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米莉
雨仍旧下着。
一辆青顶灰蓝布做的人力小轿从青石板街道尽头稳步走来。
抬轿的是两个肌肉结实的壮硕汉子，穿着一身灰布褂子，黑色单裤，裤腿处绑得结结实实，好方便行走。
早春冒着寒气的天儿他们也不觉得冷，光着膀子，上头肌肉虬结，一看便晓得有那么一把子力气，是个吃力气饭的好手。
他们头顶圈着一块厚厚的白帕子，本是用来擦汗的，这会儿权当挡雨的器具了。
但显然，这被用来充当雨具的把帕子并未起到他们预期的作用。
厚实的帕子吸饱了水越发的厚重，顶在头上无异于顶着一个砖头。湿答答的搭拢在汉子的头顶，不停地滴着水，再顺着额际滑过额际、脸面、下巴，再落到地上。
偶有那么一、两滴滑落到眼睛里，卡在那里，疼痒的人心里难受极了，可是再痒、再疼也只能强忍着，一切都得等这单生意做完再说。
这么想着，汉子们脚步如飞又稳当地向着目的地奔去。
这轿子是从柴家小别院开走的，里头坐的可是柴爷新近的心肝宝贝儿，他们就是把自己给疼痒死了，也不敢叫里头的人受丁点儿颠簸。
两个抬轿子的汉子心里憋了一口气，脚下步子生飞，很快，轿子停在一处敞开的铺子前。
两个汉子见到了，心里舒了一口气，收了肩木，操着一口纯正的黎城口音，讨好道：“姑娘，已经到了。”
一阵寂静无声。
两个汉子也不干再出声催促，闭了嘴在外头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里头传出一道娇滴滴的声音，“怎么这么快？我这儿刚打了个打屯儿呢，这就到了？”声音慵懒，直酥到人心眼子窝里去了。
“姑娘好眠，这天儿就薰得人想睡觉哩。”汉子站在外头笑道：“姑娘可是睡安逸了？若还想再睡会儿，我们兄弟们在外头守着便是，绝不叫姑娘受一丁点儿的打扰。”说着，撸下头上的白帕子狠狠地在脸上擦上几下。
“得了，本姑娘也睡好了，躇在这儿算个甚么事。”说着，只见一只细嫩的手伸出来撩起轿帘，手腕上带着一支水葱绿的镯子，越发衬得那手白皙好看。
立在一旁的汉子喉咙滚动，心里暗骂道：真是他娘骚狐狸，怪不得能把柴大爷哄得服服帖帖的，就她这个****儿，是个男人也关不住裤裆里头的那物件儿啊！
那轿子里的女人刚一下来，就有一个小丫鬟举着伞过她头顶，口里说着：“姑娘当心。”
待那轿子里的人站稳了身子，抽下腰间的帕子试了试面颊，道：“行了，这一两银子你们拿去喝口酒吧。”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枚约莫有半两重的银角子扔到地上。
只听几声“砰砰”声，银角子砸在青石板上，滚动几下，好险没有落到地下水坑里去，现在安安稳稳地躺着不动，等着人去捡起来伺候。
那打前的汉子，一个机灵，忙上前去抢起银角子，由于动作过猛，一下子摔倒在地，还是脸朝地。
那汉子也顾不上脸上的污水、稀泥，捧着银角子，口里感恩一般说着：“米姑娘心善，活菩萨呀……”
米莉看着那汉子滑稽的动作，“哈哈”大笑，指着那汉子笑道：“人泥猴子捡银子跌个狗吃屎，哈哈哈哈……”
米莉身边的小丫鬟绒草跟着笑，那两个汉子也跟着笑应道：“姑娘说的是，姑娘说的是。”
等米莉笑够了，抚了抚微颤颤的前胸，扶着绒草的手踩着一阶一阶的青石台阶往“米铺”走去。
明明只有十三的年岁，可身体却是发育的那叫一个妙字啊。
早春的黎城还冒着丝丝寒气，她却只穿了一件对襟衫儿子，从丰盈处一排盘扣扣下来，越发显得****高挺，走起路来还一颤一颤的，似随时要破了那薄衫子蹦出来一般。
腰间系着一条大红的丝巾腰带，腰带两侧绣着精致的花纹，隐隐看去竟是泛着金光。随着米莉的莲步微移，堪堪露出裙儿下的一对高底儿绣着戏水鸳鸯的鞋尖尖，三寸金莲那是显露无疑。
米莉的这一副娇媚样儿，叫下头那两个汉子瞧见了，身体不可抑制的起了反应，若不是被腰间的帕子挡着，此时怕已是显现出了高高的翘起。
米莉媚眼如丝，瞧见了那两个汉子的反应，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完了，对着他们啐一口，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凭你们也敢宵想本姑娘，兀那汉子，还是回去被窝里楼着你们自个儿的粗婆子吧。”说完，也不再多看那两个汉子一眼，屁股一扭一扭地往前走去。
