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 16 章

当夜王定还是来了竹蕴阁,只是薛溯鸢陪着王定做完了体力活,才歇下,李尚便在门外传话:“禀皇上,流华宫嘉美人身子不适,着人请圣上去瞧瞧。”

王定搂着薛溯鸢□□的肩头,闭着眼睛,并不答话,薛溯鸢却是在心底笑了,这苏岱当真是狂妄无知,就是要打自己的脸,也不该在这大冷天半夜让人来请,正是梦酣之时,她偏要惹王定不痛快。薛溯鸢轻轻蹭了蹭王定的胸膛,微微起身,在王定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嘉美人有孕,事关陛下子嗣。陛下可要去看看?”

王定压下了她,手在薛溯鸢光裸的背上摩擦着,良久才:“朕去看看,你歇着吧。”薛溯鸢反应很快,小心起来穿上了寝衣,披着头发便服侍王定起身:“更深露重的,陛下起了,臣妾哪里还能安心睡着?看过嘉美人还是喝碗姜汤去去寒气,时近年关,陛下操劳,更要仔细着身体。”说着替王定穿好了亵衣,便叫李尚带人进来伺候,待打点妥当,有亲自陪着王定出了竹蕴阁,亲手替王定穿上了披风,这才规矩跪下行礼:“臣妾恭送陛下。”王定看着薛溯鸢只披上外袍的纤细身躯,在冬日凛凛寒风中摇曳,眼中不禁带了些温柔:“扶着你家主子进去,仔细冻着了。”

竹沥连忙应下,扶着薛溯鸢进了殿,王定上了轿撵便往流华宫去,李尚小心查探着王定阴沉的脸色,王定只平静说了句:“朕瞧着顺美人的衣料倒有些单薄,着内宫局挑了好的送过去,竹蕴阁的奴才也不尽心,好好一个美人就这么几个不像样的伺候着,你也上点心。”

“奴才有罪,奴才即刻去办。”李尚知道,王定这是觉得委屈了薛溯鸢,看来,现在就连刘织在薛溯鸢面前只怕也讨不着好,这个顺美人如今可真是今非昔比。

“去请陛下的人回来了吗?”苏岱靠在床头,神色有些恹恹地,底下的奴才也不敢吭声,苏岱看了眼宫人,更是心火旺盛:“绿云呢?”

“奴婢来了。”绿云匆匆绕过屏风进来:“奴婢去准备了安神汤,主子这两夜睡的不安稳,太医院开了安神汤,主子喝了也舒坦些。”绿云笑着上前来:“主子怎的坐起来了,一会冻着了可怎么好,皇上可要心疼的。”

“陛下?陛下如若真心疼我,为何还不来?”苏岱依着绿云又躺了回去。

“主子说什么呢?主子知道的,眼下快到年关了,圣上难免繁忙,可是即便再忙,皇上还是惦记着主子的,这不,陛下一时走不开,太医院的老太医可叫人请来了,主子是圣上心尖上的人,哪里能不心疼主子呢?”说着便示意底下的奴才领着太医进来,笑着替苏岱压好被子:“奴婢听了可都替陛下觉得委屈。太医快来瞧瞧,主子可有恙?”

徐太医看了眼苏岱,气色果然很差,一时也有些捏不准,面上却是不显,只探了脉,悠悠然道:“主子月份大了,小皇子难免活泼些,倒没什么大碍。”说着又继续道:“只是主子近来心情郁结难免影响腹中胎儿,虽无大碍,只是主子还是要保持身心舒畅才好。”

绿云指使人送走了太医,便去伺候苏岱:“主子如何要和顺美人置气呢?主子是将门世家出身,即使现在和顺美人同处美人之位,这日后主子也绝非她能比得上的呀,眼下还是主子腹中的龙子最重要。”绿云小心替苏岱将手放回被中。

“主子,圣驾到了!”一个小太监上前来报,苏岱这才露出了笑容:“扶我起来。”

“爱妃快躺好!”王定这一会功夫已经进了寝殿,走到苏岱床前:“太医看过了,可在煎药了?”

“回皇上,已经准备上了。”绿云躬身道:“只是主子近日夜里总是睡不安稳,安神汤已经备下了,奴婢这就去拿。”王定点了点头,绿云便带着人退了下去了,苏岱拉着王定的手,看着他在暖黄烛光下的侧颜,不禁难过起来:“臣妾还以为陛下不来了。”说着竟落下泪来。

王定看着苏岱,伸手擦去了她的泪水,将她拥入怀中:“朕就在这儿,哪都不去。”

说着苏岱更是委屈,靠在王定的胸膛上,觉得好似找到了依靠,伸手搂住了王定的脖子,低低的抽泣。

王定有些心不在焉,看着绿云进来,这才轻轻抚摸着苏岱的头顶:“安神汤来了,趁热喝吧。”王定搂着苏岱,接过绿云的汤药,亲自喂她喝:“傻丫头,连着几日没睡好怎么不告诉朕?”

