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少门主,你刚刚说什么?”
“严堂主,我说我要开棺验尸”
严天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亦是不敢相信门主所生的两个儿子,一个凶残弑父,这剩下的一个,竟然也如此丧心病狂。
“少门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严天来眼神不善得看了一圈颜百岁等人,“这几天数不尽的宵小之徒前来打扰你的父亲,我和各个堂主拼了老命才护住了门主的清净,结果你、你竟然?!”
说完严堂主眼神凌厉地盯住了颜百岁,“颜门主,你又为何在此?”
“我与余兄是相交数十年,深知他的武功有多高,听闻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得遭人毒手,还是死在在渚手里,我颜百岁第一个不信!”
“所以你就撺掇着少门主前来挖他父亲的坟吗?!”
“严堂主!”,余在渊听不得颜百岁被人这样说,大声喝道,“父亲的武功到了什么境界你比我清楚,难道那你真的觉得父亲被在渚杀死吗?”
“门主是死在天涯海角这一招上,我们几个堂主都验得清清楚楚!放眼整个天下,还有谁会这招?!若是你弟弟偷袭,天下哪个父亲能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对自己痛下杀手,大意之下,又有什么不可能?!”
“官府那群人不通高深武学,说到底,我父亲是不是死在天涯海角这招上,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严天来愣在了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道,“少门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在渊年轻气盛,这几天的压力打击叫他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说话口不择言,见他红着眼睛又不知要吐出什么话来,颜百岁赶紧解释道,“严堂主不要误会,在渊的意思是,这天涯海角是余家的独门秘技,这其中的精妙终究在渊更清楚一些,余兄死得蹊跷,我们只怕是有人模仿天涯海角的招式,瞒过了各位堂主的眼睛”
“少门主,难道你是在怀疑我们?”
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除了严天来,剩下的几个堂主已经赶到了后山坟塚,几人说话的声音都不低,怕是所有堂主都听见了刚才所说的话。
“在渊不敢”,颜百岁刚才的暗示好歹让余在渊冷静了些,“只是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不知凡几,若是有人能擅长模仿招式,瞒过各位堂主也不是不可能”
“笑话!我从没听说过江湖上有什么人能擅长模仿别人招式的!这世上能赢过门主的不出一掌之数,就算真有你说的那种人,他又怎么可能杀得了门主?!”
“说来说去,几位堂主就是不肯让我开棺验尸了?”
“难道少门主真的不顾天道伦常,非要一意孤行吗?!你可知江湖上已经传遍,门主身死,凶手是自己的亲儿子,天涯海如今风雨飘摇,如果这件事情再传出去,天涯海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天涯海、天涯海!你们口口声声不过是为了天涯海!我管你天涯海如何立足!”
严天来不可思议道,“少门主说的这是什么话?少门主若是安安稳稳不寻事端,等过了门主的丧期,天涯海还不是由少门主你主持?”
“父亲含冤,弟弟身陷死牢,我要这天涯海有什么用?!”,余在渊已经不愿再和这些人多费唇舌,拔剑相指,“你们让是不让?”
“我们不能眼看着少门主被歹人唆使,自甘堕落,只能得罪了”
几位堂主毫不示弱,言辞间暗指颜百岁居心不良,颜百岁听了脸色铁青,掌中运气,蓄势待发。
两伙人马针锋相对,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这时,坟塚外竹林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各位堂主,手下留情,渊儿不懂事,由我来给各位堂主赔罪”
余在渊一下子收起长剑,跑到了余夫人身边去扶住了她,“娘亲,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几位堂主亦是收住了身上的气势,“夫人,你可算来了,你可知少门主他、他想要开棺挖坟!”
“各位堂主,渊儿年纪还小,她也是救弟心切,还请各位堂主莫要怪罪,要怪就怪我这个做娘亲的管教无方吧”
余夫人面上悲痛自责,纤纤弱质,一滴泪落下,让人根本不忍心再把话说重了。
“夫人啊,这开棺挖坟可不是吃饭喝水的小时,不是我们要为难少门主,是少门主在为难我们啊”
余夫人面色凄苦,犹豫道,“渊儿,各位堂主是为了你父亲的尊严,也是为了你的名誉着想,不如......不如我们算了吧”
望着自己娘亲摇摇欲坠的样子,余在渊咬了咬牙,狠心道,“不行”
“你!”
“少门主!”
“冥顽不灵!”
几大堂主纷纷责难,余在渊不为所动,依旧是对着自己的余夫人说道,“父亲死得冤枉,在渚的性命可以丢,我的名声也可以不要!但我一定不能让杀害父亲的凶手逍遥法外!”
说完在渊转而再次朝向了几大堂主,“你们非要拦着我,知道的,觉得你们是为了保全天涯海的威望,是为了自己堂主的地位权利!”
“少门主慎言!”
余在渊不作搭理,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做贼心虚呢”
“余在渊!”,几位堂主怒目而视,甚至连少门主这个称呼都不愿再叫出口。
“我余在渊在此立誓,你们要么让开,要么就把所有在场的人都杀了!否则的话,我敢保证,今天之后外面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天涯海的各大堂主为了门主之位,狼狈为奸!设计害死了我父亲!”
“混账!”“混账!”
几大堂主纷纷怒喝,颜百岁虽然也震惊余在渊口出之言,可还是在他说完的一瞬间,就护在了余在渊的身前,对峙着那几个勃然暴怒的堂主。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寂,几大堂主不是不想懂事,而是正如余在渊所言,除非将在场所有人都杀了,否则事情就陷入了不可挽回的余地,可有颜百岁这样的人在场,他们又怎么能封住所有人的嘴呢。
“算我们瞎了眼,你自己老子的坟,想挖便挖!”
