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今日的月色出奇的好。wenXuemi.Com萧浪忽然想到今天是十五。原本该团圆的日子,唐芸却深陷陷阱。一念及此,他的心头更是阴云难散。
萧浪强作镇定,全凭感觉追去,希望能够歪打正着。他已掠出城外,仍一无所获。见前方一片树林,一段古琴之声幽然而来。
他手握流云剑,大步走去。
树林深处竟空旷,其间竖一八角凉亭。亭中一位绝色丽人手抚琴弦。萧浪听得幽怨断肠,忍不住吟歌道:“天之苍苍,地之浩浩,人之重重,我之渺渺……”
亭中丽人勉强笑道:“你怎么来了?”竟是唐芸的声音。
萧浪道:“我不该来?”
唐芸神色幽怨道:“该,又不该。”
萧浪道:“为什么该,又为什么不该?”
唐芸道:“你既无心于我,又为何追我?”
萧浪道:“这里人美琴声也美。我不来这里难道还要去别处?”
唐芸忽冷冷道:“你就不怕你的菀儿着急么?”
萧浪看着她幽怨的俏脸,心中砰然一动,忽有想要去抱她入怀的冲动。
唐芸道:“你还是赶快回去的好。”
萧浪道:“你不让我留下?”
唐芸道:“不错。”
萧浪笑道:“你莫不是在外面养了汉子,背着我来幽会?”
唐芸脸色一白,冷然道:“我既没有嫁给你,为何不能去找别人?”
萧浪道:“你不是非我不嫁?”
唐芸冷哼一声道:“我只道萧浪不会像天下男人一般贱,没想到你也自命不凡。”
萧浪正要说话,林内忽然传来粼粼车马声。唐芸秀眉微颦,心中疑窦丛生。
萧浪展颜一笑,道:“看来我不用走了。”
没多久就有一辆华丽非常的马车驶了过来,停下,停在萧浪身边。就像是专门来接他一般。
萧浪语中带着笑意,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可否赐见?”
车中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叫人如听天籁:“萧大哥真好玩,难道连我也不认得了么?”赫然竟是苏菀儿的声音!
萧浪奇道:“菀儿,你怎么来了?”
苏菀儿红裙轻摆,已下了马车,道:“我见你许久未归。醉月楼又太吵,便出来走走。”
唐芸冷声道:“便走来这里了么?”
苏菀儿见到唐芸,笑道:“哟,芸姐姐,方才是你抚的琴么?真叫妹妹羡慕死了。”
唐芸脸上的冰霜丝毫未减,道:“你随便走走便来了这里么?”
苏菀儿见她好似不大喜欢自己,仍不以为意道:“方才从林边路过,听得这里琴声优美,便,”她看了看唐芸冷若冰霜的容颜,接道,“便想进来看看。没想到会见到你们。芸姐姐,什么时候你能教我抚琴么?”
唐芸冷冷道:“我只会捉弄人,卖弄风骚,哪里有这般高雅。”说完头也不回,一掠而去,转眼之间已消失在林中。
苏菀儿看着萧浪,惊声道:“莫非是我言语冲撞了她么?”
萧浪没有看她,他的眼中只有月,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只听他道:“没有。”
苏菀儿道:“那是为什么呢?”
萧浪转过脸来,道:“我也不知道。你想知道么?”
苏菀儿点了点头,道:“嗯。”
萧浪道:“我们走。”
苏菀儿疑惑道:“走?”
萧浪道:“想知道,只有走。”
苏菀儿道:“去哪里?”
萧浪迈开步子,道:“唐门。”
苏菀儿忽道:“等一等。”
萧浪停下,问道:“等?”
苏菀儿温柔地拉起他的手,笑道:“有马车,还需要走路么?八条腿总比两条腿走得快些。”
江南的风就像少女轻舞的裙,温柔而让人神往。
萧浪并没有坐在八条腿拉的马车里。他喜欢骑马。
他仍骑着那匹“踏雪”。苏菀儿就伴在他左右,也骑着“踏雪”。速度仍是不紧不慢。
他的剑总是随随便便挂在鞍边。完全不担心别人会将它抢走。事实上也没有人敢来抢。“流云剑”可怕的不是剑本身,而是用剑的人。
他的人也总是随随便便“躺”在马背上。明明随时可能掉下来,可偏偏稳如泰山。
苏菀儿和她的马就在他身旁。她依旧是那么美丽、高贵,令人不敢逼视。
她忽然轻启红唇,道:“萧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萧浪懒洋洋道:“唔。”
苏菀儿又道:“芸姐姐会不会见我们?”
