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速之客
第三章不速之客
秦言出了密室之后便径直去到关押王天青妻儿的地方,而她那一身恣意的杀气像是山谷中源源不断喷涌而出的瘴气,骇得属下人大气都不敢出。
秦言捏着焦尾站在那孤儿寡母面前,面色凌厉,尽显杀伐之气,但看着那十来岁的男童因为恐惧而白了脸不断的往母亲身后退时,她又于心不忍把浑身的杀气倒了回去,尽可能的和颜悦色的问:“十年前,王天青给你的信里有没有提到过他在长安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王夫人淡漠的看着秦言,眼里是杀夫之恨和无力报仇的心酸。她把孩子往自己身后一藏,站起身来平视对方,笑道:“你杀了我的丈夫,还想来我这里问他多年前的行程么?”
秦言心里一怒,右手里的焦尾一抖,但没等长剑出鞘,她又用左手按住剑柄阻止自己冲动行事。她把手肘向上一抬,做了个威胁的手势:“你觉得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还可以和我说不么?”
王夫人冷笑一声:“那你杀了我,我正好要下去陪他。”
秦言皱眉,神色也冷了下来:“你想死么?呵,”她冷哼一声,“我是南夏门的杀手,不是保安堂的善人,你若不能如我的意,那么,我也用不着跟你讲先礼后兵。”她手腕一翻,未出鞘的焦尾搁在王夫人颈上,在王夫人闭眼准备引颈受戮之时,她又冷笑着手腕一翻,顷刻之间剑又搁在了那男孩身前,她说,“江湖上有人称我是妖女,妖女就是……你想死,我就硬要你活;你想他活,我就……阉割了他让他长命百岁。”
王夫人脸上的肌肉都在发抖,那男孩儿也吓得直哭,但因为脸上横着长剑连哭声都哽在了喉咙里。
秦言的剑往下挪了半寸,道:“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我没什么耐心。”
王夫人终是妥协了,把男孩抱在怀里,问:“什么信?”
秦言把怀里的信递了过去:“十年前,他写给你的。你不就是茵茵么?”
王夫人快速浏览了一遍,疑惑道:“这信……”她的唇灰白了,哆嗦道,“不是我,不是我……怎么会是她,怎么会呢……他骗了我十年……十年啊……”
秦言实在没想到王夫人会是这个反应,看着面前这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捏着信纸抱着儿子哭得梨花带雨,她一时也没辙,只能傻乎乎的等着。等对方稍微平静一些,她才递出一方手帕:“这信,到底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他那时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这封信,根本就不是写给我的。”王夫人告诉秦言,这信是写给她的双胞胎姐姐卫月茵的,而她叫做卫玉茵。虽然两个人都是茵茵,可这封信却是写给月茵的,后来因为难产而死的姐姐。她本以为那个大她一轮有余的男人爱她的姐姐,同时也是爱她的,可他留下的字里行间都是昔日写给难产而死母子不保的姐姐的。
秦言没想到一封情书后还会有这样的隐情,也不愿深究人家的家事,在搞清楚收信人的确不是王夫人之后也不再纠缠,只是执着于王天青的任务是否跟当年杀自己父亲之事有关。王夫人回忆良久才道:“我不知道他和杀你父亲有没有关系,但我似乎听他说过,这个任务是蜀中的朋友交托的。”
秦言要再问,王夫人也什么都不知道了,她也不说什么了,只等着自己去蜀中调查一番了。然而晚饭的时候,刘管事来通禀:“门主,王天青的妻儿自尽了。”
秦言心中有点儿憋屈,突然有点儿心疼。十年前的自己,丧父灭门,与母亲和妹妹一起颠沛流离。若是没有洛远道相救,或许她们也早就踏上了忘川了。
然而,就在秦言的悲伤梗在心里无处发泄的时候,有不速之客到访。
夜半三更时,乌云蔽月,刚刚被血洗过的振威镖局一片死寂,连狗叫声都听不到。可就是这么血腥的宅子里,天残派的人却驻扎在此,而现在,却都已然入睡了。
