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班时间是北京堵车高峰。
长安街上的车一辆接着一辆,特别是下道转弯处,要排好长队。街道两旁满是骑自行车的人,个个行色匆匆;公共汽车站堆满了人,车一来,人一窝蜂地往上挤。每当这时我就会想到姥姥家那偏远小镇的好处:青山秀水,车少人稀,悠闲浪漫。有时我想,外地人着了魔似的往北京跑,真不知图北京什么!
昨晚吃完饭与老赵分手后,我给小丽打电话,打手机关机;打家里她不接。她妈王姨说,小丽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开门。我向王姨解释晚上没去见二舅的原因。王姨说没事儿,二舅明天早上的飞机,这次不见下次见,有的是机会。王姨的话让我释然,我百思不得其解:小丽父母都是通情达理、性情温和之人,怎么会生出如此性情火辣之女?!
挂掉电话,我想到了艳青,刚想给艳青打电话,有个电话打进来,我一听就知道是我那个倒蛋的妹妹打来的,她捏着鼻子装腔作势地想糊弄我。我说,你蒙谁呀,捏着鼻子不怕憋死呀!她马上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她说她今天刚从美国回来,叫我明天回家吃晚饭,老爸老妈都说好了,推掉一切活动,全家陪她吃晚饭,还特地叫我把小丽接上,说“我已经和小丽姐说好了,如你再忘了,新账旧账一起算”。听她话把,小丽把什么事都告诉她了。
穿过长安街,北拐三站地儿,就到了小丽家。小丽是独生女,同她父母住在一起。因为说好要到我们家去,下午老早就请假回家收拾,然后在家等着我去接她。我刚到小丽就从楼上下来了,不像往天我得等半天或到楼上去催。
小丽今天打扮得很漂亮,上穿一件紫色的衬衣,下着一条乳白色的牛筋长裤,白嫩的脸上略施粉脂,显得青春靓丽,清秀可人;长发,长裤,加上长带小坤包,使她苗条的身才更加修长。她拉开车门钻进来,满心欢喜地搂着我脖子在我脸吻了一下,说快点吧,好长时间不见小妹,我都想死她了。
她手舞足蹈,眉开眼笑,昨晚那母虎般的样子全不见了。车内弥漫着一股让人皮松骨舒的淡雅清香。
和小丽回到家里,厨佣已把饭菜做好。老爸、老妈和小妹正在客厅翻看小妹在美国拍的照片。老爸特忙,家就像个旅馆,来去匆匆,而且越是节假日,他的活动越多,不是参加什么庆典,就是到各地视察,所以全家团聚的时间很少,从他任现职快十年了,就没在家里过过一个春节。本来今天他要接见一个访华代表团,因小妹有言在先,而且不是非去不可,全家才有机会聚在一起吃顿饭。
高级干部家庭跟大多数普通老百姓家庭一样,也有亲朋四友,也有一日三餐;有高兴时笑得前仰后俯,有烦恼和不开心时破口大骂,之所以神秘是因为他是公众权力人物,众人瞩目,透明度低,就像明星一样,人们知道的是他们在主席台或电视里的正面形象,以为他们都是不近烟火的圣人;而对一些不知道的,就特别想去关注,就凭想象去猜测、去发挥。哲人说过,伟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你跪着看他。无非他们身上有一层光环,手中握有权力,走到哪人们的责难少点,笑脸多点,当他们职务到头,身上绚丽面纱褪去,跟普通人没有两样。在姥姥家上学时,好多人都不知道我爷爷、父亲是高干。后面知道了,又都高看我一线,把微笑和友善的一面冲着我。在初三时,我们班一个数学老师得知我是高干家庭出身,想通过我爸的关系为她解决两地分居,对我十分关照。过了几年没办成,就不再把我高看一线了,对我也失去了当初时的那份热情。
我和小妹有两年没见面了,小妹见到我,从沙发上腾起,跑过来搂住我的脖子,双脚离地吊着,就像小时候每次长时间分离后见到我一样,十分亲热。我说放开,快放开,疯丫头,这么大了也不害羞。她放开我,说谁稀罕你,又拉着小丽的手一阵亲热:“小丽姐,不,应该叫嫂子了吧……”接着,说起她在美国的近况,又重提叫小丽到美国去看她的老话题。
见人到齐了,我妈对厨佣说:“郑姨,咱们开饭吧。”
菜是按小妹开出的方子做的,有鱼有虾,有鸡有鸭,除了中式菜,还有西式菜肴。不一会儿菜上齐了,香喷喷的。
小妹打开一瓶红酒,说:“今天每个人都要喝,而且是必须喝。喝完呀……”小妹给老爸倒酒,把后面的话咽进去了。老爸也不推辞,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我妈看我爸笑了,也开心得不得了。
小丽说:“我除外,小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滴酒不沾!”
