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你也有份推波助澜
我直截了当拒绝,并且不留情面赶他走。
但莫宇寻并没有马上走人,他等在酒店外面,淋着雨吹着风,摆足了忏悔的姿态。
我从他身边越过,将他视作空气。
莫宇寻叫住我:“秦时….弟妹….我….”
迟疑片刻,我还是停住了脚步:“莫宇寻,烦请你以后不要再喊我弟妹,不是我担当不起你这一声称呼,而是你担当不起来。可能你并没有意识到,你凭着一念之差为我人生造下的恶到底有多重,但我心里面有一把杆秤,它会一直提醒着我,卓悦失踪这一场悲剧,你也有份推波助澜。”
眼里痛苦沉沉涌动,莫宇寻第一次在我面前低垂下了姿态:“弟妹,我很抱歉….”
手举了起来,我最终没有扇出去,我眼帘敛起来:“不要跟我说抱歉,你的抱歉在卓悦生死未卜前一文不值。一年前,要不是你全凭偏见全凭揣测,向卓家透露了卓悦的计划,卓悦根本不需要行色匆匆启动还没有完全布局好的计划,他也不需要在后面陷入被动,由此而引发连锁反应。若没有你的冲动几经,我不会在生死线前走一遭,卓悦也不会因为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你不只是毁掉了他的人生,你也连带毁掉我的。你别看我现在好像鲜衣怒马过得很悠哉自在,但实际上每一个夜深人静对我而言都等同上刑,我也渐渐为自己套上枷锁,开始变得迷信,怀疑我是不是天煞孤星,为什么在我身边的人,总是得不到善终。先是何西峰,后是卓悦,这沉甸甸的生离死别,就像荆棘一样铺满了我的前路,我每走一步,都带着血。”
即使眼里已有风雨急骤,我已能保持着不让洪水崩落,连声音也稳如泰山:“而你莫宇寻,或在你认知的标准里,你觉得你只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下,你并没有对我们实施真正的打击,你并没有真正的作恶,但真正的恶,不知是亲手种下恶果才能被称之为恶,不管是有意或无意,浇灌了那些恶,助长了那些恶,也是罪人。若卓悦永远不再回来,那你的罪会一直累积着,一直悬挂着,直到你进入坟墓那一刻。你也不必再做些画蛇添足的事,要拿你那点破钱到我孩子面前显摆,我的寻寻需要的是爸爸,是能护他成长的屏障,是一个健康的完整的家,不是你莫宇寻那一千万块钱。我与你之间的话题到此为止,以后我不会再有半只字可与你交流的,我烦请你做回人来,离我离我孩子,都远一点。当然了,你仍旧可以继续怨恨我,怎么三年过去了,我还没能为何西峰讨回公道。你可以继续怨恨我,在这一点上我不会责怪你什么,因为我毕竟为了能往前奔跑,为了不在这弱肉强食里被人踢出局,我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我真的暂时腾不出精力,也没有这个本事,为何西峰追讨公道。我只能在煎熬里,折磨里,继续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直怼得莫宇寻双肩垂落缩成渺小的一点,我径直往前,继续走在风雨中。
时间仍旧往前推进着,默默的前行着,时而像极一个生机勃勃的少年迅速奔跑着,也偶尔会像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迟暮般勉强挪动着,而我被拽在其中,偶尔被它追赶得喘息不过来,偶尔也煎熬得仿佛度日如年。
小寻寻慢慢长大了。
从一个只知道咿咿呀呀的小团团,慢慢会坐,会爬,会摇摇晃晃站起来朝我扑过来。
长开之后,他越来越像复刻版的卓悦,一颦一笑里均是提醒我欣喜又感伤。
我也没有止步不前。
借助韶关山庄开业的一炮打响,万和在一轮又一轮的资本滚动下成功上市,也因为万和的脱胎换骨给我带来的资金充沛,让我在应对卓氏集团的追加稀疏打压里稳如泰山,让我彻底把根扎入了卓氏集团并且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一席之地。
而我在这一过程里,也没停止收拾前赴后继来犯的贱人。
欺负我孤儿寡母,也有点前怨旧恨,唐江又色心不死想要从我身上讨要些好处,我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借着李丽娟因为寻寻的降生对我的忌惮鬼打鬼,让李丽娟这个藏在慈爱皮囊下实则也心狠得要命的老太太,暗地里找人砍掉了唐江一只手。
