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21:苏念贺知南
抽屉里空空如也。
昨天秘书长给我的重要文件,早已经不翼而飞,我脑子轰隆一声巨响,跳出两个字:完了!
“怎么样苏念,你还有什么想要狡辩的?!出卖了公司就是出卖了!”
秘书长环抱双臂站在我身后,老脸扭曲,面色鄙夷,语含讥嘲地道。
我冷静地起身,疏离了一下思绪,“不管你信不信,有人偷了我的文件,现在去监控室调出录像就知道了。”
秘书长闻言色变,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你哪里都不能去!出卖了公司就想跑?!”
办公室的小秘书都神色鄙夷地看着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皱了皱眉,还没说话,电梯门叮声打开,一群记者鱼贯而出,顶层顿时变得闹哄哄乱糟糟。
“现在我们来到了阮氏集团,为您报道一夜之间轰动商界的‘阮氏被出卖’事件……”
秘书长宋不上我了,急忙安排秘书去挡住那些涌进来的记者。
混乱之中,一只手拽着我进了电梯,“念念!”
电梯门关上,阮青青紧张担忧地看着我,“你没事吧,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吗……”
“青青,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做的,我不会出卖你。”
“嗯,我也相信你不会背叛我的,但是现在很多记者,我送你去地下停车场,开门后你就闷头跑,打出租车离开这里!”
阮青青抱了我一下。
我听到她的前半句话,身体有些僵硬。
很快,电梯门打开,阮青青把我推出去,大喊:“念念!快走!”
谁能想到地下停车场也有一对记者,他们听到‘念念’这个喊声,仿佛鲨鱼嗅到了血腥味,敏锐地扭头看过来。
“念念?苏念?那个出卖阮氏百货的人??”
眼见着一群记者扛着器材从三十米开外跑过来,我拔腿刚要跑,一辆车突然‘唰’地一声停在了我面前,黑色车窗降下,出现一张精致绝伦,令人窒息的俊脸,“上车!”
“历……不用了,我……”
容不得我辩驳,贺知南推开下车,铁壁一勾将我拦腰捞起来,不由分说地扔进副驾驶,嘭地摔上车门,紧捏着方向盘,狠狠一踩油门,瞬间就将那些围堵上来的记者甩了好远。
有些记者不死心,上了车紧追上来,贺知南开的是世界顶级跑车,拥有全世界最快速度的西尔贝,开上车水马龙的马路,一个急拐弯,将所有记者甩掉。
没有系安全带,右拐弯,我一个踉跄,整个人跌进了贺知南怀里。
头顶响起一声闷哼。
贺知南醇厚深沉的声音咬牙切齿的,“苏念,你想谋害亲夫?”
我脸上一烫,触电般弹开,“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贺知南笑了一声,暗哑磁性,“系好安全带。”
我从谏如流,“我们去哪?”
“回你家。”贺知南开上高架桥,很快就开到了我家小区,还没开到楼下,远远就看到楼下围了一群记者。
有些记者看了过来,贺知南打方向哦按,一个急拐弯,西尔贝掉了头开出小区。
连家都回不了了!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我们现在去哪?”
贺知南淡淡扫了我一眼,淡淡道,“我家。”
“……嗯。”
没有拒绝的理由。
显然,现在能保全我的人只有一个。
贺知南拥有市长也无法企及的权势,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个人能救我于这场水深火热的阴谋。
文件交给我,次日却不翼而飞,明摆了是有人想阴我。
经过一个公交车站,站牌的广告都被换成了‘阮氏百货出内鬼被出卖’的新闻。
虽然不知道幕后主谋是谁,看这轰轰烈烈的势头,明显是要致我于死地。
我咬牙思忖。
短短几秒,脑子里已经飞快闪过了几个可疑人的名字。
怀疑也没有用,这几个可疑人无论是哪一个都比我有分量。
我无足轻重,说难听点就是一炮灰。
得像个办法……
虽然利用贺知南很不齿,但是……
“知南。”我开口。
“嗯?”贺知南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
“你一定也不相信我吧?但我真的没有做出卖公司的事情,那天我锁好文件就回家了,钥匙明明在我身上,柜子也没有被撬开,我不清楚文件为什么会不见,但是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出卖公司,我不会……”我语无伦次,声音就快要哭出来了。
“我知道。”贺知南握着方向盘的大掌伸过来,包裹住了我冰冷的手,声音低而沉稳,莫名给人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我相信你。”
我微愣,一下就湿热了眼眶,“为什么?”
