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之谈

魔修之谈

如楚月所说的那样,飞舟在飞行的过程中相当平稳,一点都不颠簸,只有很轻微的摇晃,像是在水上行走一样。

不少人靠在椅背上,就这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没多久的功夫,船舱里就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太微宗的弟子也并不觉得他们失态,过去的十二个时辰,他们之中恐怕很少有人敢闭眼的。

除了运气极好的少数几个人,大部分都是一路绞尽脑汁的逃生,才从金光宗弟子手中活下来的。

王也搂着宝儿,小孩子的精力本就不充沛,她又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历经了生离死别,此时到了安全的地方,楚月刚刚讲完话没一会儿,她的小脑袋就往下点,王也干脆将人抱起来,自己坐在了她那个临窗的位置上。

飞舟飞的并不算高,除了一开始为了避开季修竹的剑势,飞到了云层上去以外,之后其实一直在离地面很近的地方飞行。

王也感觉,飞舟似乎是有意在避开天上灰黑色的云层,她并不清楚原因,但这个高度确实有助于她了解这个世界。

透过舷窗,窗外的世界一览无遗——

飞过那一片荒芜的红黑色戈壁之后,逐渐有草原出现,草原过后,便是连绵不断的森林。

既没有“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也不见“水清石出直可数,林深无人鸟相鸣”。

落入王也眼中的,是一派死气沉沉,垂死挣扎的模样。

草木的枝干大都是墨绿近乎黑色的,看上去像是枯死了一般,树叶很少,枝干很多,像是长了一身尖锐的刺。

远远看去,一棵棵生长在大地上的树木,像是一个个被固定在地面张牙舞爪的人。

偶尔有动物被飞舟惊动,王也完全忍不住它们的原型是什么,只觉得个个都长得犄角峥嵘,面目丑陋。

何况,它们还有一双通红的,嗜血的,一看就让人产生许多不好联想的红色眼睛。

有野兽注视着飞舟,在地面发出沉闷的怒吼,有黑色的飞鸟振翅,闪着金属光芒的尖嘴,重重地向飞舟撞过来。

王也眼不眨的见一只黑色飞鸟,隔着琉璃窗,对准她的眼珠子啄了上来。

“不害怕吗?”楚月在她身边坐下,好奇地问道。

“害怕也没有用……楚月姐姐,这是你的水囊,谢谢。”

王也将已经喝空的水囊递了过去,她和宝儿倒不是真的缺那一口水喝,纯粹是她习惯性用这种方式来拉近关系。

这是心理学上的一个小技巧——比起收获,人们更在乎自己的付出。

听起来似乎同常理相悖,但事实就是这样:若是王也向楚月提供了什么帮助,可能楚月心中还会猜测她是不是另有所图,但此时楚月是那个伸出援手的人,她反而会对王也和宝儿产生更好的观感。

说话间,飞鸟已经被飞舟自带的防御阵法绞杀,化作碎肉落下。

如此血腥的场景,注视着这一幕的王也脸上没有半点的不适应。

“你胆子很大,也很镇定,若是测过天赋,只要你有灵根,将来在修行的道路上,必然比其他人走得更远更长。”

楚月是真心觉得眼前的小姑娘非同寻常。

大灾变后的太微宗,已经不比曾经,弟子只重长生,只寻大道,不擅杀伐。

如今世道艰难,天地大劫,人族势弱,所有道宗对门下弟子都几乎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杀!

杀邪魔,杀怪异,杀奸人贼子!以手中之剑,心中之法,护住人族为数不多的净土。

但并不是每一个修士都有勇气举剑,每一个修士都有勇气走出安全的宗门和圣地,直面最狰狞的妖魔。

每年太微宗送到妖魔战场上的弟子,总有一批因为克服不了心中的恐惧倒下,也不乏在生死关头忽然崩溃之人。

天资再高又如何?若是在大恐惧面前克制不了自己心中之魔,纵有通天修为也无用。

季修竹为何被称为天才?不单单是因为他天赋出众,更因为他心性过人,自提剑成为一名修士之后,就从未有过退缩。

“姐姐可否同我说一些圣地里的事情,我还从未听说过圣地。”

王也收回目光,向楚月打探起了圣地里的消息。

“圣地有多大?又为何被称作圣地呢?圣地与外面,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楚月并不介意为她解惑。

飞舟要飞上三个时辰,她也无事可做,不如和王也闲聊。

“你可知大灾变之事?”楚月问。

“不知。”

楚月就先和她讲了大灾变。

大灾变是距今将近三百年前发生的一场浩劫。

“……一夜之间,天崩地裂,海水倒灌,火山喷发,我人族数以百亿计的人口,顷刻间消亡十之七八。”

天灾之前,人力难及,大灾变伊始,不单单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受损严重,就连许多小型宗门,也在一夜之间消亡。

“你年纪尚小,未曾听说过大灾变的事情很正常,我太微宗先辈,却是有人亲身经历过的,那可当真是一场天地浩劫,而且这一场浩劫,还仅仅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还未从骤然失去亲友的悲痛中走出,许多高阶修士突然发现一个秘密,他们的世界出了个大问题。

天灾其实并不可怕,根据研究史学的修士考证,其实每隔一段时间,天地都会降下大灾,小则毁城灭国,大则倾天覆地,许多纵横一时的种族,都在其间覆灭,人族也是几经起落,才有了如今的风光。

可怕的是在天灾过后,突然随机出现在世界各地的魔渊。

没有人知道魔渊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魔渊从何出现,所有人只知道的是,自魔渊出现以后,他们的世界就在不断地死去。

魔渊中涌出的魔气,侵蚀了大片的土地,将山林化作荒漠,大量生灵不是在魔气中死去,就是异变成为魔物。

“人被感染了魔气以后,也会变成魔物吗?”