“陛下政务繁忙,臣妾不想令陛下担心。”苏岱说着将头埋进王定的肩膀,这才撒娇着开口:“况且,陛下正宠着新晋的顺美人呢,臣妾这个旧人,哪里还敢要求陛下垂怜?”

王定的眉眼闪过一丝不耐,他实在厌烦数年来在女人的争风吃醋中周折的日子,待到他大权在握……

王定面无表情,搂着苏岱,说出的话却是饱含情意:“你分明知道朕的心意,还要说这样的话?在朕心中,没有人,会比你和你腹中之子更重要。”

“皇后娘娘,圣驾去了流华宫。”鞠娥替皇后披上了外袍,又吩咐人把炭火烧的更旺些:“娘娘可要再用些点心?圣上新送来了个厨子,娘娘可要尝尝?”

皇后也不说话,安静靠着床沿:“送来厨子管什么用,人还不是在流华宫。”这话很是失意,说着问鞠娥:“竹蕴阁怎么样?”

“就那样。”鞠娥有些不屑:“薛氏素来是个没脾气的,也不争气。”

“她要是当真这样争气能留得住陛下,本宫哪里还敢用她。”皇后轻轻挥了挥手,看着其他宫人都退了个干净,这才看向鞠娥:“徐太医怎么说?”

鞠娥压低了声音:“徐太医今夜请脉后说,苏氏此番元气大伤,如若产子,轻则终身难孕,重则母子俱亡。”说着笑着看向孙芸:“照着如今的剂量下去,性命难保,来请示皇后娘娘……”

皇后打断她的话,终于露出了笑脸:“徐太医该怎么跟苏氏说,他自己清楚,告诉太医院,此事走漏了半点风声,本宫要他们的脑袋!”

鞠娥迟迟没有答话,神色莫辩。孙芸这才看向她,脸色沉了沉:“本宫的父亲又有什么指示?”语气中饱含嘲讽。

“禀皇后娘娘,孙大人递了话,苏将军眼下风头正盛,苏氏乃是苏将军独女……”

“你直说吧。”

“不可伤了苏氏其性命。”鞠娥看向孙芸:“请皇后娘娘三思。”

“就这样办吧。”孙芸转过头,不看鞠娥,慢慢躺了回去。

“娘娘。”鞠娥上前替孙芸整理被子:“娘娘还是宽心为上。”孙芸没有答话,鞠娥放下帐子后正准备推出去,只听到帐中一声叹息:“告诉徐太医,本宫只是要一个孩子,康健与否,无甚要紧。”

鞠娥没有说话,一个对皇位毫无威胁却能堵住悠悠众口的孩子,往后苏岱母子相残的日子还长着呢。鞠娥原地愣了许久,良久才低低的称:“奴婢明白。”她服侍孙芸近二十年,曾经的孙芸娴静善良知书达理了二十余年,嫁给王定母仪天下,风光无限,如果王定不是皇帝,他会是最温柔深情的丈夫,即便他是九五之尊,在孙芸眼中也是如意郎君,是最最亲近的枕边人,直到安定四年广招天下闺秀,选入□□,孙芸再不复从前的模样。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薛溯鸢四平八稳地行礼,身上的铃铛清脆悦耳,看了眼皇后有些憔悴的脸色,皇后只点了点头,薛溯鸢便坐在了皇后下手:“皇后娘娘是否昨夜没有睡好,嫔妾瞧着娘娘眼下有些泛青了。”薛溯鸢言语中倒是情真意切。

“本宫无碍。”孙芸心情很是低落:“倒是顺美人,昨夜里受惊,恐怕没有睡好。”

薛溯鸢垂下眼帘,面上却是一派怯懦:“陛下政务繁忙,嘉美人着人来请陛下时,嫔妾本就没有睡下,倒也算不得受惊。”抬头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娘娘统领后宫,嫔妾谢娘娘关怀。”

“罢了。”孙芸不想再和薛溯鸢再做样子:“你可去看过嘉美人了?”

“回皇后娘娘,还不曾。”薛溯鸢一板一眼:“陛下昨日让嫔妾不要去扰了嘉美人清静,嫔妾不敢违抗。”

“怪不得这几日都不曾见到顺美人,我竟不知顺美人这样听话。”苏岱挺着肚子搭着绿云进了内间,只嘴上说了声:“嫔妾见过皇后,皇后金安。”便坐在了薛溯鸢对面:“我倒是要恭贺顺美人晋升之喜。”

“谢嘉美人美意。”说着看向盛装而来的苏岱:“陛下心疼嘉美人,我即便担心嘉美人安康,也不敢拂了陛下对嘉美人的美意,嘉美人身子可好些了?”