我说:“我不要红的,要喝就来啤的。”
小妹不给面子:“就你俩毛病多,今天我说了算,一视同仁,统统倒上!”
“来!”大家杯里都倒上了酒,小妹举起酒杯说,“第一杯酒,祝老爸老妈身体健康”。放下杯子才吃一口菜,小妹又举着杯子说,“第二杯酒祝哥哥嫂嫂爱情幸福”。还没等大家反映过来,小妹又说,“这第三杯酒,祝大家工作顺利,全家幸福、和睦”。
我说:“你频频举杯,每次只喝一小口,干脆一口造完得了。”全家一阵轰笑。
“这第四杯酒……”小妹又举起了杯子,看看只有老爸老妈响应,我和小丽都没理她,便红着脸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哎——,这杯我自己喝得了。”说完,一口把剩下的酒全干了。其实,小妹如此兴奋,是想告诉全家,她和彼得已经定婚。彼得父母专程从德国赶到纽约,按中国习惯搞了个定婚仪式,明年适当时候,已取得美国绿卡的小妹将和彼得在美国完婚。但她终于没有勇气说出来。
我们这个家庭,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称得上是一个幸福、完美的家庭:父母位居高位,事业有成;儿女完成学业即将成家立业,但由于全家长时间天各一方;终于聚到一起又郁于父亲的地位而对情感有所限制,大家相互间只是点到为止,特别是老爸长期在爷爷的严加管教下,情感几近呆板,而我直到18岁高三时才与父母共同生活,此前世界观已基本养成。我过惯了那种平民化的、放荡不羁而又直白真诚的城镇小民生活,对这种礼让恭谦、点到为止不关痛痒的交流(因为大部分时候家里都有秘书、警卫、保健医生等外人在),好长时间我都找不到情感的落脚点。
比如吃饭。我妈家兄妹七个,除她考学出来外,全都在涪陵。姥爷死得早,全靠姥姥把孩子拉扯大。我爷爷、爸爸虽说都是高干,我妈家的亲戚没有一个因此沾光而谋个一官半职。都在涪陵镇上或市里,逢年过节全家几十口人聚在一起,砍块腊肉,来只鸡鸭,烧几条鲜鱼,煮一锅奶奶菜(即新鲜的涪陵榨菜),在堂屋里摆上几桌。喝酒没有杯子就用海碗,不讲过多客套,就是吃,喝。喝个过瘾,喝个痛快!在推杯换盏间,人们相互隔膜没有了,一年劳作的疲劳消除了。如平时男人们聚在一起,条件好点的,割块腊肉炒个青菜头;条件一般的来两碗活水豆花。酒是用海碗盛的水酒,一桌人共用一只碗,盛满一碗一人一口地转着圈子喝,喝多喝少仅便。喝到兴头,来两荤段子,无非张家媳妇,李家幺妹,都是嘴上功夫。或者干嚎几嗓子川剧清腔。偶有喝醉的,把那龟儿抬到屋里头让他睡就是了,余下的人接着喝。在我们家里行么?别说喝酒,过年都聚不到一起;即使在一起,彼此客客气气,恍若路客。像小妹的婚事,本来是个好事,几口酒也没把它拐出来。在涪陵我不高兴了,可以冲姥姥耍泼。有一次我要买一双跑鞋,姥姥不给买,我吵吵闹闹泼了一个星期,最后还是三舅给买了我才罢休。在家里你跟谁吵去。虽然家里衣食无忧,不用为生活问题发愁,但人有满足的时候吗?得不到满足用什么来慰抚心灵呢?
