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齐晋二六八年春,集结大会
【石馥】
恙城城东郊外,麒麟山下青山寨,是杀手集结大会的擂台。石馥拿走了贾僮的令牌,自然就是她取代了贾僮成为了叁字戊寅,到了两年一度的集结大会,她拿着令牌和新得到的骨头发簪便离了家,要前往青山寨看看那集结大会。
她并不能确定自己手中的骨头簪子就是所谓的忘川禁器之一并骨簪,只是她有这样的怀疑而已。
忘川禁器自从离开忘川河四散在人间各地,多存在于阴冷潮湿之地,与恶灵枯骨为伴,以怨气邪祟为食,如今骨头簪子是她在染坊里获得,而砖块之下又发现了大量无名白骨。拿到了骨头簪子的瞬间便出现鬼魅幻境,血月当空,让人忍不住如此怀疑。
石馥将簪子紧紧拽在手中,出了城门,向东郊走去,但她的身体依旧十分虚弱,甚至比捡到骨头簪子之前还要弱不禁风。好像骨头簪子一直在吸食她的生命力,风一吹,还咳起嗽来,走了一会儿也要歇上一会儿,于是花了大半天才走到青山寨。
两旁丛山峻岭,山崖峭立;立石如刀、卧石如豹,石馥一直生活在恙城城内,没有出过城门,遇见这般压抑山头,心里一阵敲锣打鼓。
走到近前,被守寨的人拦住,石馥将令牌予他看了看,虽然那人也是满脸不相信,但也让石馥进入了寨子。
山寨里面依旧热闹得很,木头茅草搭建的一些寮塔中间围着一个宽敞的大坪,擂台两旁人群拥挤。擂台是给人切磋武艺的地方,在蚕食会里等级越高,获得的佣金也会越高,所以还是会时不时有人向比自己更高等级的人挑战,生死由命,成了就能获得更多佣金,不成也可能赔上性命。
高台上应该坐着蚕食会的会长,而蚕食会的会长约定俗成的是拥有壹字甲子令牌的头号杀手。
但是自从阎子淮杀了傅庞声成了“会长”之后,阎子淮却从没有出现在大会之上过,而会长之椅那里却总坐着一个带着黑色瓜皮小帽的老头——
阎子淮当年手刃傅庞声,夺得壹字甲子的令牌成为蚕食会的头号人物,却再未现世,往后这高台上坐镇着的总是青蘅典当行的厄老板。
但这厄老板当真是在蚕食会树立了威信,没有人不服这位代理管事。
其实不是蚕食会的人也能够进来,只要能够打败门口守寨的人就是通行证,因为守寨的那两个就是蚕食会的肆字癸亥和肆字癸戌,是蚕食会最后两名等级的杀手。
蚕食会一共四百八十人,但集结大会常常只有两百来人会参加,而两百来人里面,蚕食会的人也只有一大半,还有一小半便是挑战者。
石馥站进人群中看着这擂台上的比试,只见挑战者握着明晃晃一口大刀颤抖嗡鸣,向那青衣少年砍去,青衣少年拿手一搪,侧过脸转身躲过。挑战者这刀直接擦过少年的脸刺砍向了后方,紧接着这少年伸向挑战者的拳头就张成五指,一股白色粉尘从他掌中扑向挑战者。
挑战者被粉尘迷了眼睛,失去了力气,刀脱了手,整个人瘫软下去,动弹不得,也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死了。
石馥再看那名青衣少年,身材高大匀称、臂膀有力,应是个不错的练武之才;但手上伤疮斑驳,拥有一头罕见的白发,应是选择了用毒,而伤疮和白发长年累月被毒药浸润试验所致。
叁字乙申。
同为叁字,也不知道实力相差有多悬殊,石馥拿着自己的令牌细细察看,不知道贾僮和这青衣少年相比,谁会更胜一筹。
正想着,石馥的脑袋却被人用手拍了一下,她定睛一看,竟然是石暮钟,一时半会儿没有摸清楚状况的石馥不知道石暮钟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下意识去搀扶石暮钟:“爹?你怎么在这?”