萧浪道:“唔。”
苏菀儿道:“她为什么突然走掉?”
萧浪:“……”
苏菀儿丝毫不管萧浪有没有在听,自顾自道:“她的身法好美。”
萧浪这才说道:“你羡慕吗?”
苏菀儿毫不掩饰道:“嗯!”
萧浪淡淡道:“会功夫确实会令一些人羡慕,但也多了烦恼。”
苏菀儿眨眨眼睛,道:“萧大哥也有烦恼么?”
萧浪笑道:“是人总会有烦恼的。”
苏菀儿道:“但萧大哥不像一个有烦恼的人。”
萧浪道:“不像么?”
苏菀儿道:“萧大哥有什么烦恼?”
萧浪道:“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会像盛天霸他们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苏菀儿道:“萧大哥怕死?”
萧浪道:“怕,怕不明不白的死。”
苏菀儿道:“我们不去得罪人家还不行吗?”
萧浪看着她天真又美丽的脸庞,解释道:“白道的人黑道想对付,黑道的人白道想铲除。哪边都不帮的看起来与世无争。”
苏菀儿道:“本来就是的。”
萧浪笑道:“其实他们早成了黑白两道共同的敌人。”
苏菀儿失声道:“怎么会?”
萧浪道:“江湖有一条铁则。不是友,便是敌!有时候,白道会比黑道更残酷。”
苏菀儿听得心惊肉跳。江湖完全不死和自己想象的那般模样。
萧浪接道:“所以还是不要学武功的好。”
苏菀儿小声问道:“有了武功就会有仇家么?”
萧浪道:“一个人武功越好,地位就越高。敌人也就越来越多。”
苏菀儿忽然嫣然一笑,道:“所以你才不接受她吗?”
萧浪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不说话。
苏菀儿嘟着嘴,道:“用**对着别人是很不礼貌的。”
萧浪还是没动。
苏菀儿继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应该逃避,而是要好好对爱他的人。好好保护她不受别人欺负。”
萧浪终于动了,他说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躲在暗处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保护别人?”
苏菀儿道:“那就把他找出来。”
萧浪道:“去哪里找?”
苏菀儿奇道:“萧大哥不知道?”
萧浪道:“不知道。”
苏菀儿道:“那我们去唐门干什么?”
萧浪道:“徜徉山水,寻找唐芸。”
苏菀儿道:“应该还有其它原因。”
萧浪叹了口气道:“你很聪明。”
苏菀儿嘟着嘴道:“我本来就不笨!”
是不是江南的女孩子都喜欢嘟着嘴,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笨蛋?
萧浪道:“你还知道什么?”
苏菀儿天资聪慧,知道在男人面前什么时候应该聪明,什么时候又该变傻。她想了想,问道:“是不是为了最近一连窜的命案?”
萧浪道:“不错。”
苏菀儿不解道:“最近的命案与唐家有关系么?”
萧浪解释道:“盛天霸死时背上有把刀。”
苏菀儿提醒道:“‘赛云踪’和冯一刀身上也有。”
萧浪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背上的血迹?”
苏菀儿见到死尸就忍不住要吐,哪里敢看得那么仔细?不由低下头道:“没有。其中有什么古怪么?”
萧浪道:“血迹是沿伤口呈同心圆渗开的。”
苏菀儿不懂,问道:“同心圆?”萧浪久历江湖,经验之丰当然不是一位世家千金能够比拟的。他解释道:“这说明他背上的刀是在他死后才刺入的。”
苏菀儿道:“如果致命伤不在刀,他是怎么死的?”
萧浪肯定道:“中毒。”
苏菀儿失声道:“中毒?”
萧浪道:“不错,是中毒。”
苏菀儿道:“萧大哥连碰都没有碰过他的尸体,怎么知道他是中毒?”
