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故意为之
而这门道法更是暗合了他此时的处境,苏岭身上的伤重,行动不便,而抱朴心法却并不需要他多做移动,甚至就连睡觉的时候也可以自行行功,等于平白比别人多了几倍的修行时间出来。
而且石柱峰这里虽然并非是什么洞天福地,却也是一块难得的清净宝地,漫山翠绿,草木繁茂。
正适合着他的那枚木行灵符将外界的草木灵气吸收转化为灵力供他修炼,虽然数量不多,可对于他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几年下来,他身上的伤已是好的七七八八,便是一身修为也已经重新升回了淬腑境。
丹田内的那颗金丹,圆融无比,似乎比先前的那一颗看上去还要大了几分,更是有一份生机满满的木灵之气充斥其间。
他之所以还要每天躺着不动,一来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无时无刻的修行方式,二来也是为了更多的感悟神识驭物之法。
心法确实是好心法,只是可惜他修炼的太晚了些。
他当年从后山洞府得到这门心法的时候因为时间太过短促,自己修为也低,理解不了多少里面的内容。
而清虚当时正忙着应对门中的大劫,顾不得他这边,而等到下山之后,他又乏人指点,只能凭借着一知半解的猜测去练。
要知道,苏岭当初在鹿台山上前后不过只待了不到一年时间,这其中他的师父还闭关半年,所以真正跟随在清虚身边修习道法的时间也就几个月而已。
要不是还跟在天一楼清音师叔那边学过几天道经,他就连普通的功法都看不明白,更不要说是自行修炼了。
大多数的修行功法中所载的都是那种聱牙诘屈晦涩难懂的文字,满是一股子玄之又玄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那些前辈祖师们故意为之。
而且只要涉及到功法秘传方面,更是夹杂了许多修行上的隐语和代指,对于门外人来说,简直比看天书还难。
偏偏修行这种事情,最容不得半分偏差。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倘是灵力运行错了经脉穴位,或是颠倒了先后次序,那都是真能要人性命的。
到了这些关节上,便需要有师长指点了。
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倒不是全然用来唬人的。为什么说没有宗派传承的散修,修行之时额外艰难,原因便在于此。
所谓洞天福地、灵丹灵石,有了固然是好,没有也未必全然是坏事,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只有这道法传承,没有名师很难能出高徒。
凡事都要靠自己一点一点摸索出来,进境迟缓不说,少有差池便有性命之忧,怎能及得上那些有专人护法,名师指点,可以毫无顾虑勇猛精进的宗门弟子。
对于寻回了前一世记忆的苏岭来说,这点事情却算不得什么大麻烦。
守道明仁德法清云通玄华妙,身为云字辈真正的大弟子,苏岭对于门中大多数功法都了如指掌,毕竟曾经的他距离入神仅仅一步之遥。
这一世转世重修,金丹可以重聚,经脉可以修复,功法也有了更好的选择,但他唯一缺少的便是时间。动辄便是几年几十年的修行之路,他实在是等不起。
与地灵宗那不知名老者的短暂交手,或者说只是单方面的被吊打,让他清楚认识到自己与其他顶尖修士间的差距。
而对方应该还不是入神真人,否则就算在多上十枚灵符,也护不住他的性命。
那么巫神教的那位老祖呢,对方可是实打实的入神修为。
修为相差如此悬殊,他想要以一人敌一教,岂不是有点痴人说梦?
苏岭并不是怕,即便他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的时候,他也没有惧怕过那些杀气腾腾的黑衣人,勇气这种东西他并不缺少。
只是如今师门不幸,二师弟和三师弟亦是不知下落,孤身一人的他也不得不开始考虑到玄清门的传承问题。
照最坏的情势打算,若是二师弟和三师弟那边有什么不测的话,玄清门便仅剩下他一根独苗了。
而他之所以会收大名潘多鱼的小五子为徒,也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为师父和诸多同门报仇这件事,他是绝不会半途而废的,而身后留下这么一名弟子,也算是为玄清门存了一根香火。此外,也算是答谢这户人家的救命之恩。
小五子这孩子的资质其实算不得太好,花了三年时间尚未完全度过练体这一关,这里面固然有苏岭不会教徒弟的缘故,也只能慨叹天才这东西毕竟不是遍地生长的野草。
不过这小子的运气却是不差,不说他和他爹潘庆年能在浩浩渺渺的沐江之中一网将苏岭捞上船来。
便是寻常孩子见到了那么一支白涔涔的断掌,还不早吓的失了魂,偏这小家伙居然还能注意到断掌上那枚看似平常的纳物戒指摘下收起,可见其并非是福缘浅薄之辈。
有些时候,运气却要比实力更加重要。
便是天才又如何,没有成长起来便夭折了的天才可谓比比皆是,没有任何意义,而玄清门的存亡绝续却委实需要几分运气。
天外一片白云掠过,将云影投在这间小树屋上,枝叶斑驳错乱,便如苏岭貌似平静却内有波澜起伏的心境。
转瞬又是一年过去。
纵然有苏岭给的灵药,老潘到底还是没能熬过这个秋天。
那只纳物戒中的丹药种类虽多,大部分却并不适合凡人服用,甚至是有害无益,真正的灵药想来地灵宗也不肯拿出去与巫神教交易。
距离茅舍百余步外,山坡上向阳的一个小小土丘,便是老潘的埋骨之处,这是他亲自给自己挑选的。
在江海间奔波操劳了大半生的他,还能在陆地上有这么一块地方安睡,而非葬身鱼腹,已是心满意足了。
甚至还叮嘱儿女,天柱山这边风水景致都好,回头一定要将潘娘的坟也迁过来。
只是临死之前,三姐的婚事仍是让他有些放心不下。
马上就是十七岁的大姑娘,再不嫁人就成了老姑娘了。
可在这一点上,三姐却是执拗的厉害,说什么也不肯松口。
老潘隐约猜到了女了儿的几分心思,也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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