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山鸣谷应
斯拉格霍恩和斯普劳特教授在推导演绎一种未知绿毛荚果的生长过程,结果应该是很成功的,两人面上都有喜色。
哈利在温室后找到他,稍等了一会,直到斯拉格霍恩单独一个人走向城堡时,心怀鬼胎的学生扯掉了隐形衣。
“这么晚了,你在外面游荡可不太好。”体态富贵的老教授和和气气,口吻稍有揶揄,并无责备,“有什么事吗?”
哈利微微皱眉,恰到好处的难过使这句话温情多于诱导,“教授,我是去看望海格的…昨晚那只八眼蜘蛛死了,他想给它举行一个葬礼。也许你愿意现在和我一起去?”
斯拉格霍恩眼神飘忽一下,那天他喝得太多,不太能回想起和谁都说了什么,只模模糊糊存个影子。之前好像是有人和他说过有路子搞到八眼蛛毒液,现在此景倒是对上了。
老头儿在清醒状态下显然更精明一些,他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右手食指上的大宝石戒指,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确实听说禁林里有八眼蜘蛛…毒液很珍贵,尤其是新鲜的,差不多一百加隆一品脱……我想海格应该不会介意多一个人参加葬礼?”
“我想是的,先生,那是非常珍贵的魔药材料。”哈利不慌不忙,“海格会欣慰有人愿意来的。”
魔药教授高兴起来。“好。我去换条领带,你先走吧……这条太花哨了点。”
哈利到小屋的时候,海格双眼红肿,浑身直颤,眼泪顺着脸颊流进胡子里。
“凯西有一点忙,海格。不过我们谁来都一样……这么难过的场面,她看了会哭的。”
“唉,我明白,她今年也要考O.W.L.s了,是不是?你来我就很高兴了,哈利……我原以为你们都不能来了……”
即使对蜘蛛并没什么感情,但是哈利被哭得心里难过。
他拍着海格的手臂(他只能够到那),替他换干燥温暖的毛巾敷眼睛,把原来用于擦泪的那块沾满黑漆的擦鞋布丢进了垃圾桶。
“我在来的路上碰到了斯拉格霍恩。”
海格猛地从臂弯里抬起脑袋,“你挨批评了?我知道你们不该这时候出城堡……这是我的错……”
“不是,他人很好。他听了阿拉戈克的故事后非常感动,无论如何也要带些酒来祭奠他……”
“是吗?”海格说,惊讶又感动,“那——那他真好,而且没有告发你。我跟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从来没多少交情…但他要来送阿拉戈克?…他会喜欢的,阿拉戈克……”
哈利暗想,阿拉戈克最喜欢的可能是斯拉格霍恩的一身肥肉。
木门被人敲响了。
“我为你失去了一位可敬的朋友感到非常遗憾,海格。”斯拉格霍恩穿得很朴素,围着暗色的围巾。
“谢谢你来参加葬礼,也谢谢你没有让哈利吃禁闭。”海格站起来,头发和胡子都纠结在一块,哀声叹息。
“我们要把它埋在南瓜地里吗?”斯拉格霍恩试图安慰海格,能触到的最高点也是他的手臂。
“再经过那里一点儿……我把阿拉戈克的身体带出来,先放在南瓜地里……可真不容易啊,吃掉同伴遗体是他们的习性,可我……我想给他一个体面的葬礼……”
