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抑骛若通兮引车还

第二十章 抑骛若通兮引车还

一行人进了大厅,厅堂很是宽阔,共有十来副桌椅摆放在大厅之中,厅堂主位两张桌案并在一起,上面摆放着灯盏,整个大厅倒也不显得暗淡,两张桌案靠着厅墙,而桌案两端,则是各自一张檀木椅子,东西位,各有四副桌椅整齐摆放,光洁透亮,看来白天府中人没少打扫。

明皇与书奇峰坐上主位,其余人才依次坐下,李斯羽同刘之敏入了厅堂,李诜跟在他们后面,待到将李诜安排坐下,刘之敏与李斯羽去里屋准备茶点。

李诜满面愁容,看起来心事重重,这时青翡注意到他,起身走到他座椅旁边,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模样,开口问道:“诜儿这是怎么了,为何闷闷不乐?”

李诜看了看面前这温和的女子,紧紧的抱住了青翡的身子,低声抽泣起来,青翡也没在开口说话,轻轻的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虽不知这小家伙再想些什么,但也能够感受他的难过和痛苦。

良久以后,小家伙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缓缓开口说道:“我只是太想爹爹和外公了,还有我不想让娘亲难过。”青翡听了小家伙的言语,也知道小家伙的不容易,这么多年了,将军府中,全都靠着李斯羽一个人,而年幼的小家伙也是看着李斯羽的辛劳,所以格外的懂事,从来不去惹李斯羽不高兴,也不给她添麻烦,有事都是自己解决,除非是解决不了的,才会麻烦到李斯羽,而想起这些,青翡的眼中也湿润了,这才十来岁的小家伙背负的东西竟然这么多。

而主位的明皇同一旁的书奇峰相谈甚欢,倒也没注意这边的情况,青翡倒是看着玩的融洽的袁幻和书小九,而书小七看着泪水沾湿衣袖的李诜,眼中满是心疼,从她见到李诜的第一眼起,她似乎就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孩与同龄人的不同,虽然她平日里跟爹爹瞎胡混,但也学到些察言观色的本事。

面前的这个男孩的内心想必此刻十分复杂,想到这些,小七心想:“我要不要过去安慰她呢?我又该说些什么?我能为他做点什么?”一时间脑子竟然越来越乱,不由得暴躁起来,突然大声的啊了一声,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外面的夜空亦是如此。

坐在主位的书奇峰开口询问道:“怎么了,丫头,出了什么事?”小丫头有些脸红,尴尬的开口说道:“没事,爹爹,就是刚才有个小虫子咬我了。”

主位上的书奇峰开口说道:“你这丫头,这时间那来的虫子,扯个谎也扯不好,出去别说是我女儿。”小丫头有些心虚,还是倔强的开口说道:“就是有虫子,它调皮了。不行么?”说着做了个鬼脸。一旁的几人倒是被她逗乐起来,李诜似乎也微微撇了撇嘴,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可小丫头还是注意到了。好一会儿,袁幻与书小九也玩累了,便打算去歇息,青微也陪着这俩小家伙一同去了,由书府的管事送到客房之中,袁幻倒是吵着要和书小九一起睡,青翡也由他,便让他俩睡在一张床上,随后自己也睡了去。

而大厅之中,李斯羽同刘之敏端着茶点上来,看了看房间之中消失的三人,刘之敏开口询问,小丫头倒是答得很快:“困了,去睡觉了。”

刘之敏看着小丫头,开口道:“那你怎么还不去睡。”小丫头看着李诜,开口说道:“我不困。”说着便跑道李斯羽与刘之敏面前,端着点心跑到李诜面前,开口道:“李诜哥哥,给你点心吃!”很快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这时,青翡见李斯羽回来,便也回到原位坐下。

李斯羽看了看小家伙,似乎刚刚哭过,但也没有追问,只是坐到小家伙身旁,安静的看着他,而刘之敏给明皇与书奇峰上了茶点,两人也边吃边聊起来,明皇倒是吃得文雅,而书奇峰倒是不顾形象,大快朵颐。

