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官银失窃

第6章 官银失窃

第六章官银失窃

秦言会认出陆离就是当日潜入振威镖局与自己交过手的黑衣人纯属巧合,或者说是陆离太过自信竟往枪口上撞。

陆离是主动前来投靠天残派的。

带艺拜师半路出家的人,古往今来多得是,陆离不是头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据他所言自己本是唐门不起眼的小卒,因为言语上得罪了师兄,所以就匆匆跑路改投天残派了。

接待的人问陆离有什么特长,他隔着衣服挠了挠腰侧,笑容痞气十足的道:“那个不仅长,还特别硬。”

接待的是个小姑娘,甫一听这不要脸的屁话,差点儿没拍案而起直接把面前的人砍成烂肉豇豆。察觉到恶意满满的气氛之后,陆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故作委屈且不做作的样子扯下自己腰间的长鞭,糯糯道:“我说的是它,不仅长,还很坚硬……”

这么一个大转折简直像是马车在颠簸的山道上行驶,不仅车速过快,还净是些坑坑洼洼和急转弯,一个不甚就会把车里的人甩出去。

接待的姑娘不知如何开始下一段对话,既为自己思想的龌龊而羞愧,又被面前这个长得还不错的男子忽闪忽闪的桃花眼迷得五迷三道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忸怩的转着手指,又道:“那你有推荐信么?最好是我派中上层领导的……如果没有的话,就只能安排你在外院做做杂工或是站在虎秋营当打手……”

陆离摸遍全身也没摸出推荐信了,本已认了当杂工或是打手的命,突然眼睛一亮,眸中抖落无数星光,电得那接待的姑娘外焦里嫩酥软得如同春水。他从怀里勾出一方白色的棉帕来,道:“你看这个可以么?”

那姑娘接来一看,雪白的棉帕触感温和,一角还绣了个小小的“十”字,用的也是白色的线,若不细细查看便同那棉帕本身的颜色混淆了。她哎呀一声:“这是大小姐拭剑的帕子。你竟然认识大小姐么?”

“嗯嗯,有过一面之缘,”陆离说谎话也不脸红,“便是她让我来的。”

那棉帕的确是秦言用来擦拭剑上鲜血的没错,可却不是送的,而是他偷的。

那日陆离潜入振威镖局本是来做调查任务的,哪里想到迷魂烟没把所有人迷倒反而留了一个最厉害的角色,便只能硬着头皮过了几招。果不其然,他根本不是秦言的对手。若不是靠着新奇的武器和那枚烟雾弹,他怕是会直接被秦言刺成羊肉串串在焦尾上。而那方棉帕却是调虎离山之后他的伙伴在秦言的卧室拿到的。事后他也痛斥过伙伴的怪癖以及见死不救的恶性,同伴委屈兮兮的解释说:“这可是天残派秦言拭剑的棉帕啊,沾了人灵根奇骨的,熏陶价值绝对赶得上当年小龙女用过的汗巾。”

陆离恨铁不成钢的没收了那方棉帕,谆谆教诲道:“人想要成功是不能只靠着偶像崇拜而奢望坐享其成吃免费午餐的。还灵根奇骨的无上熏陶,我建议你去找人的裹脚布吧,这个熏陶的作用会更大的。”

就这样,陆离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咸阳,又趁着当事人不在便拿人家的棉帕出来充当推荐信,果然捞得好的待遇,别说这个接待的小姑娘了,棉帕层层上传传到接待处处长的手里,处长恨不得把这帕子摆到香案上当神器供起来,给他安排了个不错的差事,还答应等宗主陪夫人从别苑回来就向宗主推荐他。

看着这群人这般夸张的态度,陆离也是很想不通,后来才晓得这接待处的处长竟是秦言的忠实拥趸。当然,他拥护的并不是那个人或是那张脸,而是她手上的剑和无双的剑法。换句话来说,在这个崇尚力量的江湖,若秦言不是焦尾剑的主人,那么,她便是连秋风中的落叶都不如。

然而,洛远道还未从南山的别苑回来,秦言却已完成任务回到了咸阳。对于曾经的唐门弟子带着她的拭剑棉帕前来投奔,这种事情她不可能一无所知,她也曾经思考过陆离为什么要说这种一下子就会被揭穿的谎,而她的疑惑也在见到陆离的那一刻全部解开了。