呜咽的屋主不抬头;小男巫拍着他另一面的胳膊,眼睛注视着商人;而商人的眼睛已经溜到了窗外的南瓜地里。
他看着那些庞然虬盘、令人恐惧的蜘蛛腿,简直像是在看一些肥美多汁的小羊排。
哈利突然有点泄气。他知道,如果是凯西在这里,能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更好地理解海格,即使她也不爱蜘蛛。
而因为斯拉格霍恩在这里,凯西今夜不能出现。
安慰和体贴注定迟来,客套与算计却捷足先登。
城堡里,几个朋友在一块干活。
罗恩分配到的是体力活,他要检查共鸣箱各个位置的强度咒是否均匀,拎着大锤在屋里绕着大桌子不停跑圈抡锤,终于检查完,累得坐了下来。
“凯西,帮忙开开窗吧,”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看赫敏织一顶很大的花帽,“这比幻影移形训练还累。”
他们今天下午刚刚考过试,赫敏过了,罗恩没有。
凯西头都不抬,魔咒从肘部隔着布料向后发射,窗子平稳打开。她现在已经能精准控制自己的魔力,发射点神出鬼没,大家都很喜欢喊她干点什么。
金妮“主动”推掉了今天的约会,十分仗义地担住了本来应该是哈利的活,和凯西两人带着水晶眼镜,在每一条闪闪发亮的特制琴弦上用细如牛毛的笔尖绘制强化魔法阵。
红发姑娘苦着脸,她多么希望哈利突然回来……。
当最后一根琴弦强化完毕后,就剩组装的工作。
凯西虔诚地抽出魔杖,双手指挥着所有零件飞到半空开始拼接和调音。
这已经是第三次实验,她衷心希望这一次成功了。
大家围着这把新成的巨型里拉琴,用特制的琥珀拨片费力地把它弄出声响,最后一致认为,比起前两把,这把琴非常结实且优秀,是能送得出手的礼物了。
凯西筋疲力尽,连再变一把椅子的力气都没了,一屁股坐在金妮的软椅扶手上,脸上闪着活泼喜悦的光辉:“好姑娘,明天还来吗?”
“Take(哪)...”凯西期待地望向她——
“Ahike(凉快哪呆着去).”
金妮在罗恩不客气的大笑声里有些粗暴地把眼镜拽下来,睫毛都耷了,“你这混球,我快瞎了……不,我说不,再也没有下次了……”
凯西嘻嘻地笑出一排白牙,并不拆穿她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抬手给金妮捏起肩膀来。
她色泽浅淡的眼睛越过旁边的一双友人头顶,望向了室外深如墨的苍穹,笑意逐渐沉寂消失。
海格。她在心里说。节哀,海格。
而这一头,葬礼已经结束。
海格在酒精的作用和斯拉格霍恩的奉承之下重新开朗起来,他痛饮着斯拉格霍恩带来的美酒,又被哄着吃了一些香肠肉卷,终于停止了擦眼睛。
哈利腿上倚着牙牙,给两位新晋酒友斟酒,偷偷摸摸地用无声魔咒将酒液不断续满,试图将两人灌醉,而他也的确成功了。
大喊大叫,仪态全无,眼泪汪汪,相见恨晚。
斯拉格霍恩颤巍巍地接过海格递来的独角兽毛,高喊着:“为友谊!为慷慨!为十加隆一根!”把它揣进了衣服口袋里。
接着,他们开始放纵地祝酒:为霍格沃茨,为邓布利多,为小精灵酿的酒,为——
“哈利·波特!”
