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因果
汪文迪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念道,“万物有灵,听我之命,三光一清,当为我令……‘倦’字心间绕……”
他还没念完,一边的熊巍就忽然失了精神,脚下一软便倒在地上,似乎是沉沉睡了过去。
反而是扒拉着自己的章霏霏,在他来回念完三遍口令之后,还可怜兮兮的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这回轮到汪文迪惊了,“不会吧?!”
他又难以置信的念了两遍,章霏霏还是没有受到一丁点儿影响,他这才不得不选择暂时相信,这个女生对自己的力量好像有某种奇特的免疫能力。
“厉害哥哥,咱们睡觉觉吧?”章霏霏在他身上蹭干净了眼泪,一脸无辜的问道。
“等、等一下!”
汪文迪满脸黑线,撇下了睡着的熊巍,又回到了一楼,“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他自问纵横道法,但或许他真的不擅长对付女人。
摇了摇头,今晚看来是没法睡觉了,桌上的遗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他倚着沙发靠垫,喃喃道,“不知道阿风怎么样了。”
“厉害哥哥,阿风是谁呀?”章霏霏倒是自觉,直接枕在了他大腿上,手却仍旧扣着他一只胳膊。
“这……凭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
汪文迪想起临离开前,张乘风还给了他一封书信,并且强调到了三清宫才能打开。
他一把拉过不远处的背包,翻找了一阵。
信上刚劲有力的字跃进他眼里,“我这一生,所种因果无数,自恃功成,借‘三清’之名安身,却不想命格凋零,镇压不足,败己有余。”
“好在上天眷顾,指点我救得道祖,若能助道祖飞升混元,也是洗我业报,还馈天机大道之理,又感道祖待我以同门之谊,故而辞世前我以精血为卦,卜得一词。”
“溯洄返源,必有暗险,若无福相,十死无生。天机所在,四象得现,十二风华,一聚成仙。”
“我将毕生所得尽数赠与道祖,除此之外另有一机缘之事,被我藏于三清宫地下,道祖一见便知。”
“张乘风绝笔。”
书信不算长,汪文迪反复将其中卦辞看了好几遍,随后手中一扬,便窜起一阵明火,将信烧了个灰都不剩。
“哇,厉害哥哥,你还会魔术呢!”章霏霏更精神了。
他没应话,目光已然沉沉,颇有一种寂灭的味道。
张乘风信里所称‘道祖’不是别人,正是对他的尊称。
实际上,他是一位修道者,千年前突破瓶颈正在渡劫飞升之时,遭了敌手暗算,圣人之力足以令天地色变,一瞬时间与空间全然扭曲,灵体意识再度苏醒的时候,便化生到了汪文迪身上。
还没等他捋清境况,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即刻便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地震牵连到地脉中的灵力,这显然是暗算他的人要置他于魂飞魄散之地,他无法立马脱身寻找下一个寄生体,只能利用刚刚复苏的一丁点法力送出一道求援符咒。
而接收到这条仙音的正是张乘风。
师徒的名义不仅能让他免于流言安心休养,还能让他暂且摆脱天机之下的业报。
虽然现在的灵气远不如千年前那般充沛,但只要他还没有成功飞升,就仍然处于天道限制之中,按他的资质复原本不是难事,可十几年来他潜心闭关,自身法力也不过只恢复万分之一,其中缘由他也想不明白。
至于张乘风,实力与道法虽然都与他差得远,但这算卦的本事,倒的确让他刮目相看。
这次出山,张乘风没跟他多说什么,只让他直奔三清宫来,不过汪文迪也能理解,张乘风究竟是一介凡夫俗子,虽然有窥探天机的本事,但却不敢擅自言说、随意理解天机。
不过看这卦辞里的意思,他倒是凶多吉少了。
既要飞升,成就混元,修得大道,那必然是要渡劫的,千年前他没能成功,而在今世灵魂转生,这天道之劫肯定还是迟早会来的。
“……十二风华,一聚成仙……”汪文迪紧了紧拳头,眼神狠厉起来,“一旦我力量复苏,定要找到那个接二连三暗算我、还将我灵力打散之人,叫他下无间地狱,永世不得复生!”
狠话是这么说,但眼下面对一切还是未知数的天劫,他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了。
“厉害哥哥,你怎么不理霏霏?是不是霏霏让你这么生气的?”章霏霏显然听不懂汪文迪的话,委屈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嘟囔道。
“天劫什么的……可比女人好对付多了啊!”汪文迪欲哭无泪,只得拿出毕生所学,摆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尽量温柔道,“大小姐,很晚了,你睡觉好不好?”
章霏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好像是确定了他生气不是因为自己一样,又往他怀里蹭了蹭,这才慢慢合上了眼睛。
“唉。”
第二天一大早,汪文迪是被闹醒的。
他感觉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在滑来滑去,质地挺水润丝滑的,还有点冰凉。
本来就睡得浅,这种触感越来越清晰,他最后不得不睁开了双眼。
怎么说呢,一点也不意外,果然是章霏霏。
章霏霏还是在傻笑着,手里拿着口红,在他的脸上作画。
“你他妈……!”汪文迪还没吼完,就对上章霏霏那瞬间可怜巴巴的小表情,一下感觉自己好像在欺负三岁小孩,到嘴边的脏话又活生生咽了回去,“你在干嘛?”
“厉害哥哥你醒啦,”章霏霏认真的解释起来,“你的脸太白了不好,那是体虚……”
“停停停!”汪文迪直接打断,噼里啪啦来了一顿连珠炮,“我低血压,一被吵醒就会生气,我一生气我就会吃人,尤其是小女孩,吃起来最补气血!”
气氛有一瞬间微妙了起来。
章霏霏瘪了瘪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出来的样子,手上拿着的口红拧上也不是,继续画也不是,总之就是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