他说这个谎只是想要见到她。

不是什么一见倾心要死要活的狗血戏码,而是带着浓重的功利目的来的。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一般人,否则压根儿不会冒险潜入刚被灭门的镖局。

听到陆离说“大小姐有何吩咐”的时候,秦言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她并不反感小聪明,很多时候这种小聪明是能够救命的。她甚至也不怨恨讨厌刺杀她的人,有仇报仇,她做得,别人也可以做。

因此,在初闻陆离之言的时候,秦言并不惊慌,反而有些放松,本来就是带着目的而来的,便是这样开门见山的才好,若是此时此刻还要抖机灵装样子那才是可恼。

于是,秦言撤回焦尾,与此同时左手二指同出,迅捷的点住对方的穴道,这才有备无患的坐回去,问:“你接近我,或者说你来到天残派,究竟有什么目的?是谁派你来的?”

秦言绝不是一个好的审讯员,因为陆离闻言竟笑了。

秦言有些后悔,为何不把他的哑穴一起点了?

当她问及他笑个不停的原因时,他笑道:“哈哈,之前我没有发现,原来名震天下的焦尾剑主人的手指……这么……可爱……”

秦言下意识的低头看手。的确,她的手指并不好看,短粗显胖,整个手掌都是胖嘟嘟肉乎乎的,就像是猫咪的肉垫——没有利爪的部分。当初师父教习剑法的时候,也曾开玩笑:“哈哈,你这是抓钱手啊,学什么武,直接做生意去,没准十年之后你就是下一个巴寡妇清。”

得,有钱的寡妇,师父还真是想得到啊。

都说严师出高徒,可秦言的师父并不严厉,明明老大不小的一个人吧,还总是和小姑娘拌嘴斗气,只在她下山说临别赠言的时候严肃了一回。而那样有趣的人,却偏偏教出了不解风情的秦言。

注意到秦言不善的目光,陆离好不容易把笑给憋了回去,这才肯乖乖回答:“我想请大小姐帮我个忙。”

“什么?”

“有些地方我接触不到,所以想请你在天残派的管辖内帮我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钱。”

“钱?”

“是的,就是钱。”

“多少?”

“白花花沉甸甸的二十万两,”陆离顿了顿又道,“二十万两官银。”

果然是一笔大数目了。

秦言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好奇:“你竟是朝廷的探子?”

当今天下,天子式微朝堂不景,朝廷羸弱得像是刚孵出来的小鸡,朝局混乱,官府的影响力衰弱,完全管辖不住江湖势力,这才使得当今武林蓬勃自由发展。是以听到陆离竟是朝廷的人时,秦言略微吃惊,虽说对方的功夫并不算如何的好,但总是不像她想象中的朝廷之人那样。

陆离点头:“是啊,身兼多职的探子。不过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是勾子条子之类的呢。”

“我是江湖人,不是黑道人。”秦言道,“那二十万两的官银又是怎么回事?你如何会觉得它在我天残派呢?”

“很简单啊,因为此次负责运送官银的是振威镖局王天青,而官银还没有出洛阳,振威镖局就已经被你们灭了,王天青也被你杀了。试问一下,如果官银不是在天残派,难不成是在乱葬岗给王天青当了陪葬品么?”

秦言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作为屠灭振威镖局的始作俑者和当事人,我可以告诉你,我根本没见过什么官银。”

“诶,你这样我就很难做了不是?大小姐啊,学堂的老夫子有没有说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才是一个好孩子该有的品行啊?”

“我没念过学堂,”也是,秦言十三岁之前都是请私塾先生到家里来教的,十三岁之后就弃文学武了,“但是我倒听旁人说过一句话,叫做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陆离呵呵的笑:“谁说大小姐不会插科打诨开玩笑的?我这稍微指点一下,眼看着就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偶尔一句玩笑也还罢了,若是每一句都要像是说双口相声一样,秦言可就真的接不下去了。她短粗的手指轻轻拂过剑鞘,又问回正题:“你还没说为何会认为官银就藏在天残派的呢。”

如果非得咬着灭振威镖局门的人就是偷盗官银的凶手,那秦言就不得不说难怪朝廷会变得如此混乱无能了。

“十月初二,江南一带征收上来的赋税共计二十万两,从淮南运至洛阳,由朝廷同意并且牵线,洛阳至京城这一段距离由振威镖局押送,做江湖打扮,从水路而上,由运河直至京城。十月初三,带有记号的官银装箱密封清点完毕,准备次日启程,为此镖局抽调了最好的镖师和趟子手,且有官府密谍暗中监察。十月初四清早,你带人由洛阳分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振威镖局,在之后的三个时辰里攻破镖局,杀死全部镖师护院共计一百一十三人。而后,天残派接管振威镖局,清点了镖局所有的财物,并且驻扎其内没有离开。”

“呵,你知道的那么清楚,是一直都趴在墙头看着的吗?”