小丫头看着自己那老爹,压低声音开口说道:“爹爹这本性暴露的太过明显了呀!幸亏是我娘,要不然那个女孩看上他,除非瞎了眼。”

此刻的刘之敏就站在小丫头面前,小丫头刚才自顾自嘀咕的话语一字不漏的传入她的耳中,随后她轻声的开口对小丫头说道:“那你是在说你娘眼瞎了?”小丫头回过神来,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溜烟消失在大厅里,刘之敏只能默默地感叹道:“这小丫头,真是个古灵精怪。”

此刻的大厅里,只剩下六人,明皇与书奇峰各自聊各自的,倒也不妨碍三女之间的交流,而小家伙在旁边听着,在三女的交流之中,小家伙大体勾勒出了一段被历史尘封往事的轮廓。

太明轩和五年,也正是刘之牧与李纯侍葬生南疆的那年,本在十方大地上捕鱼、养蚕的数十个部落,不知怎么的,一夜之间就完成了统一,成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鬼方。随后在神秘首领的命令下,向太明边境进发,太明朝堂听闻这个消息,满朝文武皆是震动,而当时的太明刚与北方八节修订盟约,士兵都处于休战期,倒也没料到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太明留守的一部分军队就被逼退到汉山关内,而太明南方战局最重要的关隘居庸关早已丢失,若十方军队再次逼近,汉山关也岌岌可危,再次便是太明朝廷岌岌可危,而当时,明皇掌控中庭,听闻十方之变,倒也未做犹豫,派遣二十五万大军南下,由李纯侍、刘之牧带队,李斯羽由于身体原因只能留守京师。而此时,景王再次出山,未言明什么因由,扣下十万军队,配合青翡的军队留守北方,而李纯侍、刘之牧二人带着十五万军队一路奔向十方,但尽管是这样,李、刘二人到达南疆后,还是稳扎稳打,一步一步收复失地。

数月后,大军已经从新夺回居庸关,只是,李纯侍与刘之牧站在居庸关的城墙上,李存侍开口说道:“照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月,就可以完全将鬼方彻底击退,但是我们军中的粮食只能够一月之用,况且现在打起我们军粮主意的人不在少数,之牧,你说应该做何解决之法?”

刘之牧缓缓开口:“为今之道,只有回京求粮,而这条路毕竟艰险重重,三大商阀与五大漕运司中必有人会加以阻拦,所以我二人,必须有一人亲自回京向明皇禀明此间情况,才可做将来之打算,不过如今还可坚持一段时间,等再取下一城,我才可放心入京。”

说着,爷俩也无多话,十日后,李、刘大军在十里岗歼灭敌人十数万,但考虑军中情况,亦不可再次突进,便留下一些军士守卫,率着大军回到了居庸关。

经过深思熟虑,李纯侍还是同意刘之牧的意见,由他亲自入京,倒也能将此间情况讲述清楚,而暂时十方之军也不敢来犯,于是,刘之牧带着数百兵士秘密出发了,只是此次分别对于李纯侍来说竟是永别,那一战中,有幸存者说是流寇之乱,因为埋伏他们的数千壮丁,皆身着不同衣物,且无秩序纪律,但就是这样的散乱宵小,战斗力竟不输于一只军队。

而那场战役中存活下来的人,不过百之一二,不幸的是,刘之牧再也回不来,等到李纯侍听闻这个消息,刘之牧的尸体已经凉透,于是,李纯侍派遣斥候打探流寇消息,五天后,果然发现流寇踪迹,这些流寇是盘龙山盘龙斋之人,等到斥候回到居庸关,李纯侍率领一万大军亲自灭了寇众,期间,打扫战场收出许多存粮与财物,也不知那些财物从何而来,因为没有任何的线索指明,不过李纯侍还是将战利品带到军中,充作军用,解决了军中问题。