萧浪道:“盛天霸前一天晚上起,位置就一直没有移动过。”
苏菀儿道:“那他会不会是被人一掌击在背上震伤而死?”
萧浪断然道:“绝不会。”
苏菀儿不解道:“为什么?”
萧浪道:“因为那样做了便达不到嫁祸的目的。”
无论是掌击或者拳伤,中招者身上必定留下痕迹。只要依迹而寻,即使找不出真凶,也可以排除很多人的嫌疑。
萧浪接道:“也骗不过我们的眼睛。”他漠然的脸上突现杀机。这是对凶手的忿恨,为了达到嫁祸的目的,竟不惜牺牲无辜的生命。
苏菀儿看出他的心思,柔声道:“‘我们’?是你、王公子还有慕容公子吗?”
萧浪道:“不错。”
苏菀儿不解道:“这个嫁祸应该很容易就被你看穿了。”
萧浪道:“凶手的目的并不是瞒过我们。”
苏菀儿道:“怎么看出?”
萧浪道:“能觉察盛天霸尸体上破绽的人并不多。”
苏菀儿咬唇道:“凶手真是太坏了。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萧浪淡淡道:“不知道。”
苏菀儿睁大眼睛看着他,道:“萧大哥猜不出么?”
萧浪摇了摇头,道:“也许是为了我,也许是为了流云剑,也许,”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十分凝重,道,“是想铲除江湖上的异己。”
苏菀儿分析道:“盛天霸可以算是恶棍,‘赛云踪’和冯一刀两位前辈却是好人。”
萧浪笑道:“恶棍不一定要和恶棍威武吧?而且恶棍并不代表他该死。”
苏菀儿点头道:“那凶手不是没有朋友?”
萧浪脸色阴沉,道:“杀手通常都没有朋友。”
苏菀儿明亮的秋波忽然一转,问道:“萧大哥说盛天霸中了毒,其他人呢?”
萧浪道:“想必也是如此。”
想到三人的死状,苏菀儿不禁毛骨悚然,颤声道:“凶手为何要用同一手法杀人?”
萧浪解释道:“大概是为了营造一种气氛。”
苏菀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问道:“什么气氛?”
萧浪道:“诡异的气氛。”
苏菀儿又像想到了什么,问道:“人中毒之后血液不是会变黑吗?”
萧浪道:“盛天霸的血不黑。”
苏菀儿道:“不仅不黑,还很红。这是怎么回事?”
萧浪道:“他们的血也不红。”
苏菀儿不懂,问道:“怎么会不红呢?”
萧浪道:“人死了两三个时辰后血液会凝固。凝固后的血液不再是红色的。”
苏菀儿道:“那是什么颜色?”
萧浪道:“棕,棕黑色。”
苏菀儿恍然道:“盛天霸背上的血却太红了点。”
萧浪赞许一笑,道:“不错。”
苏菀儿眨了眨眼睛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萧浪道:“问题就在这里。世上有一种奇毒。人服用之后血液不仅不会变黑,反而变得更红。”
苏菀儿不禁叹道:“好奇的毒!它叫什么名字?”
萧浪道:“‘红血散’。”
苏菀儿道:“既然是天下奇毒,知道的人一定不多。”
萧浪道:“的确不多。”
苏菀儿道:“拥有的人肯定更少。”
萧浪道:“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两个地方才有。”
苏菀儿道:“四川唐门?”
萧浪点头笑道:“这是第一处。”
苏菀儿眨了眨眼睛,道:“药王府?”
萧浪道:“不错。”
苏菀儿又问道:“‘药王府’是什么?”
萧浪道:“它是个新兴的门派。据说由‘黄山药王’后人所创。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菀儿轻叹了口气,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要去那儿了。”
萧浪笑道:“游山玩水,放浪形骸。”
苏菀儿转而高兴道:“只要找到拥有‘红血散’的人就可能找到凶手。”
萧浪道:“机会应该不小。”
苏菀儿笑道:“怪不得萧大哥要去四川。你说小芸姐姐回去了没有?”