“是啊,我连大小姐是如何破开天下第一工匠特制的铁门都看到了呢。”

当时曾用上了霹雳堂的火药也没有炸开铁门,可是,秦言的一剑却破开了这桎梏。然而,这里面是另有玄机的。

秦言的剑势再强却也不过一人之力,况且她的剑法本就是修的轻灵快捷,又不是目连的开山神斧,如何能一剑破开?

秦言让人往铁门上倒了镪水,这让本就经历过无数次伤害的铁门更加崩坏,然后,她再施展剑法,以剑气破门,既省了心力又给了王天青下马威,所以见到破门之后的王天青才会胆战得连握着金刀都抖,才会被秦言吓退认为自己的金刀敌不过焦尾,才会失了斗志被轻易击败。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师父教导过的。

对于被人拆穿强攻的假象,秦言却道:“既然你们的人目睹了我们从进攻到灭门的全过程,也明知官银在里面,为什么不冲上来叱我们住手呢?”

她自己也心知不可能,别说双方激战正酣根本不会听从官府的调停,就算他们真的大发慈悲的停下来,官府也没有人敢来直面她的焦尾剑。

“唉,这有什么办法?我们这些作暗探的,风里来雨里去,常常在刀口上滚啊滚,保不齐哪天命都没了,可到手的薪金却只有区区的二两银子,还没有食宿打尖的补助,就连金疮药都得自己花钱买。不怕你笑话啊,上次用的迷魂烟都还是我在黑市里低价淘来的,”陆离叹了口气,“所以啊,劳动和报酬不相匹配啊,喊刀下留人的活又太危险,指不准就被哪个亢奋得停不下来的兄弟砍成了肉酱。所以啊,我们就只有眼巴巴的望着,本来以为灭门之后你们就会走的,哪晓得江湖中人还有驻扎在刚被自己灭门的修罗场的癖好……”

秦言又道:“那照你的意思,官银是在我们灭门之后才失踪的?”

“不错,就是这样。”

“可我也只能告诉你,镖局没有官银,我也从未见过官银。”

“所以问题就出在这儿啊,”陆离分析道,“官银之前没有被运出镖局,而你们入主镖局后你才是能够过目一切项目的负责人,你却说没有见过。这就很灵异了,总不会是狐仙姑或者美女蛇把官银变走了吧?”

秦言不喜欢被人诬陷的感觉,暗自皱了皱眉:“那你的意思是我骗你?或者……是我手下的人瞒着我把官银运走了?”

“不可能。二十万两银子啊,砸都能把人砸死,总不能说是像揣着云片糕一样就把二十万两银子带出来了吧?如果有人运出来,我们的人一定会知道。”

既然确定官银是封存在镖局的,而大战之后天残派的人又没有运出过那么多东西,可陆离也潜进镖局找过没有线索。那么,这么多官银又去哪里了呢?

秦言虽是好奇官银的去向,可更好奇另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我也是天残派的人,你一直我们我们的,难道就不怕真的是我偷藏了官银然后杀你灭口么?”

“肯定不会,”陆离笑得有几分无赖,“我来之前就已经找大师算过你的生辰八字星象命理,大师说你是我命中的贵人,能够带我飞黄腾达走向人生巅峰。”

秦言没忍住,竟咧嘴笑了:“让我帮你没问题,可你的贵人要你去蜀中走一趟,你肯还是不肯啊?”

“不会是要我去唐门给这个身份镀金吧?”陆离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拒绝啊。”

“不,我也有一件事想要你帮我调查。”秦言在解开对方穴道之前却喂对方吃了一颗丹药,然后才把一张纸片交给他,“等你查清楚回来,我也告诉你我调查的结果。”

“哦,你为什么自己不去呢?”

秦言道:“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不方便去,而你,原唐门弟子,去蜀中为天残派日后进攻唐门的大战做调查准备,再合适不过了。”

“唉,看来我不能拒绝啊?”

“你可以拒绝,”秦言转身走出,“如果你不想在三个月之内服下解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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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饮长安雪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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