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守株待兔
第4章守株待兔
魏澜怔住,环视四周满目的白幡,扬手擦掉眼泪,猛地惊醒。这场殡葬,难得聚齐了豫北四大世家,镇北侯府虞家,首辅一门苏家,太傅府徐家,左丞君家。
各家设的祭棚连带各色执事、陈设等,依次摆开五六里远。
早些年间,永宁侯府也与这些世家大族齐名,除了父亲这一庶出,还有大房和三房这两个嫡系支脉。
先皇在位之时,父亲身为庶出,在府中受尽压制,没有出路,便去参加科考,未曾想竟顺利通过殿试,入了翰林。
三十年前,朔东进犯,满朝皆惊,父亲身为文臣,却主动请缨,战场抗敌。那场征战,虽打了两年之久,但却充分展示了他的领兵才干,豫北大胜,朔东损耗大半元气,退回边域叶城,签订休战协议。
而后,先皇驾崩,夺嫡之争中,父亲手握兵权,坚定地支持了当时的三皇子永昭帝,而大房则选择了当时的太子。
后来永昭帝登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铲除异己,大房因此被流放千里。而三房尚且年幼,所以便让父亲承了袭。并赐了府邸,就此分了家。
而永宁侯府自此便分为大侯府和他们这个新建的小侯府。
叔父后来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娶了苏首辅的嫡次女,在首辅地扶持下,渐渐被永昭帝重新启用,近几年越发青睐,如今已经官拜兵部尚书,成了从二品文官。
而前世这场殡礼,母亲突然逝去,三房趁机揽下所有后续礼制,葬礼结束,更是借着照顾遗孤名义,接他们姐弟入府,不仅借此谋得了好名声,还侵占了侯府家财。
重来一世,她怎能让他如愿?永宁侯府的颜面她要在今天撑起来。
“周管家,派人回去取棺。为母亲入殓。”
“母亲今日虽是新故,但也无需停棺,今日便同父亲一同入葬陵园。也算全了母亲的遗愿。”
“紫竹,为我和阿弟更衣,之后的事宜还要继续下去,莫要失了永宁侯府的颜面。”
……
她一句一句的吩咐,一件一件事的捋顺,没有一点纰漏,颇有主母的风范,不仅让在成众人刮目。
仆从围聚过来,她罩上丧服,理好鬓发,朝向诸位世家的方向深鞠一躬,神色庄重而严肃。
而后,看向灵台上,她郑重地捧起兄长的灵位,抬手轻轻抚过上面的名字,心中痛苦万分。
兄长魏彻未及弱冠便随父去军营历练,年纪虽轻,在军中却颇有威望。他长她十岁,却最是宠她,只要赋闲在家,便带她出去游玩,骑马射箭,驰骋畋猎,皆是他手把手教授。为了免遭母亲责骂,他们每每回来,总会买些绫罗布匹,佯装只是寻常闲逛,这成了他们两人的秘密。
此次边境有异,朔东有复起迹象,兄长便与父亲一同前去查看,回来路上却遭人阻截,就此丧命。他们至死都不知道,这不过是他们一直效忠的永宁帝夺回权利的一场阴谋。
魏澜有些气馁,若是能早回来几日,若能救下他们,该有多好。
正想的出神,却见魏衍已整好着装,披麻戴孝走了过来。他个头不高,还是孩童模样,却露出超越年龄的冷静和肃然。
他手捧着永宁侯灵位,背挺得笔直,站于灵柩前引灵。
四周早已一片沉寂,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盯着这两个幼小的背影,孤寂而凄凉。
稚嫩而悲壮的歌声响起,魏澜扶着棺椁,唱起了挽歌,歌声哀切。一曲毕,哀乐齐鸣,黄纸漫天,痛哭哀哀不歇。一干人等均披着白色麻布,九步一扣,以儆孝之,直待逝者入葬。
…………
华灯初上,溯河两侧的十里水岸已被画舫挤满。远远近近的拨玹弄竹之声,嬉笑打闹之语溢满整个夜幕,将白日里的寂静一扫而空。
溯河东北方向的永宁侯府,却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从侯府大门至内院门扇,清一色全用白纸糊住,白色灯笼随风飘动,整个侯府被漆黑的夜幕笼罩着,没有一点生息。
子时已过,人们都已酣睡,周围静的可怕,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悉索声。
“快点!”
“小心!”
透过月光,却见几道黑色的身影悉悉索索走来,他们身上背着东西,弓着腰,蹑手蹑脚地穿过廊庑,步入游廊,直奔后门摸去。
忽然,人头涌动,无数府卫手持火把瞬间将他们包围,光亮四起,吓得那几条黑影跌坐在地,身上包裹散了一地,无数珠宝首饰暴露在火光之中。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盗府中财物。”魏澜从人群中走来,嘴角挂着冷冷的笑意。
前世,父亲入葬不过三日,便有奴仆偷窃逃去,之后,府中不少婢子小厮纷纷效仿,见府中无人当家,便偷盗而去,几乎搬空大半库房。
“郡主饶命!”
“郡主饶命!”
“小的再也不敢了!”
几人见事情败露,慌张地匍匐在地,连连求饶。
“紫竹,你带人去把府中所有丫鬟、婆子、小厮、仆役全部喊来。”魏澜没有理会,今夜,她便守株待兔,定要来场杀鸡儆猴的大戏。
紫竹领令,飞快跑了出去。魏澜坐在团椅上等着,不到一盏茶功夫,府中所有仆役便整齐地站在了面前。
乌压压的人群聚集一起,或低眉顺眼,或左顾右探、或窃窃私语,侯爷一死,永宁侯府天都塌了,今后的路如何走,众人各怀鬼胎。
这院里忠的、奸的、好的、坏的,经过一世记忆,她分的清清楚楚。
低眉看向伏地而跪的几个人,有后院负责采买的小厮,前院跑腿的仆役,甚至还有父亲院中掌事,看来是早有预谋,让人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