萧浪道:“恐怕已经回去了。”
长长的官道上只有两匹马,两个人。不知何时又多了三个和尚。
为首一位长眉怒目,体型微胖。旁边两位头戴箬笠,紧紧跟在后面。
“阿弥陀佛。”老和尚合目挡在中间,拦住了去路。
马市好马,却不通人语。更不识如来好吃,达摩更香。由自走去,好像全没有看到三人。
马将近处,老和尚忽然双目怒张,暴喝一声。一双铁掌在两颗马头上重力一拍,竟将马打得跪了下来,站都站不起了。
萧浪早已飞出,一把抱过险些摔倒的苏菀儿。对三人道:“大师既不通名报姓,又不事先通知。一掌拍坏了我们的马,要是人也摔坏了怎么办?”
老和尚双掌微合,口吟佛号道:“阿弥陀佛。萧施主放下女施主说话。”
感情他是有备而来!
萧浪眨了眨眼,道:“大师有所不知。”
和尚只道萧浪自己会继续说下去,谁知他没了下文。不禁问道:“贫僧有何不知?”
萧浪笑道:“好狂的和尚。”
老和尚怒目一张,精光爆射,喝道:“萧施主请说清楚,否则,”
萧浪道:“否则怎的?”
老和尚道:“否则,老和尚也不是好欺负的!”
萧浪道:“若是在下冒犯了大师,尽管处置便是。”
老和尚展颜道:“便是如此,你随我……”说着便来拉萧浪的手。
萧浪退后一步,道:“大师这是做什么?”
老和尚微皱眉道:“萧施主莫非是戏耍贫僧么。”
萧浪笑道:“我怎敢戏耍大师。只是在下并未冒犯你。”
左边一个小和尚抢道:“刚才你不是说师父‘好狂的和尚’!”
萧浪道:“哦!不错,大师虽然臻得万物,但在下敢问一句,大师真当‘无所不知’么?”
老和尚怔了怔,道:“贫僧不敢自诩。”
萧浪道:“既然如此,大师怎敢说‘贫僧有何不知’这样的话?”
老和尚日臻佛理,哪在乎这些咬文嚼字的事?不禁被他说的怔住。
萧浪笑道:“今日之事就算了,还请大师以后小心在意。莫要再说漏了嘴。”
正待要走,老和尚又挡住道:“萧施主请留步。”
萧浪抱着苏菀儿道:“大师还有何事?”
老和尚溜光的脑门上汗如雨下,道:“萧施主放下女施主说话。”
萧浪不解道:“我抱不抱着她与你何干?何况人家也没说不愿意,你更没有说话的余地了。对不,菀儿?”
苏菀儿明知萧浪故意整人,却什么也说不出,低下头轻“嗯”了一声。面颊早已绯红。
右边的小和尚怒道:“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萧浪想了想,道:“这倒是的。”在苏菀儿耳边说了什么。后者从萧浪手臂上跳下来。
老和尚剑眉舒展,道:“萧施主好俊的身手!”
萧浪仰天道:“大师好残忍的手段!”
老和尚怔住,面红耳赤,头上更是汗下如雨。良久才道:“萧施主言下何意?”
萧浪道:“大师功力颇深,晚辈自叹不如。今日死在大师掌下无话可说。”苏菀儿脸色大变,萧浪续道,“但我两位马兄连大师法号都不知道就被打成这样。您对待动物岂不残忍?”
老和尚冷哼一声道:“贫僧法号释空。”
说罢衣袂一甩,两匹马竟站了起来。
萧浪忍不住赞道:“原来是佛光寺的释空大师!”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被萧浪一说,释空感觉自身四万八千个毛孔没有一个不舒服。
苏菀儿见状不禁轻掩樱唇,吃吃而笑。
萧浪也是笑道:“大师肯将功力赐给晚辈两位马兄。足见您慈悲心肠。”
两个小和尚生怕师父被萧浪忽悠得忘了大事,急在他耳边如此如此说罢。老和尚神色一敛,道:“贫僧此番前来不是听竖子拍马的。”
萧浪笑道:“说的也是。佛光寺芸芸光头,抢着给您阿谀拍马,又何必跑到外面呢?”他不过是随口胡诌,谁知释空竟受用的很,连连道:“是诶是诶。”
小和尚心想自己平日尽心讨好,却总被师父责骂。萧浪不过片刻,就把师父拍得云里雾里。心下不忿已极。
萧浪又道:“但是。”
释空对萧浪早已好感大增,不禁问道:“但是什么?”