贺知南菲薄的唇尖微勾,带着几分自嘲的道,“和我在一起你就能有花不完的钱,你不要钱也不想和我在一起,所以一万和一亿对于你来说没有什么差别,只是一个数字。”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了解我。
车子很快开到了贺知南在高级小区锦绣园的一处房产。
车子还没挺稳,耳边传过来‘咔嚓’一声。
我一转头,一个镜头,隔着一重车窗,正对着我的脸,摄像机的闪光灯差点没闪瞎我的眼睛。
“观众朋友们上午好,这里是xx电视台,据闻近日知南集团预将收购阮氏百货,节骨眼下却发生了阮氏百货重要客户信息被泄露事件……”
乌泱泱一堆记者围堵在车外,做着报道。
我浑身颤抖。
这个场景好像回到了白家破产的那一刻,几乎是全帝都的记者都冲到了我家门口,举着摄像机对着白家,拍摄苏世文痛哭流涕的模样,一副置身事外、幸灾乐祸的姿态。
爸爸哭得伤心欲绝,他们居然在笑!
也许是感受到我的颤抖,贺知南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他阴沉地扫眼车外的记者,拿出手机飞快拨通一个电话,“杰克,立刻派人过来清理这些记者!”
电话那边,“是!先生!”
“啪”地挂断电话,贺知南侧了侧首,见我身子僵硬,他眉宇一皱,不禁沉声轻唤,“念念?”
我死死盯着那些记者,脖子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扼住,绝望到窒息的感觉,恐惧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身体好像被浸入了零下几度的冰水里,冻得我全身僵硬麻木。
贺知南将我掰过来,看到我的脸,他眉心狠狠一皱,“该死!”
收紧手臂,颤抖得厉害的我裹入他怀中,“别哭,我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好吗……”
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微微泛白。
很快他的西装被晕湿了一大片,我听见自己泣不成声,“贺知南,你这个……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回德国……”
那一天,白家没了,贺知南也走了,我第一次体会到绝望的感觉,睁开眼睛,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所谓家破人亡不过如此。站在爸爸的公司顶层,我差点没有纵身越下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我还这么年轻,如果我死了,爸爸会不会崩溃到疯掉?
而这一切,都是赵令仪带来的!
我张嘴狠狠咬了一口贺知南的肩,恨恨的。
贺知南一震,声语充斥着浓浓的愧疚和自责,还有几分嗜血的森冷,“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咬牙,收紧手臂,“我发誓。”
看了眼车窗。
杰克带人风风火火赶至。
体型彪悍的保镖哄开记者。
杰克走到驾驶座打开车门,弯腰,满额大汗,“先生,属下来迟!”
看到我,杰克惊愕,“念念小姐……?”
贺知南摘下外套披在我肩上,将我抱在怀中,举步下车。
看到贺知南来了,记者一哄而上,高举话筒,“贺先生!贺先生!”
贺知南视若无睹,面色阴鸷地紧抿着薄唇往前走,当要跨进公寓大门,他脚步一顿,头也不回,欺霜赛雪的声音紧裹着一层熊熊的怒火以及冷血无情的杀意,“把他们的摄像机给我砸了!!!”
保镖们哪里见过贺先生发这么大的火,齐齐一愣,“是!!”
贺知南再度迈开脚步,留下一个令人寒颤的背影。
身后,响起仪器砸碎声,记者的尖叫声,乱成一锅粥……
公寓门打开,贺知南将我放在沙发上,我的身子仍旧哆嗦得厉害,甚至额头沁出了一片薄汗。
“……”贺知南抽了纸巾擦干净我脸上的薄汗和泪渍,然后折身进厨房倒了杯水递到我嘴边,“喝点水?”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甚至夹杂着一丝不可多得的温柔。
我颤声应了声‘嗯’,嗓子眼冒烟了,急急吞咽下去,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贺知南沉声,“没人和你抢,慢点喝。”
一杯水咽下,喉咙舒服多了,我舔了舔嘴唇,一抬头发现贺知南的视线落在我的唇上,眸色有几分深湛。
我脸颊一烫,一下子坐起身,“能借用一下浴室吗,我去洗个澡。”
“嗯。”
还没等贺知南把话说完,我赤脚冲进了浴室,热水落在身上,紧张感缓了很多。
洗完澡,我才要命的发现我浴室里居然没有浴巾或者浴袍什么的!