所以刚到北京,我好多地方不习惯。当然,不习惯归不习惯,也有许多我在北京习惯,涪陵不习惯的!
饭桌上,我们谈到了小妹在美的情况,谈到了我和小丽的婚事,当然也谈到了最近一直往下掉的股市,父亲还有意无意见问了两嘴有关信托公司整顿的情况。末了,谈到爷爷。
说起爷爷大家心情就显得沉重。爷爷近来身体明显不好,术后癌细胞仍在扩散。爷爷这一生,真的是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也是多磨难的一生。老了退下来本该颐养天年,却生出这么个怪病。生命的终点有多长大家心里都不愿去猜想,只希望他能早点好起来。老爸轻声说,近两天找个时间去看看爷爷,小妹回来一次不容易;我和小丽也抽时间去,陪老爷爷聊聊天。
席间,吴秘书找老爸签过两份急件,还有一次把老爸叫到一边耳语,但老爸都没有中途离席,一直坚持把这顿饭吃完。
饭毕,老爸到办公室看文件去了。小妹跟我妈在客厅说话、看电视,商量明天去爷爷家看爷爷的事。我和小丽来到我的房间。我们家房子多,小丽经常来我们家住。我妈也喜欢她常来,多个人做伴热闹。只是睡觉时,我和小丽各住各的房间,不上老人尴尬。那种事情我们通常是在睡觉之前就做过了,或者上半夜各住各的房间,下半夜摸过来,天亮前又摸回去。
小丽从来不喝酒,喝了酒有点兴奋,脸红朴朴的,进门就把门闩上,说,今晚我不过去了,就跟你住。我说不大好吧,我妈、我爸还有小妹都在。小丽搂住我的腰,脸贴在我胸口,嗔怪地说,反正我不管,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小丽如此高兴,酒是其次,真正原因是老爸在吃饭的时候又在催问婚事什么时候办。
老爸说:“你们的事什么时候办呀?”
不等我开口,小丽抢着说:“我妈说今年国庆办,不知行不,想听听您和我姨的意见?”
我爸乐了:“好啊!”并告诉我老妈,“改天叫亲家过来坐坐,把彩礼送过去。人家把小丽这么好的姑娘嫁到我们家,我们还不主动一点?”
小丽亲了我一口,就去洗漱;洗完又叫我去洗。两人相拥坐在床上说话。小丽把我衣服剥光拉开被子盖上,然后自己也脱光衣服钻进来。酒能乱性。面对风情万种、柔情似火的小丽,我把她搂在怀里,又把她压在下面。小丽在下面达不到**,等她翻身上马,我已经泻了,浑身瘫软。我心里空空的,老在想我爸刚才那句话。
刚才吃过饭,老爸离开饭桌往书房走,我跟在他后面,他突然停下冒出一句:“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有个样子,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老爸从来没有骂过我,更没动过我一指头,不知咋的,一见到他我就害怕,心里有一种不可言状的恐惧。爷爷对老爸要求特严,老爸就用爷爷的办法来对付我。我爸对我远不如爷爷对我那么宽容、慈祥。
老爸这话是什么意思,惹出乱子,什么乱子?是我在外面泡妞传出风声来?是大刚托办的刘市长的事吴秘书告诉老爸了?还是我帮人家搭线收点小钱被人捅出来了?还是……我脑子里很乱。
我甚至明显地感觉到,老爸在说这句话时,微笑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满。这种不满的表情是一瞬间的,不是因为我们父子关系的几十年接触,一般的人是觉察不到的。他的笑永远那么温和,包括他的话语用词,在大多时候也多是中性的,让人永远无法洞察他的内心世界。
我又想,也许啥事没有,不过一句平常的叮嘱,何必大惊小怪。老爸跟我说话不一向是这样居高临下,语重心长么?……
精力不集中,**就没情绪;加上小丽把她下面的毛剃了,贴上去毛茬扎得生疼,做起爱来不舒服,怎么弄我那玩艺儿也软不拉叽的。
小丽折腾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不见效果,生气了,在我**上拍了一巴掌:
“怎么搞的嘛,烦死了!”蒙着被子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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