“不敢劳烦顺美人担心,我自然会平安诞下皇儿。”说着,可能是觉得和她交战没意思,转而看向孙芸:“倒是皇后,怎么气色这样差,怪嫔妾动静大了,扰了皇后清静。”说完却是露出了几分娇羞的笑容:“陛下小题大做,非要惊动太医院连夜召人进宫,嫔妾也没什么大碍,皇后可不要怪罪嫔妾。”

“嘉美人哪里话,如今这满宫里,除了绛云殿的孙才人,恐怕无人能与嘉美人相提并论了。”说着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苏岱:“孙才人的龙胎倒是很稳固,本宫都已经可以听见胎动了,嘉美人可要当心啊。”说着理了理衣襟:“毕竟,陛下对妹妹肚子里的孩儿可算操碎了心,如若出了什么岔子,只怕,要伤了陛下的心。”

苏岱面上的笑意淡下去了,殿内寂静无声,皇后却笑了:“嘉美人,你说呢?”苏岱迟迟不答话,面上添了几分苍白。

薛溯鸢顺势笑道:“皇后娘娘慈爱后宫,嘉婕妤安心待产即可,哪里会出什么岔子?皇后娘娘说笑罢了,嘉美人何必放在心上。”这边苏岱却是冷了脸,看向了薛溯鸢,颇有些意味不明:“顺美人倒是清楚。”

“不敢担。”说着端起茶杯润了润嘴唇,一动作便带起一阵铃铛声,倒也悦耳动听。可苏岱却是被薛溯鸢手上的镯子吸引了视线,死死盯着薛溯鸢:“这是陛下赏的吧?”

“可不是吗,前儿个陛下从库里拿出来的,前年送上来的珍品,顺美人生了双巧手,本宫瞧着,倒是真不负这价值连城的宝贝。”皇后带了几分讥讽,回答了苏岱的话:“本宫记着这是两对,可都给你了?”

“皇后娘娘好记性,承蒙陛下垂怜,的确都赏赐给嫔妾了。”薛溯鸢笑着回答。

“你晋了美人位,也是该有些上得了台面的东西,陛下看重你,本宫自然也该有些表示,本宫那有一套点翠的头面,一会子鄂来给你送去。”皇后看着苏岱掉下来的嘴角,不禁在心里冷笑,倒是下贱的狐媚子,身外之物而已。

苏岱看着薛溯鸢:“顺美人当真是格外惹人疼爱。”说着搭着绿云的手起来:“嫔妾宫里的安胎药还温着,便先告退了。”说着也不等皇后答复便径直走了,薛溯鸢规矩道了声:“姐姐慢走。”苏岱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薛溯鸢,薛溯鸢正在陪皇后说话,一派温柔顺从的模样。

苏岱上了轿撵,不轻不重地冷哼了声:“这个顺字,倒是贴切。”

“主子不必放在心上。”绿云面不改色,眼睛看着前方:“倒是……皇后娘娘今日说起主子和孙才人的龙胎,是否别有用意?奴婢着人去请徐太医在流华宫候着。”

“不过是拿着皇长子的膈应我罢了。”苏岱阖上了眼睛,越发满意绿云:“还是你想的周全。”

“这是奴婢本分。”绿云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明白的很,无论哪个太医来看,结果都是一样的,太医院都长了同一张嘴,苏岱究竟如何全在王定。

“一会回宫,你去库房里挑了东西送去竹蕴阁,晋了美人位也是她的好命,我虽然看不惯她这副狐媚样子,却也得给陛下面子,到底是陛下给的恩典。”苏岱沉默了好一会才,有些有气无力的吩咐绿云,她实在提不起精神,本来是不想出来见人的,只是昨晚截了薛溯鸢的人,今日想去看看笑话罢了,却平白吃了哑巴亏,说起来也很是郁结,出了凤仪宫更是眼睛都懒得睁开:“薛氏虽然身份低贱,到底还是生了一双巧手,瞧瞧,不过做了个披风,陛下竟这样喜欢。”

“顺美人不过一时罢了,雕虫小技,陛下喜欢一时,难道还能喜欢一世?”绿云顺着她说话。

“她只怕马上就成了昨日黄花了,年宴上,许岚要献舞,必然是要大出风头的,到时候,陛下哪里还会记得竹蕴阁里的小绣娘?只怕她就是满宫里最大的笑话了。”苏岱点点头,皇后煞费苦心培养了这样一些人来和自己争宠,可也不想想,在宫里争宠,哪里是人多就能胜?皇后心思狭隘又善妒,薛溯鸢好不容易得了几分宠爱便急着要拉她下来,恐怕在宫里要尽失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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