王”。
她扑上去咬住法师后背,尖利的牙刺进他的皮肤,巨大的咬合力让他骨头开裂,用力一扯,一大块皮肉带着骨渣飞出,楠稳稳落地。
法师后背破了个大窟窿,鲜血直流,痛得站立不稳。他恼怒地看向闯入者,眼露凶光,面部扭曲得变了形,一团烈焰从他左手升起,他右手出现了一股旋转着的飓风。下一秒,他双手向前一推,狂风卷着火浪向楠咆哮而来,火蛇的张狂伴着狂风的怒吼,似要将万物吞噬。
——燃烧之风。
楠正准备再次进攻,忽然被吹到空中,熊熊大火瞬间将她包围,火势迅猛,她的皮毛瞬间被点燃,发出“滋滋”的响声,空中传来一股烧焦的气味,恍惚间,她听到脑海里有个女音在抱怨:“笨死了。”
休正要上前打断法师,只听见“轰——”的一声,整个房间抖了一下,墙上的粉尘簌簌直掉。
“这炸弹威力不错啊。”佐佐拍了拍手上的灰,颇为得意地说。刚才见法师用大招,他急忙扔了一颗“大炸弹”过去,非常迅速并且及时地帮楠解了围。
佐佐嘚瑟着摇头晃脑,他果然是天才,嘿嘿。
等一切平静下来,房间弥漫着呛人的火油味,法师被炸得满脸乌黑,躺在地上失去了知觉;而楠则被炸回了人形,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楠!”休大惊,喊了她一声,冲过去楼过她的肩,把她抱在怀里。她双眼紧闭,肌肤被严重灼伤,红肿和水泡连成一片,夹杂着爆炸的残痕,惨不忍睹。他急忙喂了她一颗秘药:“楠,醒醒。”拍着她的脸,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燃烧之风”毁坏了双月图,露出里面藏着的那副画。佐佐看了看,画的背景是凯尔达隆岛,三十岁出头的夫妇牵着一个男孩,正是他们要找的那副“爱与家庭”。他赶紧把画取下来,装进背包。
他拍了拍休肩膀:“走了。”爆炸的动静不小,十字军的爪牙估计马上就来了。
佐佐让休把楠放在地上,拿出侏儒缩小射线,对着楠照了一下,她立即变成了巴掌大小。他把楠塞进背包,在门外传来脚步声的同时,和休一起潜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