严天来大手一挥,生气得走到了一边去,几个堂主目光森森,却也让开了路。
能说出那样的话激将,余在渊已经可以说是完全不顾一切,在此时的他眼中,堂主们让出的这条小路,比什么样的康庄大道都来的珍贵。
“有劳颜叔父了”
挖坟是个大工程,那几个堂主不可能叫人帮忙,余在渊只能仰仗颜百岁带来的人了。
一挥手,颜百岁手下的门人便纷纷上前,对着墓碑鞠了几个躬,随后便开始刨土挖坟,余在渊跪在一边,双手一捧一捧得将埋着自己父亲的黄土挪到一边。
坟圈就这么大,便是颜百岁带来的额人多了,一下子也不能全部用上,来时没带工具,天义门的门人只能和余在渊一样,几人轮流,只用手挪土,也不算亵渎了余门主。
双手挖坟,看见棺木时,太阳正慢慢下山,等再将棺材整个挖出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几个堂主那边甚至都点上了火把照明,看见天一们的人将棺材挖了出来,也纷纷走上前来。
余在渊闭上眼睛,流下泪来,狠狠咽下口中的酸苦,咬牙道,“开棺!”
余在渊虽然鼓足勇气喊了开棺,可刚才帮忙挖坟的天义门门人看了看棺材,面面相觑,都没有谁敢轻易动手,更何况这封棺之时,足足打了七颗镇钉,棺材被封得死死的,没带家伙,他们又怎么开得了棺?
终究是颜百岁看着跪在棺材旁的余在渊,于心不忍,走上前去,一次又一次将手按在了那几颗钉子所在的位置。
段思情看着颜百岁的动作,还暗自惊叹颜百岁的功力已经深厚到如此地步,竟能用内力生生将大铁钉催断,可当颜百岁将棺材板掀起来时,段思情才看见,那七根长长的镇钉依旧完好无损的插在棺材板上。
原来,颜百岁只是用内力将镇钉周围的棺木震散,镇钉松动,便可将棺材板掀起来了。
棺木掀开之时,一股刺鼻呛人的浓密味道一下子四散开来,围到棺材周围的几个堂主纷纷后退了几步,捂着口鼻皱着眉头缓了好长时间,才再次走上前去。
“大公子,请亲自检验吧”
段思情注意到,这些长老对余在渊的称呼不再是少门主,这次过后,得罪了各个长老的余在渊,只怕也再难在天涯海立足了。
余在渊仿似没有注意到几个长老的称呼,毫不在意,跪了几个时辰,双腿早已麻木,余在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艰难爬了起来,蹒跚着走到了棺材边。
当看见棺材里的父亲的样子后,余在渊这次终于没忍住,失声痛苦,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在了棺木上。
几个长老哪怕被得罪狠了,见了余在渊这幅样子,也终究是有些于心不忍,没有催促。
哭得够了,余在渊意识到必须要收拾好心情,狠狠擦了擦脸,余在渊扶着棺木,伸手将自己父亲身上的寿衣慢慢解了开来。
“大公子,你仔细看看,你父亲的这道伤,到底是不是海角天涯所致”
接过严天来手中的火把,余在渊仿似根本闻不见那些味道似的,将半个身体都伸进了棺材,照着光亮,仔仔细细得检查着自己父亲身上唯一的一道伤口。
几个堂主就站在一边等着,本以为余在渊很快就能检查完,没想到等了许久,还不见余在渊直起身来。
颜百岁一直站在余在渊身边,看着他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不死心得来来回回一直检查着,看着他的表情,从认真探究到面色崩溃,脸上流满了鼻涕眼泪,却还是不死心,不愿直起身子来。
“在渊,好了”,颜百岁试图将余在渊拉起来。
“不!不是的,不会的!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我再看看,我再看看!”
此时严天来和几个堂主也都看不下去,“大公子,门主死的时候我们几个检验了无数遍,这就是海角天涯所致,现在你可信了?”
“不、不不不!海角天涯只有我们父子三人会,旁人肯定学不去的!”
“所以凶手已经显而易见了啊!”,严天来恨道,“门主死的那天,你远在上京,就只有余在渚那一个小畜生在海澨山庄,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不是海角天涯,这一定不是海角天涯!”
“这不是海角天涯是什么?!”,严天来狠狠将余在渊从棺材里揪了出来,“你该清醒一些了!余在渚从小顽劣不堪,到处惹是生非,越是长大越是变本加厉、不听管教,你大多时候都呆在上京,你早就不了解你的弟弟了!”
“不会的......”
“门主已经死了,你不要真的让你的父亲死不瞑目了”
手中拽着无力支撑的余在渊,严天来望了他许久,叹了一口气,“合上棺木吧”
严天来手下的人听见堂主吩咐,派了几个人上了前去,抬起棺木,正要合上之时,又听得人群中不只是谁喊了一声,“等一下!”
严天来皱眉看向天义门那边,“颜门主,你们又有什么事?”
颜百岁脸色没有比严天来好到哪里去,这个今天才跟着他们的白脸书生,劲是会插嘴,总喜欢给他添麻烦,“你又怎么了?”
颜百岁语气中带了些怨怼,提出开棺验尸的可不就是这个书生么,虽说之前他一时之间也觉得有道理没有反对,可此一时彼一时,开了棺什么发现都没有,心中难免有些不对味。
段思情也没心思注意颜百岁的态度语气,和大多数人不同,他们看着余在渊检验尸体,一直注意着余在渊的表情来判断结果,而段思情则是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余闻唳的尸体之上。
段思情皱着秀脸,幽幽道,“这尸体......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