变成残废的唐江彻底焉了,已经残废多年的卓扬寂静了一年多真以为自己又占地化龙了,他也要来扒拉我一下,最后他被我带到暂时闭园修整的韶关山庄长坡道里,我把他绑在轮椅上顺着坡道推下去,在他惨天动地的哭爹喊娘里止住,把他吓得脸色煞白瘫倒在地,就像一摊细碎腐烂的肉。这次惊吓过后,卓扬总算学会了做一个为保住小命而不再敢兴风作浪的废柴。
对于卓家那群牛头马面,再面对他们数次刁难后,我也好好招待了一番。
花没多少钱,我找了些乡亲帮我抓来些没啥毒性的小水蛇以及一箩筐一箩筐的田鼠,再“良心发现”的体谅老太太想念小曾孙的心情带着宋艾与寻寻回到卓家入住几天,我在卓家人酣睡的夜黑风高里把寻寻托付给宋艾照看,我把我们住的这个房间做了些特殊处理后,再把那些小动物放生。
果然蛇鼠一窝物以类聚这话没说错,这些小动物儿很热情很奔放嗅着气味去寻找同类,夜半气氛正好时,整个卓家大宅鸡飞狗跳惨叫声一遍,最后所有人聚在楼下大厅里摆龙门阵直指我就是始作俑者,我脸不红心不跳抵赖,并在把他们气得半死后借口他们太凶吓着孩子,抱着寻寻就走人了。
对待丧心病狂的疯子,比他们更疯,疯出天际,疯到他们无力招架,就真的很有效。
之后我如法炮制屡试不爽,那奇葩一家子有苦难言,苦于没有证据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更因为我手里掌握着卓家一堆丑闻,他们生怕被我宣扬出去,更不敢拿我怎么样,倒是渐渐学乖,懂得与我和平共处,没再主动向我找事。
在残酷的蚕食里,我存活了下来,并且越来越像一朵食人花,疯狂狠辣得让曾经肆意践踏我的人,变得忌惮我,害怕我随时会发疯。我也仿佛变成了刀枪不入的铁金刚,仿佛已经能无坚不摧。
但我同时仍旧是柔弱的摆柳,在每一个万籁俱寂里,在每一个没有卓悦消息的深夜里。
然而不管我躲在角落里有多风吹可断,被放大在别人窥探下我仍旧是那个硬朗的人。
随着我大步阔斧快刀斩乱麻的干出成绩,郑玲终于摘掉对我的藐视,她与我继续合作了一个又一个项目,也在数次我们虚伪的应酬饭局上主动与我碰杯,一副与我情同姐妹交好的模样。像极她多年前对待卓悦那样。
而我当年的直觉没有错。徐菲一直是郑玲的人,她被郑玲作为棋子安插在万和,为郑玲提供万和最新一手资讯。我掌握住万和的决策权后第一件事就是开掉她,徐菲转头就在千禧谋了个中层职位。所有意味不言而喻。
至于杨岚,她在周延公开站队为我清除路障协同我保全卓悦根基时,她跳槽去了千禧,我偶尔与郑玲的聚餐里她也会被郑玲刻意叫过来,我们就在已截然不同的身份层次里冷漠着撕扯着拉锯着,昔日的情分越发灰飞烟灭。
我终于彻底失去了这一段曾被我视作珍宝实际上一文不值的狗屁友谊。
还有人生总在得失里更迭交替,我失去了阻挡我生命喷薄生长的糟糕养分后,还能从别处找到圆满。我与林思源,小柳,陈慧慧,宋艾,渐渐成了密不可分的存在,我们一同打气,一同互相鼓动着前行,一同承受风雨也一同沐浴阳光,扭拧成丛林。
除此之外,在生意场上万和与宝路创投仍旧因为业务交叉而竞争得死去活来,但在私底下我也慢慢懂得宽恕周延阴阳怪气的圆滑,与他成为了那种来往不多却总能聚在一起小酌几杯的朋友。
又一年冬天如期而至。
距离卓悦坠海失踪,已经三年了。
时间越逼近他坠海的那个日子,我越是焦躁,彻夜彻夜的失眠,大把大把掉头发,我吃下足量的褪黑素,也没能将自己从劫难中救赎出来。
怕影响到寻寻休息,我只能把他托付给宋艾带在二楼主卧里,而我在楼下卓悦曾经短暂独住过的房间里辗转反侧。
凌晨三点,我眼皮子已经在打架,大脑却异常清晰,就在这时我接到周延电话。
坐起来,我披了件外套:“怎么,你不用睡觉?这么晚你就不怕扰人清梦?”
“确定知道你没睡,我才打给你。”
停了停,周延说:“出来吃宵夜。就在你家旁边匠心宵夜店。你从南门绕出来最近。我先点好东西,等你到了,我有些事要与你说。”
敏锐扑捉到周延语气里夹带的凝重,我精神为之一震,急急换了身衣服出门。
这一年的冬天寒冷异常,这个不上不下的时间点又足够尴尬,偌大的宵夜店里只坐着零星几个人,周延自然显得格外出挑。
我很快找到他,坐下时手先去拎了酒瓶,径直给面前被子满上,又一口气喝光:“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是坏事,先给我点时间做心理准备。”
“不算是好事。但对你来说不算是坏事。”
就跟绕口令似的溜了两句,周延紧接着带来的消息令我很讶异很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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