一个黑影从墙头翻了过来,落地的时候似乎有些不稳,左腿踉跄了一下。但那人习以为常并不在意,竖耳听了下动静,这才又继续往前,看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应该是要调查偷取什么东西。
然而,这人很不走运的遇到了秦言。
秦言向来眠浅,又因为某些原因伤了鼻子嗅觉不太灵敏,这才没被迷魂烟迷倒。而当那黑衣人蹿到院前的时候,还没看清方向,便见一把长剑咻地从暗处飞来,若不是他躲得快,怕早就被剑刃割喉了。他闪躲之时扭倒在青石板上,再抬眼时却见一着灰衣的女人左手握着木制的剑鞘从一旁飞跃而来,然后刷的划过他胸前,几乎是同时,她脚尖轻点一个旋身,方才掷出的长剑已然握在手中,随即便是银光四闪,就像一条银龙从眼前飞过,所到之处必是要拔毛留甲。
黑衣人哎哟一声,翻滚躲避的动作并不优美,甚至还带着点儿狼狈不堪。然而,在躲过那剑光之时,他顺手在腰上一扯,竟扯出两条小臂长短的金丝来。黑夜之中看不清动作,只隐约见他手中缠绕一翻,再一拉开,掌中已经握了一条短鞭。
秦言的剑劈下,一击之间却连续刺出好几剑。那黑衣人也不蠢,狂躲的同时也不忘举了短鞭格挡,只听好几声重叠在一起的剑刃刺中金属的声音。而那剑招之后,黑衣人也开始反攻,手臂一挥,短鞭甩出,啪的拍了上去。秦言足尖轻点急速后退,本以为已退出短鞭的攻击范围,却不料那短鞭像是被人施加了魔咒一样一下子伸长了两倍有余,而这过程连以轻灵迅捷著称的秦言都没有看清。她不敢再轻敌,脚下轻功不停,一连退却几丈远,然对方却不依不挠始终将她的身影绞在鞭影之中。
退无可退,身后便是围墙,秦言也不打算一直避让,退至墙根的瞬间,她身形一转,双足踏在实打实的墙壁上,迎着呼啸扑来的长鞭顺时针转了好几圈,在长鞭缠拢的刹那,她足尖点至鞭尾,又一个旋身便脱离开去,逃离的瞬间还不忘足尖蓄力一脚踢偏那长鞭。
刚刚逃脱鞭影追击的秦言踏着围墙就开始飞檐走壁,与此同时手腕一翻,焦尾剑便在空中绽放好几朵剑花,而在快速耍剑的同时,她又剑指施力,在下一招上灌注更强的内力以施展更强的剑气。
焦尾好几次截住长鞭,但是相触之际却又发出金石之声,压根斩不断那缠人的长蛇。
秦言不急不恼,心平气和的刺出手中的剑招。她已看出来人的弱点,只等近身破解便好。
果然,当秦言灵巧的闪避一圈之后,黑衣人的攻速已经慢了下来,再也跟不上攻击的节奏。
说时迟那时快,秦言嘴角噙笑一剑刺出,如同天外飞仙。那人心知不好,长鞭来不及收回,而侧身闪躲已是躲不过去,竟也是心一横挺胸迎了上去。秦言心道有诈,但剑势已出覆水难收,心中做了二手准备,却仍是奋不顾身刺了上去。
临了,却见那人左手一扬竟又弹出一条短鞭,秦言躲闪不急只得把手中长剑由刺转劈,放弃之前的攻势,也几乎是在弃招的同一时间,她扬唇轻笑,左手的剑指突然张开,袖中的剑鞘飞出,她反手握住,猛地往黑衣人胸前拉过。那黑衣人虽有躲闪却也未曾闪过,中此一击攻势更乱,又正被秦言一脚飞踢踹翻在地,哇的吐了血,连面巾都湿了。
秦言收剑,剑尖直指对方咽喉:“你是何人?来干什么?”
那人不说话,但想是胸肺之间受了内伤,呼吸顿时急促,胸脯也不停的起伏。
秦言冷眼把剑往前一指,又问一遍:“说还是死,你自己选。”
“我还是说吧,”那人压着嗓子故意阴阳怪气的道,“我这个人吧,怕死,不过……”
“什么?”
“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赤裸裸的调戏,秦言微红了脸,眉头也皱起,敛了敛心神正要再问,却见那人手中之物往地上一掷,轰隆一声响后便是漫天的烟雾和飞尘,呛得人一边直流泪一边还不住咳嗽。
秦言的反应算是快了,在见到那人动作之后,她便下意识的后退,同时不忘挥剑封住前方,待那烟雾弹炸开之后,她一手捂着鼻子,但持剑的手始终没有放松,就连被熏得满是泪的眼睛也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烟雾。
但纵使如此,黑衣人却已没了踪影。
看来来的人不止一个,也不知道是同振威镖局有纠葛还是同十年前的长安任务有关系。
若是同自己的杀父之仇有关,那么,还请你们不要内部自相残杀。当年的仇人,她要亲自来杀,方能解恨,方能慰藉这十年来的牺牲与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