那两个汉子被羞辱了，也不羞恼，看米莉走远了，对着她的背影吐一口浓痰，呸道：“他娘个小****，不就是叉开大腿做皮肉生意么，哪日里等爷爷我有钱了，还不把你置在胯下弄死你！”
当然，这声音是极小的。米莉现在是柴爷的人，他们是不怕米莉，但对柴爷却是怵得很。
心里想着：一切但看以后！
米莉妖妖娆娆的进了米铺。
“莉姐儿回来啦。”正在收拾铺子的米丰见着米莉进来，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笑着道，也没有问厉氏。
又看见她一身单薄的衣裳，皱紧了眉头道：“天凉，怎么穿这么少？”倒是没有往其他地方想。
米莉浑不在意，扶了扶发髻，身子微微一斜便靠在门柱子上，笑道：“二叔今儿个下雨还这么早起来开铺子呀？”娇娇娆娆声线，即使是在面对自家人时，也没有收回去，那股子狐媚像是刻进了她的骨子里一般，扒都扒不掉。
米丰这种老派人是接受不了的，他对米莉皱眉道：“莉姐儿好好站着说话！”语气有些严厉。
米莉可不吃这一套，她跟着历氏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米丰这个神情她根本不放在眼里，若是换个男人摆出这副模样，她有的是手段叫他笑着过来舔她的脚趾！
可对象是米丰，米莉就是在淫、荡，***什么的还是没想过的，心里也只是极度不屑罢了。
米莉翻一个白眼，毫不在意地道：“二叔这儿就是规矩多！我怎么就没好好说话了？”
说着不再理米丰，向米粮走去，上下打量了几眼米粮，“啧啧”道：“我说阿姐呀，瞧你这一身的穷酸相，别说我做阿妹的没想着你啊。”
米莉喊一声绒草，绒草便将手里头的小包袱递给她。
绒草是陈友木买来伺候厉氏母女俩的，对外只说是厉氏家的远房亲戚，因家里逗死绝了，实在没了活法，才来投奔厉氏的。
米丰也是知道绒草的来历，开始有些说词，后来被良氏说了几句，便睁只眼闭只眼了。
米莉绒草手里接过一个小布包，递给米粮道：“呐，拿去吧，这是我这个做阿妹的送你的。”
米粮看一眼绒草递过来的小布包，在米丰面前还是勉强接了。
她不用看都知道，里头一准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样的事情米莉也不是干了一次两次了。
米粮接过米莉递过来的包袱，笑着道：“谢谢阿妹。阿姐却是没什么好的东西做回礼的。家里有几枚青果子，虽不值什么钱，却胜在这个时节吃着新鲜，待会儿你也包几枚回去。”
若是要论装，米粮也不差米莉什么的。
米莉抿嘴谢了，“我这几日正嘴里没味儿呢，阿姐送与我的青果子倒是解了我的困。”
米丰看着姐们两人谦谦有礼，老怀甚慰。在他看来，米莉虽跟着历氏学了不好的做派，但心还是向着米家的。
“都是一家人子人，亲亲热热才对嘛。”米丰在一旁笑道。
米莉心里不屑米丰，眼里染上轻蔑。她今儿个的目的可不是来扮姐妹情深的！
“阿姐怎么不打开看看呀？这可是我这个做阿妹的亲手为你挑的呢，选来选去，还是啊……”米莉斜靠在柜台旁的柱子上，嘴角含着媚笑看着米粮道：“……这一件最得我心。”
“是啊，大姐儿，赶紧打开看看，你看莉姐儿出躺门还想着你呢。”米丰欣慰地看着两姐妹相亲相爱，催促道。
米粮手里头握着小包袱，也不忙着打开，而是对米丰说道：“阿爹，阿娘刚才让人来唤你进去呢。”
米丰迷茫道：“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米粮笑道：“那会儿你刚好进库里搬粮食去了，没在这儿呢。”
米丰恍然大悟，是有这么个时候，“那莉姐儿就多耍会儿哈，让大姐儿招呼你。等会也别走了，留下来吃午饭。你婶娘今儿个做了羊肉锅子，你也吃吃去去寒气。”
米莉笑着应道：“好的呢。二叔忙去吧，我自个儿同阿姐玩。”
米粮一听米丰居然留米莉吃饭，整个人便不好了。
心里对米莉暗恨道：这个搅屎棍！
米丰笑着进了内院，心里想着再让良氏炒几个菜。
米丰走后，米莉对着绒草挥手道：“去，去一旁待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