一日后,十方的军队莫名其妙的再次袭来,李纯侍怀着悲痛率军出击,连下数城,退敌几十里。

随后,李纯侍再次回到居庸关,为死去的军士操持魂礼,不久之后,军中便传出李纯侍积思成疾,郁郁而终的消息。

而当刘之敏讲到这里,便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李斯羽,开口说道:“这块玉佩是之牧死前一直牢牢握在手中的,李将军收敛他的残骸的时候从他手中取出,我也不知道是否与他之死有什么关联,而这玉佩,我能得到,还要多亏李显李副将。”

“老将军在之牧死后的第三天,也悄然落幕,而之牧来南疆的时候是告知过我的,所以我从书山林中带着小七、小九打算见他一面,可惜见到的是他的最后一面。”说着,眼泪从脸庞上划下。

刘之敏又继续开口道:“后来就是我送之牧、李将军回北疆了,但我的身份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所以将他们送到北疆之后,只见了斯羽你一面,其余的事情你们应该都清楚了。”

这时,李斯羽与刘之敏都沉默下来,反倒是青翡开口:“看来,这些年我们都错怪那人了,恐怕他也没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将一部分兵力留守是对的,这太明朝堂看来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啊!除了外患,还有内忧啊!这么些年,我和明皇也没看明白,看来,是那人一直在保护着我们,想来那人做的许多事肯定是我们所不知道的,但他好像……“

说道这里便止了口,而此刻,李斯羽才仔细看手中得玉佩,这一看,她大感惊讶,因为同样的玉佩她……见过。

熟悉的纹路,熟悉的材质,怎么看都与李诜的伴生玉佩一般无二,只是这么多年,她从未见他戴过,而李诜的那块伴生玉佩也一直被珍藏着,除了她与仙儿,还有李诜本人,谁也不知道玉佩的存在,怎么莫名奇妙的冒出一块一模一样的来,会是诜儿的那一块么?

看着在一旁静静聆听的李诜,李斯羽将他叫上前来,开口说道:“诜儿,你过来看看,这块玉佩是你的么?”

李诜走到李斯羽旁边,拿起李斯羽手中的玉佩端详起来,乍一看,确实很像,但还是有细微之处有所区别,一般人可能还发现不了,但多年来李诜找寻亲身父母的念头从来没有断过,但看着李斯羽的辛劳,还是放弃打算,但平日里,将父母留给自己的玉佩反复观看以寄思念是常有的事,所以对于这细微之处的区别自然能够一眼瞧出。

片刻后,李诜开口说道:“不是,但很像,想必有什么关联。这块玉佩与我的玉佩有细微的区别,等回到将军府,我在指给娘亲看。”

李斯羽从李诜手中接过玉佩,似乎觉着他的死……终于有了些线索,总有一天,她……李斯羽一定会弄清楚。

而此刻明皇同书奇峰还在没心没肺的讲述着当年,比如说明皇还是少年王时,勾栏瓦舍间的壮举,直至见了青翡才立志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好王爷,不辜负父皇对他的期许。比如书奇峰在书山林时被那几个老头训斥得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比如两人为追求青翡时九江旁的赌约,比如两人追求无果后的决斗,比如……总之,很多很多,没有十个夜晚肯定说不痛快。

而听着两个大老爷们不羞不臊的话语,彻底颠覆了他们在众女心中的形象,三女同时开口道:“原来男人真的可以这么幼稚。”说着三女也轻笑了起来,而李诜看着三女如梨花般绽放的笑容,倒是不知他们为何时而悲戚时而高兴了。

于是,开口向李斯羽说道:“娘亲,你们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唬我啊!”

看着这小家伙单纯的模样,几女也不知怎么解释,只能心道:“小孩子的世界终究还是单纯,尽管强装着长大,但那是说长大就长大的。”

看了看灯盏越来越微弱的光,几人也觉着聊得差不多,于是各自怀着心事,回到早准备好的客房,一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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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无你,我独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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