“我本坐在寮塔底下乘个凉,我一个老头子还跟这帮年轻人较什么劲,可没想到你这个不孝女竟然也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石暮钟很生气,他虽然眼睛瞎了,但他却是因为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染坊的湿气才知道石馥也跑来凑热闹的。
石馥如实告知:“我有令牌。”
石暮钟问:“令牌从何处得来?位列第几?”
石馥:“叁字戊寅,我跟贾僮打了一个赌,他的令牌输给了我。”
石暮钟大骇,赶紧问石馥有没有受伤:“贾僮?你怎么碰到他的?”
“那天他来染坊找我,我瞧他形迹可疑就跟踪了他,没想他居然是赌坊里的人,我好奇他的目的就跟他赌了两把。”
石暮钟气得直跺脚:“贾僮那厮有没有为难你?前几天我和他在街上闹了下小矛盾,没想到他睚眦必报,竟然去骚扰你!”
石馥拍拍石暮钟的后背,叫他消消气:“他没有为难我,反倒是我反赢了一把,不然他的令牌怎么会在我的手中?”
不料石馥刚刚安慰还石暮钟,就听得擂台上有人大喊自己的名字:“我要挑战叁字戊寅石馥。”
石馥拿眼睛一打,就看见那台子中间趾高气扬地站着贾僮。
原来贾僮是这样打算的,当时赔了令牌不要紧,只要在蚕食会集结大会上赢回来就是,而且如果就这样把石馥打死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石馥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前去迎战,石暮钟伸手抓住了石馥:“乖女儿,你不要去,你身子骨弱,别跟那小厮一般计较。”
石馥别开石暮钟的手,人群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嘈嘈碎碎的声音却不绝于耳。
“我们又见面了。”贾僮挑着眉。
石馥没有说话,她手里一直紧紧的攥着那只簪子。她想着,如果贾僮开始攻击,她就那些这只簪子反攻,用这只簪子刺向贾僮的脖子,如果这真的是忘川禁器并骨簪,那就一定能够稳赢。
果真,贾僮先起了势,操起拳头向石馥挥过来,石馥在染坊的时候就被蹂躏惯了,李玉娥总是动不动就拽着石馥的衣服或者头发将她拖来拖去,石馥便下意识有了些许流畅的躲避动作,竟然一下子躲过了贾僮的第一拳。
第二拳挥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是来不及躲开了,只是下意识紧张地闭着眼,两只手紧紧攒着簪子握在胸前,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怎么办。
但就在这时,感觉无形之中有一股力量正牵着自己握着簪子的手向前出击,整个身体都顺着空气流动的轨迹柔软地行动起来,等到她停下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没有站在原来的位置上了,身后的贾僮脖子上被刺了一个大窟窿,血滋滋地往外喷洒,最后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没有人看清石馥手中的武器,以为就是什么指尖刀之类的暗器,只有石馥自己知道,刚刚那一下,不是自己控制了簪子,而是簪子控制住了自己。
簪子控制住自己的手,杀死了贾僮!
贾僮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在蚕食会集结大会上从石馥手中夺回押出去的令牌,没想到石馥手中却多了样杀人的武器。
石暮钟从擂台上将石馥拉了下来,他哆哆嗦嗦地握着石馥的手:“你这是做什么?贾僮不过一个口无遮拦又睚眦必报的小混混,你缘何非杀了他?我的乖女儿啊,一旦杀了人,可就回不了头了!”
石馥将簪子藏了起来:“阿爹你也是蚕食会的人,你告诉我,蚕食会的人,没杀过人吗?既然阿爹能做得这蚕食会的杀手,自然我也可以。”
“你的身体状况什么样子,爹是知晓的,你都能被染坊里那些小姑娘欺负得每天都是鼻青脸肿地回来,你如何还要在这刀刃上行走?”
石馥没有做声,她别开脸来,忽然见人群中,那名用毒的青衣少年一直好奇地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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