晴天霹雳!
我哆嗦地在浴室站了一会,将浴室门拉开一条缝,看了看房间的方向。
贺知南应该在客厅吧。
一般来说毛巾这种东西应该都在卧室的衣柜。
哟西,趁机冲进房间。
我深吸口气,猛地拉开浴室门,脚底抹油地冲进房间,“咯嗒”一声锁上房间门,呼出口气.......
转身,赫然看到站在我身后的贺知南。
“啪嗒”
一滴水从我盘起来的丸子头发梢滴在柔软厚重的地毯上。
空气诡异安静了一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从脸颊烫到了耳根子,羞愤地吼:“你,你转过去!!”
贺知南就静静地站在我面前,手上拿着一件刚找到的浴袍。
他先是一愣,然后眸色一深,最后在我尖叫的时候,他的唇尖竟然玩味地挑了起来,似笑非笑。
“你你你你你你……你笑什么!”
“你身上。”贺知南挪动眸子慵懒地上下打量我两眼,挑衅地在的位置多停留了一拍,语含揶揄,“哪个位置是我没看过的?”
言下之意:你害臊什么?
他有了未婚妻还这么看我!简直……“不要脸!”我愤愤扯过他手里的浴袍,披在身上,愤愤握住门把手。
门才拉开一条缝隙,贺知南大掌摁在门上,一巴掌将门“啪”地关上,将我堵在门上,“去哪?”
头顶响起的他的声音。
“我,我……”洗了个澡才放松了一点的我又开始全身紧张起来了........
“嗯?”
贺知南的热气喷洒在我脖子上。
我狠狠一抖,推了他一把,“不要这样,你有未婚妻。”
还有一个性感妖娆的陆诗音追穷不舍,我长得不好看,身材也不好,贺知南的眼光真的很不好......
贺知南顺势抓住我的手腕,“我和阮青青还没结婚。”
他将我拽进他怀里。
“你,你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至少现在还没有。”
贺知南说着低了低头,捧着我的后脑勺,薄唇直冲着我的唇来。
“咕噜噜——”
肚子叫的声音,适时打断了他即将落下来的吻。
我窘迫地吐了吐舌头,“我饿了……”
贺知南稍显不快,却还是耐着性子问,“想吃什么?”
我咽了口唾沫,“面吧,我想吃面。”
白家破产那一阵,爸爸经常给我做面吃,几块钱的面条,一扎够我吃几天,打个鸡蛋汆点小菜,撒一把盐化,趁着雾气腾腾吃上一口……
我舔了舔嘴角,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等着,我下面给你吃。”
说完,贺知南挽起了衬衫袖子,露出的手臂肌理分明,折身进了公寓的开放式现代厨房。
贺知南系围裙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皮子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怎么?”
“没怎么……”我细若蚊声。
贺知南低笑一声。
我老脸更红。
本以为贺知南这样的天之骄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没想到厨房里的他煮面还挺有模有样……
贺知南穿着很幼稚的淡粉色围裙,和男人高冷精英的男神形象格格不入,却有点……萌?
我有些看呆,再回神,一碗面放在了我面前。
“只有一些面条和鸡蛋,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贺知南拉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下。
我深吸了口气,虽然只是撒了盐花,面条闻起来却异常的香。
早上到现在粒米未进,我饿坏了,拿了筷子,食指大动,夹起面条吹了吹便囫囵吞枣吃下去,吃到一半,才想起贺知南。
他两双环抱双臂,靠在椅背上,半边嘴角勾起,俊脸上是一个饶有兴味的淡笑,“好吃吗。”
我红了脸,“你要吃吗?”
本来想说,你要吃的话,我也帮你下一碗面吧。
谁知道,贺知南点了一下头,随后,便不由分说地拿了我手里的筷子,就着我吃剩下的半碗面吃了几筷子,还吃掉了我剩下的半个鸡蛋。
我呆若木鸡,哆嗦指着那碗面,“那,那,那是我吃过的……”
那,那筷子,也是我用过的!
贺知南是洁癖,居然用有我口水的筷子??
我是懵逼的。
“很好吃。”贺知南吃干净了剩下的半碗面,起身将碗筷放回厨房,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拿了一颗橙子,从餐桌那边滚过来给我,“补充维C,对身体好。”
剥开橙子,我放了一瓣进嘴里,橙子很酸,不知为何吃进去的时候却变得很甜。
“酸还是甜?”