王也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会的。”楚月苦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背后似乎藏着一个不太美好的故事,“魔气同样会侵蚀人的身体,修士也一样,只是未曾修炼的凡人被魔气侵蚀会变成魔物,修士被魔气侵蚀,却是会堕落成魔修。”

“魔修?”王也眨眨眼睛,表示不解。

她如今的模样并不漂亮,可被这双清冷的眼眸注视着的时候,你很难不将心中的一切都掏给她。

楚月便低声解释起了什么是魔修,“修士受了魔气的侵蚀,心中的执念便会滋生出心魔。心魔难消,修为越深,心魔越强大,若有朝一日,修士遏制不住心中之魔,便容易被反客为主——人还是那个人,但所思所想所念所求,皆与原来截然不同。”

她显然不愿意在魔修的话题上多讲,只是一言带过,又重新回到了魔渊上:“魔气无处不在,无时不刻不在侵吞折世界的生机,三百年前的大能修士,殚精竭虑也未能想出关闭魔渊的方法,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全世界的资源,建起了七座圣地,将残余人族,尽数搬迁其中,太微圣地,便是其中之一。”

“那我们……”

王也的话未说完,楚月却也听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她略微思索,猜测道:“你们应该是当初那些未曾迁入圣地的小宗门修士的后代,圣地建立之时,并非所有人都愿意背井离乡,有许多小宗门手里都掌握着一两个小秘境或洞天福地,能够隔离魔气,自然不愿意抛弃自己的地盘,并入太微宗建立的圣地中。只是这些年来,随着魔渊的数量增多,魔气逐渐浓郁,许多小秘境和洞天福地,也受到了魔气的侵蚀……”

小宗门手中捏着资源,自然不愿意去圣地瞧大宗门的脸色。

只是谁也想不到,魔气的侵蚀能力竟是如此之强,竟然能够侵蚀他们用来自给自足的秘境和洞天福地。

被侵蚀的修士化作魔修,被侵蚀的秘境和洞天福地虽然没有外界的环境那么糟糕,却也只能为凡人提供庇佑……

“你到了圣地之中,便可放下心来,圣地里还维持着三百年前的旧时模样,你一定会喜欢未遭魔气侵蚀的世界的。”

“圣地中虽然只有我太微一个宗门,但我太微修士与凡人向来是和平共处,互利互助,绝不会像金光宗的渣滓一样,将自己的同胞当做祭品,还用血猎这种残忍至极的方式来献祭。”

血猎。王也又学到一个词语。

三个时辰的时间过的很快,中间王也都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下。

太微宗的弟子们,也各自寻了地方坐着,不看衣着,他们和凡人其实没什么两样,有人头靠在椅背上,缩着脚打瞌睡,微微张着嘴睡意正酣的模样,就是个寻常少年人——他们这些练气期的弟子,也就只配跟凡人们待在一处船舱了。

楼上的多人间,是筑基师兄师姐的待遇,单间更是只有金丹修士才能享受了。

楚月作为筑基期修士,她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就在王也身边坐着。

王也闭目养神之后,她也闭上了眼睛,只是同打瞌睡的其他人不同,她闭眼的同时,手中还捏了一块玉简。

飞舟在圣地之外的时候,除非消耗灵石,开启专门的修炼阵法,否则是不允许修炼的。

因为在外修炼,极容易将魔气连带灵气一起炼化,引发心魔。

修炼阵法耗费的灵石不菲,如非必要,轻易不会开启,他们这帮低阶修士,先前又没有消耗多少灵力,自然没有恢复的需求,于是此时睡觉的睡觉,发呆的发呆,都消磨起了船上的时光来。

楚月修行的天资其实不高,但她是个非常勤勉的人,飞舟上不能修炼,她便细细研读从藏经阁里借来的《灵植大全》。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排上用场了呢?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嘛!

船舱之上,经历过一场大战的修士们,则盘腿坐在房间,各自修炼着。

他们是飞舟上的战斗主力,各自的房间都有单独开启的阵法,自行将灵石填入其中就可以启动。

飞舟飞回圣地所消耗的时间虽然不长,只需要三个时辰左右,但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他们也要随时保持在最佳状态。

八人一间,四人一间,两人一间,一人一间……

盘腿坐在床上的人,忽然身体颤了一下,放在腿上的三尺青锋,也随之抖动。

“修竹,修竹,要到圣地了。”

钱长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担心会有魔修堵在圣地的入口搞幺蛾子,还要请你出来坐个镇。”

床上的人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有一道极其浅淡的红光,一闪而逝。

*

“楚月姐姐,魔修如此可怕,要如何辨别呢?”

“魔修虽有人的心智,举止行为,皆与人族一模一样,只是心性残忍,且并不将他人视作同族,但只要观察一点,还是很容易辨别一个人是否入魔的。”

“哪一点?”

“眼睛,魔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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