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小产(2)
凤喜两眼散发出惊恐:“出了天花以后的脸究竟是怎样的?有那么吓人么?”
苏禾看了她一眼:“好了以后会留下坑……不过也不致于不能见人的地步,倒是出天花的过程是相当可怖的……”说到这,苏禾不由想起当年在医学杂志上看到的天花的照片……那种令人寒毛直竖的程度绝对不是麻疹等皮肤病所能匹敌的,害的苏禾一天都吃不下饭……她所生长的年代,天花病毒几乎仅存于实验室中,所以周围没人得天花,也没人真正看过天花那令人惊愕的样子。weNxUemi。Com然而在清末,人们抵御天花尚且没有特别可行的方法,得了天花就意味着极大可能的丢掉性命,这就更令人感到恐慌了。
碧儿想了想,忽而掩面流泪,让苏禾和凤喜吃了一惊。苏禾起身拍着她的肩头:“好碧儿,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且别哭了。”
哪知碧儿昂起脑袋,眼神中夹杂着令人惊骇的愤怒,她声音颤抖道:“小小姐确是害了天花而死,可是……可是姨娘她……她那哪里是天花,分明是被人……被人泼了……泼了……”话未说完,碧儿继续哭起来。
苏禾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下,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碧儿的言下之意,是李姨娘……被人故意给毁了容?!按着碧儿的说法猜测,难道说李姨娘是被歹人泼了……硫酸?!
苏禾有些震惊地坐回凳子上——清朝就有硫酸了么?
……苏禾不知道。她的历史知识仅仅足够她了解这个年代的大致轮廓而已,并没有细致入微的了解。
碧儿捂着嘴,含糊不清道:“我瞧见……瞧见他们……把姨娘拖到小屋子里面……然后……用一种东西洒向了姨娘的脸……虽然只有一点儿……可我分明听见姨娘的嘶吼……仿佛经历着莫大的痛苦……”碧儿流着泪道,“那时候我年纪尚小,不敢出声,等姨娘回来了……只见她脸上都是黑乎乎的血……疼得不醒人事……后来伤口结了痂……脸上就布满了黑色的小坑,一个个的……吓怕了那些丫鬟婆子,都不敢近身……后来府上便四处流传,说姨娘也染了天花……脸给毁了……再后来……”碧儿停了少顷,深吸一口气,稳定着自己的情绪,“我就被赶到了清芜园……后来就再没见过姨娘……都说她离开了程家,却不知道去了哪儿……”
苏禾在感慨之余不由冷笑,这幕后黑手倒是有两把刷子,能想到喷洒浓硫酸来假作害了天花的脸,生生把一个弱女子给逼到了这般境地。这样的手段的确是狠,而且此人必然有些威信,否则不可能打通背后那几个治天花的郎中来一齐瞒过其他人的耳目。只是百密一疏,那帮人却没想到他们的黑手被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看了去,以致于时至今日,这样的阴谋也会浮现在苏禾的面前。
碧儿的情绪良久才稳定下来,而凤喜更是吓得不敢出声。府上总有这些令人惊骇却不能声张的事情,总有那么些人为了一己之利不惜加害于他人。可身为大爷的程景洵也未免过于疏忽,他花了过多的心思在生意上,却忽略了自己身边暗藏的龌龊,就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没能保全,实在令人叹惋。
如今弘玉小产,和李姨娘相同的地方便是,她也是妾,是三爷程景河的宠妾。难道说是三奶奶蒋氏在当中动了手脚?——极有可能,毕竟她没有儿子,担心让弘玉生了三爷的大儿子,可就糟了。不过苏禾觉得,就那色盲又冲动的蒋氏,虽然古怪,却是个脑瓜子简单的主儿,怎么也不像会是暗地里动手脚的人。如若她当真对弘玉忍无可忍,那么苏禾宁愿相信她会跑到三爷面前闹,闹得全家人都知道,方才顺心。
心情沉重地辞别了二人,苏禾从清芜园出来。她自然无法去探望弘玉,只能慢悠悠地往老屋的方向过去。刚走了不过几步,远远儿地就瞧见了一身浅蓝的冬素。她正背对着苏禾的方向,姿态盈盈地站着,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
苏禾想要抄小路离开,不料这四处只这一条青砖小道儿绕过假山前头的围栏,方能行至宽敞的地界儿。苏禾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目不斜视地加快了步子。
余光瞥见冬素果然正和一个男子说话,苏禾感到冬素的目光似乎向自己的方向投了过来。果然,背后传来那熟悉却有些发嗲的声音:“哟,那不是苏丫头么,走那么快做什么,见到姐妹儿也不跟咱打声招呼。”
苏禾冷笑着停下了步子,缓缓转身,眯着眼看向正伸手悠闲扶簪的冬素,尚未开口,要说的话却在嘴边又咽了回去。目光微微调整一个角度,只见站在冬素对面儿的那不是别人,正是数日不见的何筱川。何筱川一身浅杏色衣衫,一手随意地撑在围栏上,他对上苏禾调转而来的目光,偏头淡淡一笑,笑得不怀好意。
冬素的方向是看不见何筱川的眼色的。她颇为得意地向苏禾扬了扬嘴角,笑道:“苏丫头这是怎么了,也不说话。还不快过来见见这位爷?”