“很甜!”我下意识就道。
贺知南修长的眉微皱,挑了挑眉伸手抓过了我手里的橙子,放了一瓣进嘴里,长眉狠狠一锁,冷着脸将剩下的橙子扔进垃圾桶。
我噗嗤笑了出声,看到贺知南忧郁盯着我的眼神,我的偷笑干脆变成了捧腹大笑,“哈哈,没想到贺先生也会有被人阴的时候啊……”
贺知南眉尖一挑,唇角微勾,举步朝我走来,我拔腿就逃,转眼就被贺知南堵在了客厅,“好玩么?”
“不,不好玩。”我咽了咽口水,刚想求饶。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贺知南眸中闪过一丝不悦,长臂一伸拿了手机过来,才发现是我的手机,来电显示赫然是:阮子骞。
我嘴角一沉,笑不出来了,伸出手,“给我吧。”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我手指一滑,接通了电话,“周总?”
“苏念!”阮子骞才说了三个字,贺知南打开了免提,顿时阮子骞愤怒的咆哮在寂静的客厅响着,刺耳尖锐:“那天我说的不过是气话,你也不必做到这种份上?!出卖公司吧!!阮氏百货股票大跌,失去上百位重要客户,你是不是想害死我才甘心!!”
解释?阮子骞恐怕听不下去。
我抿了抿唇,等到阮子骞停止了怒吼,才冷静的道:“周总,如果我真的做了这种事情就不会接您的电话。”
贺知南深深看了我一眼,眸光讳莫如深。
那边愤怒吼着的阮子骞,一下子就愣住,安静了几秒,颓然地吐出一口气,“是啊,那你为什么要接我电话?!”
“我说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肯定不相信。”
“是,我不相信,文件经过你的手上,在你的手上搞丢,不翼而飞,你是头号嫌疑人,我不怀疑你怀疑谁?”
“……”
见我沉默,阮子骞想了大约半分钟,才沉声道:“这样,等这几天风头下去一点,你回来,你说不是你做的我们就对薄公堂。”
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如果不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那么我就会收到法院的传票,进监狱。
泄露公司信息,无期徒刑。
真是有意思,白家的人接二连三进监狱,就差我一个了。
呵呵。
我虚弱地道了声,“好,过几天联系。”
不想再说什么了,挂了电话,关机。
我捞起沙发上的公文包,贺知南攫住我手腕,皱着眉,“去哪里?”
“我不打扰你了……”
贺知南脸色一冷,咬牙恨恨地道,“你上了我的车那一刻已经在麻烦我了,现在想走?我不允许!”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强势霸道。
我吸了吸鼻子,眼眶微涩,“可是我会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我有说过我介意?”
看到我泛红的眼睛,贺知南声语柔和了几度,“你乖乖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外面那些记者巴不得生吞活剥了你,你出去送死?”
我咬了下后牙槽,点点头,“嗯,谢……”
贺知南的长指压在我唇上,“不要说。”
我抿唇。
贺知南扔掉我手里的公文包,抓过我的手进卧室,“你现在需要休息。”
拉上窗帘,让室内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躺上了床,枕头有属于贺知南的淡淡烟草味,糅杂成一种好闻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我有点窒息,转眼贺知南来到床旁,扯了被子盖在我身上,掖紧了沉声道:“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天塌了,有我在。”
天塌了,有他在……
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本以为会失眠,脑袋里一团乱麻,没想到一闭眼睛没有一分钟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做了噩梦,又梦到赵令仪,她拿着乌黑的像毒药的碗走进,灌进我嘴里……
“不——!不要——!不要拿走我的孩子——!”
我失声尖叫,扑腾着手脚乱蹬,几近疯狂挣扎着。
肩膀被一个人紧紧的按住,醇厚温和的声音,“念念,我在这里,不要怕!”
“孩子,我的孩子……”紧闭着眼睛硬生生流出了泪来,兴许是太累的缘故,眼皮像是灌了铅,哭着哭着就停了,梦靥只是一段插曲,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室内一片昏暗。
我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果然一觉醒来清爽了很多,头也没有这么疼了。
伸了个懒腰,双足落到,我推开卧室的门,还没走到客厅,一阵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我才发现客厅内雾气缭绕,茶几上一堆烟蒂,而贺知南眉心紧拧,阖眸,面容疲倦地靠在沙发,纹丝不动,搁在扶手上的手紧捏成全,手指节微微有些泛白。
杰克站在贺知南身后,率先看到了我,眼底闪过了一丝异色,神色怪异地看了我几秒,瞟了眼贺知南,然后低下头不敢看我,径自越过我朝着公寓大门走去。
直到门被杰克关上,贺知南才掀开了眼帘。
我吓了一跳。
贺知南的眼白上布满了红血丝。
怎么才几个小时不见,他好像老了十岁?