萧浪道:“外面的世界和佛光寺有一点不同。”
释空道:“哪一点?”
萧浪道:“流云剑佛光寺没有。”
释空道:“流云剑只有外面有。”
小和尚听见萧浪竟自己提出此事,心下暗道:你今番死矣。不禁窃喜。
只听萧浪又道:“我有流云剑。”
释空淡然道:“流云剑是在你手里。”
萧浪笑道:“所以大师来找我多少和它有点关系。”
释空点头道:“是有点关系。”
萧浪眨了眨眼,瞪着他道:“什么关系?”
释空忽然冷哼道:“萧施主当真不知?”
萧浪神色收敛,正色道:“请大师指点迷津。”
释空想了想道:“盛天霸可是你杀?”
萧浪左顾而言他道:“江湖传闻大师与盛寨主原是同胞兄弟,因管不了弟弟胡作非为才出了家。莫非真有其事?”
萧浪一言,众人无不大惊。小和尚更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释空茫然道:“老衲只问施主一句,人是不是你所杀?”
萧浪道:“我说不是你可相信?”
释空睁大眼睛不置可否。
萧浪冷笑道:“是了。既然不信,又何必再问!”
释空忽然暴喝道:“好!那么就让贫僧领教一下流云剑的厉害!”话音犹在,他双拳已出。使的正是“佛光伏虎拳”。
流云剑,剑还在鞘。萧浪的拳已出。
他的拳头硬,硬而猛。
萧浪出剑的次数不多,几乎没有。
江湖盛传流云剑。谁知萧浪走到现在靠的不只是长生剑,更靠他全身的功夫。
流云剑,剑流云。
都说拥有流云剑的人即使不会武功也能立刻成为一名一流高手。
这么好的宝贝谁不想要?
萧浪和流云剑的关系好像不是剑护人,是人护剑。
没有过硬的本事谁守得住流云剑?
萧浪守护着流云剑,同样也在守护整个武林。没有了主人的流云剑,会受到整个江湖的抢夺。结果是死亡,贪念带来的死亡。萧浪遏止着这一切,遏止着一场血雨腥风。
“好功夫!”
两人对拳之后释空退了三步,萧浪却退了三步半。
小和尚道:“就由弟子代师父出战吧!”
释空没有管嘴角的血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萧施主掌下留情。慧悲,慧静你们退下。如果今日贫僧有何不测,你等就回寺告诉掌门师兄,贫僧无视门规,全寺无人可找萧施主报仇!”
苏菀儿暗叹释空和尚恩怨分明,但又为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方外之人仍忘不了俗情感到叹息。
世界岂不正是因为有了真情在才如此美好?
萧浪笑道:“大师不愧为一代高僧,晚辈佩服!”
释空沉声道:“施主闲话休絮,小心了!”收掌为拳,又将伏虎拳使了出来。
佛光寺敢用“伏虎”命名此拳法,其威力自是不同凡响。就连萧浪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
刚才一拳,他知道释空心中有气,出招必定心烦意乱,于久战不利。所以先以一击直拳硬碰硬泄了他的怒气。最后还让释空半步,也算是对一代神僧应有的尊敬。
释空功力精深,萧浪不敢正面应对。便使出绝顶轻功躲开他的拳击。又不做的太过,叫人看了像是在戏弄他。这一切都是顾及释空和佛光寺的颜面。
剑门和佛光寺都是武林大派。
佛光寺百年来以主持武林正义为先,当得起天下英雄的楷模。
虽然和尚念起经来催人上吊,萧浪还是从心底里佩服他们那种刚正不阿的精神。
释空非是不知好歹,见伏虎拳伤不着萧浪,化拳为掌,使出七十二路“大力金刚掌”。
萧浪始料未及,不想释空的右拳竟化作铁掌,从不可能的角度把原本衰弱的拳力带上金刚掌力一起推了过来。萧浪暗叹一声,想这一次只得硬撑了。谁知释空掌力一收,退开三步。
萧浪明知他是报那半步之恩,也不推辞,拱手道:“多谢大师!”心下不由对眼前这位老僧肃然起敬。
萧浪对释空道:“晚辈得罪了!”一拳击向释空腰间曲池**。
释空大喝一声,道:“好!”一掌削萧浪脉门。萧浪因势变招,伸出拇指反去扣他脉门,另一只手仍向曲池。
释空仰身变招,一招“雁抬头”,脚尖踢萧浪胸部。萧浪一腿横扫他的攻势。在释空将起未起之际一拳再击他曲池。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苏菀儿看不懂武功,只见释空前仰后合,萧浪却几乎没动。气势孰盛孰弱不问可知。她不禁抿嘴而笑。小和尚们刚才明明听师父说要使出大力金刚掌,怎么才出几招,后面的招式自己竟闻所未闻?莫非这是金刚掌“七十二式”之外的不传之秘?