冬素对苏禾说话的口气就仿佛苏禾是奴婢而她是主子一般,着实令人心生不悦。不过苏禾只是淡淡一笑,不想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像何筱川这般不乏机智的人面前,被人瞧出端倪来,于是小步走至二人面前,道:“我当是谁,原是冬素姐姐,几日不见,你倒是更比往日光彩照人了。”说着看向何筱川,微微一福,“真是沾了冬素姐姐的光儿,今儿得以见着了颇具盛名的何小爷,苏禾有礼了。”
冬素明知苏禾乃是反讽之言,不由冷笑:“哼,你倒是有几分眼色,知道这是大爷和大先生极为赏识的何小爷,到底是我的好妹妹,去了老屋那边儿也还心系着别地儿的事情。”冬素话中有话,苏禾也懒得推敲,不过是想让苏禾在何筱川面前难堪。
何筱川仿佛当真不曾见过苏禾一般,拱手道:“抬举了,叫我何筱川便好。”垂首的刹那,邪气逼人的眼角微抬,向苏禾投来一个好笑的眼色,可抬头的那一瞬,那双眸子却又重新蒙上了一层清澈无邪。何筱川角色转换得甚是熟稔,他果然是在不同的人面前戴不同的面具。
冬素挥了挥手中的绢儿:“哪儿呢,您是尊贵人儿,哪里是咱们这些小丫头可以比拟的。这称谓一类可不能混叫。不过话说回来了,您说您过几日便要回总柜了,这话还没说完呢,就给人打断了。”说完斜眼看了苏禾一眼。
冬素一方面在向苏禾炫耀她与何筱川是“熟人”,另一方面又在暗示何筱川谈话被打断全身苏禾这丫头的错儿。苏禾在心底冷笑,她没有那工夫去在弘玉出事儿的这会子去打探冬素是怎样与何筱川认识的,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种类似巴结府上有些脸面的人的事儿,在冬素身上发生,实在令人无法感到意外,毕竟苏禾可不是头一回见着了。
何筱川笑道:“这一个月留在府上,承蒙你们还有东曜阁的几位姐姐们照看着。当初大先生与大爷约定的便是一月之期,我才学不够,这个月能帮上礼少爷的忙,我已满足了。如今期限已到,自然要回柜上继续学业方可。”
冬素点点头:“只是可惜了何小爷与咱甚是投缘,此去怕又不知哪些时候才能再见……”
苏禾一阵反胃,喂,拜托,用得着这么肉麻么?
苏禾咳了一声:“时候不早,小老夫人那儿还有事儿呢,这便先走了。告辞。”说完并无人搭理她,苏禾便兴趣缺缺地离开了。
绕至老屋前头的冷月亭,天色已经暗下来,苏禾回去的迟了,怕也早错过了晚饭的时间,恰逢四下无人,姑且放慢了步子。就在这时,什么东西砸在了苏禾的后背,虽然力道不至于疼,但是夏日的衣衫轻薄,隔着衣物也还是磕人的。苏禾停下步子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一个少年双手放在脑袋后头,懒洋洋地从假山那头走了出来,道:“趁我走之前,把当初你给我的这么一招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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