海格吼道,把第十四桶葡萄酒一饮而尽,流了一下巴。
“巴利·沃特!”斯拉格霍恩有些口齿不清地附和叫道,“救世少年——嗯——差不多那个意思。”他嘟囔道,也跟着一饮而尽。
接下来有一会儿,海格和斯拉格霍恩并排坐着,搂住对方,唱起了一首舒缓忧伤的歌。
“好人不长命,”海格嘟囔着趴到桌子上,有一点儿对眼了,斯拉格霍恩还在颤声唱着。“我爸爸那么年轻就走了……你爸爸妈妈也是,哈利……”
“……他们那个年纪的巫师里头,我见过的最好的一对……可怕……可怕……”
硕大的泪珠又从海格那爬满皱纹的眼角涌出,他抓住哈利的胳膊摇晃着。
“……可怕,”海格哼哼道,蓬乱的大脑袋滚到了臂弯里,低沉地打起鼾来。
“对不起,”斯拉格霍恩打了个嗝说,“我从来唱不准调子。”
“海格不是说你唱歌,”哈利轻声说,“他在说我爸爸妈妈的死。”
“哦,”斯拉格霍恩抑制住一个大嗝。“哦,是啊,那真是——非常可怕。可怕……可怕……”
他似乎不知说什么好,又去往杯里添酒。
“我想——你不记得了吧,哈利?”他笨拙地问。
“不记得——他们死的时候我才一岁。”哈利说,一边盯着在海格粗重的呼噜中摇曳的烛火。
“但我后来了解了不少。我爸爸先死的,你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斯拉格霍恩声音微弱地说。
“伏地魔杀了他,然后跨过他的尸体朝我妈妈走了过去。”
斯拉格霍恩猛地哆嗦一下,但却无法将他那恐惧的目光从哈利脸上移开。
“他叫我妈妈走开,”哈利面无表情。“伏地魔告诉我她本来可以不死的,他只想杀我,她本来可以逃走的。”
“哦,天哪,”斯拉格霍恩轻声说,“她本来可以……她不用……太可怕了……”
“是啊,”哈利的声音近乎耳语,“可是她没有动。爸爸已经死了,她不想我也死掉。她试图向伏地魔求情,可他只是大笑。”
“够了!”斯拉格霍恩突然叫道,举起颤抖的手。“真的,亲爱的孩子,够了……我是个老人……我不需要听……我不想听……”
“我忘了。”哈利平静地撒谎,“你喜欢她,是不是?”
明翠欲滴的杏眼波澜不惊地直视老人,一瞬间仿佛穿越时光,那个有着太阳光辉和钻石品格的姑娘回到他面前。
她向他问:
“教授,好久不见啦。我的孩子还好吗?”
“喜欢她?”魔药教师似乎无法转移视线。“我不能想象有哪个见过她的人会不喜欢她……”
“那么,您愿意帮助我吗?我只需要一点点帮助。”
少年心底惊讶于自己做这种事竟然还算得心应手。“我要那段关于魂器的真实记忆,先生。”
斯拉格霍恩脸色更加苍白,脑门上亮晶晶的全是汗。
“邓布利多给你看了那段记忆……?”
“你不肯帮助她的儿子。她把她的生命给了我,你却连一段记忆都不肯给我。”
“别那么说,”他小声说,“如果能帮助你的话……当然不成问题……可是那东西又没有用处……”
“有用,”哈利清楚地说,“邓布利多需要了解,我需要了解。”
“我是救世之星,我必须杀死他,我需要那段记忆。”
“你是救世之星?”
“当然。”哈利镇静地说。
“可是……亲爱的孩子……你要求得太多了……实际上,你在要我帮你摧毁——”
“你不想除掉杀死莉莉·伊万斯的巫师?”
“哈利,哈利,我当然想,可是——”
“你害怕他会发现你帮了我?”
斯拉格霍恩没说话,但神色恐惧。
“希望你像我妈妈一样勇敢,教授……”
斯拉格霍恩举起胖手,把颤抖的手指按到嘴上,他一时看上去像个庞大的婴儿。
“我觉得不光彩……”他从指缝间小声喃喃道,“我为——为那段记忆显示的事情而感到羞耻……我想我那天可能造成了很大危害……”
“你把记忆交给我就一切都抵消了,”哈利说,“这是非常勇敢和高尚的事。”
他们隔着流泪的蜡烛对视,沉默持续了很久。
最后,斯拉格霍恩很慢很慢地把手伸进兜里,抽出了魔杖,另一只手从斗篷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空瓶子。大男巫把记忆放进瓶中,用颤抖的手塞紧瓶盖,隔着桌子递给了哈利。
“非常感谢您,教授。”
“好孩子。”泪水顺着那肥胖的面颊,流进了海象胡须中。
“你有她那样的眼睛……看了这个之后别把我想得太坏……”
他悲叹一声,脑袋沉入臂弯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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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段基本就是原著,这里是哈利和斯拉格霍恩两个人的高光时刻,我舍不得动。
少年勇士和精明避世老巫师的对手戏,最后斯莱特林老巫师被格兰芬多年轻人的锐气打动了。
斯拉格霍恩最好啦!!他以前总想让莉莉去他的学院来着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