小和尚如此一想,不禁打起十二分精神,仔仔细细观看,好歹也要学到一招半式。要知武功一门,越是不传的招式越是珍贵。能学得一二便是终身受用。
左边和尚已学他师父的样子比划开来。释空德高望重,几招大力金刚掌未得手也还罢了。现在竟被一个晚辈打得金刚掌不像金刚掌,金鸡不似金鸡。心里懊恼之情不说可知。
心想道:“贫僧多年未曾涉足江湖,不想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正思索间,萧浪一拳又向他曲池逼来。
释空想道:“你定要打我曲池,我卖个破绽给你又怎的?”伸手一掌迎了上去。
萧浪诡秘一笑,将力道全部收回。再一拳,打在释空左脚的涌泉**上。
释空腾空三周半才看看落地。萧浪何等力道?释空左脚吃痛,只得以脚尖点地。
两位徒弟看不出手法,只见师父忽然腾空而起,落到一丈开外,脸上却是老泪纵横。赶紧上前询问何事,怎碍释空哭的厉害,一时无法停止。
苏菀儿咯咯笑道:“想是大师惜才,所以哭了。”
两人觉得有理,不住点头。心想平日总板着脸的师父原来这么看重后辈,回寺之后定要好好钻研刚学的几招。一念及此,又觉得刚才释空是故意透露那几招不传之秘给自己观看学习,不由得也流起泪来。
萧浪上前施礼道:“大师,晚辈得罪了。”
释空“哭”道:“不,不妨。果,果然是兵,兵不厌诈,诈。好,好好!”
一位老人把原本严肃的话题似哭似笑地说出来显得十分滑稽。苏菀儿不禁又笑了。
萧浪责备地看她一眼。苏菀儿自知失礼,忙作了个福。
释空道:“不,不碍的。今,今日贫僧确实,确实可笑。”转向萧浪道,“来,我,我们再比,比一比兵器。”说罢他摘下项上佛珠。
佛珠是武器。
剑客用剑,刀客用刀,和尚靠佛珠。
武器并不一定是传统的刀剑,很多外门兵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要能够用作“格”、“挡”,“架”,“拦”的东西,都可以当作武器使用。
萧浪躬身道:“晚辈不敢。”
释空到:“人生短短数十载,平生最是要尽兴。只要比武比的高兴,不用管辈分地位。”
萧浪拗不过他,只得拿过流云剑。
抽剑,收剑!眨眼之间,众人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释空手中的佛珠已一粒粒掉落。
流云剑剑已出鞘,人却未死。
释空和两个小和尚一起怔住。忽然,释空大笑道:“好,好!哈哈哈哈!贫僧未出半招你已破了我的佛珠。”
萧浪谦恭道:“实是流云剑太过锋利。所以晚辈不太用它。”
释空道对他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以后肯定会有更多麻烦,你好自为之。”
萧浪挥剑时已将真气从流云剑导入佛珠,再由佛珠传入释空身体,解了他脚痛之疾。
释空已走得远了。萧浪对着他的背影忽然道:“大师,晚辈没有杀人!”
丝毫空头也没回,道:“贫僧知道。”
萧浪只觉一股热血上涌,大声道:“怎么……”
回答他的只是释空背对着他挥动的手臂。
知道就是知道,何必再问?
纵使我相信你,全天下的人不相信你又有什么用?
没有用!
既然没有用又何必再问!
萧浪早已热泪盈眶,看看身边的苏菀儿,她又何曾不像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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