难道是因为我的缘故?
我揣揣不安地捏着衣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才开了口,“你……”
还不等我说完‘你还好吗’,贺知南菲薄的唇微启,跳出来一句让人摸不清头脑的三个字,“对不起。”
我委实吓了一跳,“什么对不起?”
又是一句让我一头雾水的,“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透着不可名状的悲怆。
我听得一团迷惑,“你说的是阮氏百货的事情?这事好像本就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贺知南半边身子被黑暗吞没,神色晦暗,用了吸了口烟,没有接我的话。
我伸出食指擦了擦鼻子,然后将烟灰缸里的眼底倒进了垃圾桶,边说:“阮子骞刚才打电话给我,看上去应该不是他做的,先前有点怀疑他,转念一想,阮氏是他家族的企业,阮子骞是有脑子的,就算再讨厌我也不会拿自己的财产开玩笑,我又不是褒姒,也不是苏妲己,还没有亡国的本事……”
清理干净茶几,我拉开了窗帘,将阳台的玻璃门半敞,放风进来透透气,“吸烟对身体不好,你抽的太狠了,稍微注意控制一下,除非你想得肺癌……”
话还没说完,我一转身脑袋便撞到了一睹高大的人墙。
贺知南一声不吭站在我身后。
夜幕初临,客厅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透过窗外的霓虹灯光,我抬头,惊讶的发现贺知南的神容憔悴得吓人。
那是一种……好像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全世界的神情。
看他神色阴郁,我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咬了下舌头,摆手道,“呸呸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在诅咒你得肺癌,我只是不想你得肺癌,香烟有害健康……”
五年前贺知南没有抽烟的,看来是五年间染上的坏习惯。
和他重逢后,我也很少见到贺知南抽烟。
贺知南抽烟要么不抽,要么就一盒一盒的抽,狠狠的抽,好像透过烟来宣泄什么。
仔细想想,每次贺知南狠狠抽烟都是在他低谷期。
所以他现在也心情不好吗?
拜托,该心情不好的人是我好不好?
怎么搞得好像被陷害出卖公司,一个不查很有可能被送去吃牢饭的人是他一样。
我絮絮叨叨说这话,贺知南一言不发,半响,忽然他俯身一低头,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嗯,以后我不抽烟了。”
我靠……
我吓得差点患上心脏病。
贺知南的一向霸道傲慢的让人咬牙切齿,怎么现在忽然切换成了忠犬模式?
是在说反话讥讽我多管闲事?
我咳了咳嗽掩饰内心的震撼和脸上的尴尬,“我不是在强迫你,你要是乐意就尽管抽吧。”
冬风灌进室内,冷冽冰凉,贺知南低沉嗓音却染上了一丝暖色的道,“你不喜欢我抽烟,我便不抽。”
我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吃晚饭的时候,我接到了宋景辰的电话。
“我很好,没受伤,现在在……”我看了一眼餐桌对面的贺知南,压低了声音说,“我在酒店……”
话还没说完,贺知南将我的手机抓了过去,对电话那边的人淡淡道,“她在我这。”
我扶额崩溃。
“念念在你家?我马上过去接她……”
“用不着过来,在这件事情结束以前,她都会在我这里。”
我皱眉瞪向贺知南。
贺知南挑眉,撂了宋景辰的电话,手机关机,放在一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我碗里,面无表情,“吃饭。”
我:“……”
在贺知南的公寓住了几天,不知道什么原因,风波平息了很多。
阮子骞给我电话让我去开会。
清晨,出门前,我紧张地拽住了贺知南的西装,细若蚊声问,“我会不会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贺知南挑了下眉,菲薄的唇微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杰克噗的笑出声,“念念小姐,他们要生吞活剥您,也要经过先生的同意才行。”
去的路上,我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仿佛知道我接下来会说‘贺先生’,贺知南挑眉,不动声色睨了我一眼。
我立马改口,用商量的口吻:“知南,那个……青青在场的话,能不能装得和我不熟?”
果然,我觑见贺知南的脸色微微沉了一沉。
不过,好在他欣然松了口,“嗯。”
我吁了口气。
抵达公司,我先下车,还没走几步,见我抖得厉害,贺知南攫住了我的手腕,沉声,“别怕,我很快就过去。”
“……嗯。”我还是有点紧张,双唇搽了口红还是没什么血色。
“深呼吸。”贺知南俊脸深沉,蓝瞳紧锁我的双眼。
我从谏如流,几个深呼吸过后,感觉好受一些了。
“记住,有我在,你不会有事。”贺知南握了握我冰冷的手,瞥见了远处的一抹身影,才松开了我的手,“快去吧。”
“嗯。”我转身走了几步,进了电梯后,身后传过来:“知南哥哥!早上好!”
……
23层,会议室。
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气氛安静得诡异。
我踩着高跟鞋站定在会议室门口,紧捏着手提包袋子的手微微收紧,手心已经捏出了一层冷汗……
“叩叩!”
顷刻,会议室所有人扭头看过来。
唰唰唰,好几十双眼睛,锐利审视我。
我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脸都僵了还要故作镇定,“各位早上好。”
有一个没见过我的高层起身,温柔的道,“美女,你找谁?”
我还没说话,西装领带,完美诠释什么是斯文败类的阮子骞率先开了口,“她就是苏念。”
“啊?!”那个男人露出一个被雷劈的表情,简直恨不能煽自己一大耳光子。
霎时间,寂静的会议室,议论四起。
“她就是苏念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长得这么好看,居然为了钱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眼眶微热,险些落了泪来。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冤屈。
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就连哥哥和黄艳华都惊动了,接二连三打电话给我,前者担心我出事,后者担心我连累她。
连他们都知道了,估计新闻早就传遍了,我的名声七七八八也毁得差不多了吧。
但是这几天呆在贺知南身边,有一种无形的安全感……
“苏念,坐下来吧。”阮子骞指了一张椅子。
我落座后,阮子骞刚想开口说什么,一阵脚步声传来,贺知南被阮青青挽着手臂,两人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还别说,阮青青小鸟依人,容姿甜美,站在高大冷峻,气场冷冽的贺知南身边,两人看起来十分登对养眼。
贺知南来了,唰唰唰,一整个会议室的高层,甭管多大官,全都起立,恭敬出声:“贺先生!”
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排场,贺知南面上未动,犹如尊贵的王,淡淡地扫了一圈,视线落在我身上。
“念念!”阮青青瞧见我,松开手来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小脸布满了担忧,“这几天你还好吗,我哥不许我联系你,我担心死你了,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
“我没事,那天谢谢你拉我出来。”
“谢什么啊,我后面才知道停车场也有记者,都是我没查清楚……”
阮青青叽叽喳喳说着。
阮子骞咳了咳嗽,“青青,你出去,我们要办正事了。”
“哥哥,你不要欺负念念。”
阮子骞盯了我一眼,捏紧了拳,“我们只是就事论事,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说是吗,苏秘书。”
最后一句话咬牙切齿的。
我看向阮子骞身后的秘书长,淡淡重复,“是啊,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谁做的谁心里有数。”
秘书长瞪大眼睛,“苏念!你别血口喷人!”
我做惊讶状,人畜无害眨眨眼,“我有指名道姓吗?为什么你这么激动呢?”
秘书长脸上一阵茄色,嘴巴张了张却哑口无言,最后狠狠盯了我一眼,愤愤作罢。
阮子骞道:“好了都别争了,究竟是谁做的,事实胜于雄辩。”
贺知南在圆桌首席落座,会议室其他高层才敢坐下。
等到所有人落座,秘书长怨恨地盯了我一眼,递给了阮子骞一份文件,而后看了我一眼,眼底有过一丝得意。
阮子骞将文件摊开,看了看我,然后一字一顿地道:“苏念,我们的人查询到,你的银行账户在几天前事发当天凌晨三点左右,收到了两千万的巨额汇款,此事是否属实。”
有秘书将证据整理成了很多份,分别递给了各位高层,也有一份落在了我的面前。
听到阮子骞的话,我先是惊诧了下,随后想想也不奇怪,我出卖了文件肯定是冲着钱去的,如果没有汇款进来,那我的作案动机岂不是太不明确了。
看着银行的流水账,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有这笔钱。”
“还狡辩?!”有一个年老的高管过于激动吼出了声,“事实就摆在面前,你真是冥顽不灵!非要我们屈打成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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