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怎么是他
蜷在宋微娘怀里的苏霄抬起头,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阿姐,是有人想要霄儿的性命吗?”
见他委屈的模样,苏韫芷心生怜爱,上前一把揽住他,也将宋微娘抱在怀里。
手搭在后背,能清晰地摸到宋微娘瘦得突起的骨头,想不到竟能再见到自己的母亲,苏韫芷的眼泪又滚下来:“娘。”
“是娘没用,护不了你们。”宋氏不知苏韫芷心中的百感交集,只以为她是为如意糕的事情伤心,也拭起眼泪。
“娘你放心,有我在,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们。”朦胧的泪眼之中,生出坚毅的光。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悲剧发生!
苏韫芷回屋换过一身天青色彩绣蝴蝶花的衫子,墨发编成几股垂下来,簪两只珠钗,清丽动人。
荣姑姑看着她,不由赞一声:“姑娘出落得越发好了。”
她从前倒没发觉,自家的二小姐竟有如此出尘的气质。只记得前几日去见薛氏及几个姐妹的时候,还有些含胸畏首。
“不过,姑娘打算怎么处置小少爷屋里的那几个?”经早上这么一场,荣姑姑发自内心地佩服起苏韫芷,“若不是姑娘,咱们小少爷这下恐怕没命了。我看不仅是厨房,就是屋子里头也定有手脚不干净的人。”
苏韫芷折下一朵新放的辛夷花绾在发上,眸光清冷:“娘身子不好,从今天开始把霄儿抱到暖阁来住。他屋子里的那些人,不拘是谁全部撵走。咱们锁春院地方小,容不下这么多大佛。”
她记得前世苏霄隔三岔五便要染一场风寒,大夫只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身子,现在想想实在多有蹊跷。
“那个林嬷嬷……”荣姑姑犹豫,林嬷嬷毕竟是薛氏送过来的人。
“林嬷嬷更加留不得,我看这次就是她里应外合。”苏韫芷冷笑一声,“机会难得,如果不趁这次把那些心术不正的全打发出去,以后还是不得安宁。有些人已经得了便宜,如果还出来跳脚,就别怪火烧到她身上去。”
“原本是好好的生辰,这么闹将一场,霄儿一定不高兴,咱们带他出去放风筝吧。”
苏霄毕竟年纪小,虽然受了惊,但成日以体弱为由被丫头婆子闷在屋子里,好不容易被苏韫芷带出来,立刻在园子里头撒欢跑起来。
他人小放不起来风筝,就追在春絮后头,看着高高飞起的苍鹰乐得咯咯直笑。
见苏霄这么高兴,苏韫芷也露出了重生以来的第一抹笑容。
只是眼底,还是掩过一丝伤色。
不知道弘儿小的时候,有没有人带他放风筝?
“小贱东西,你还长不长眼睛?”
苏霄小身子跑得太快,猝不及防撞到一个人身上。那少女身穿缃色木槿纹云锦绣衫,系同色襦裙,堆起的双鬟髻上两边各嵌一对南珠。虽不过十岁年纪,却已生得十分清秀,与文柔月颇有几分相似。
“四姐姐……”苏霄看见她,立刻收起笑容,向后退了一步。
苏墨然的旁边跟着一个女童,看上去不过六七岁,和姐姐穿着同料的衫裙,只是上头绣的是一对瑞鹿。
“苏韫芷,你这个贱人,你和宋姨娘撺掇着,一起害我姨娘是不是?”
苏墨然气势汹汹,分明是为了文柔月来找苏韫芷茬的。她推了苏霄一把:“你这个祸害,以为人人都把你当宝贝疙瘩?我姨娘如今已经怀有身孕,还要来祸害你?真是脸大如盆!”
苏韫芷闻言一惊,前世直到她被打入冷宫与外界隔断消息,侯府之中也未曾多出新的孩子。
现在文姨娘竟然怀孕了?
莫非在她救下苏霄的时候,这一世的许多事情便悄然改变,正如文姨娘肚子里这个凭空出世的孩子。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前世里的这个孩子在未曾公之于众的时候,就已经被解决了。
春絮眼疾手快地护住苏霄,苏霄被苏墨然吓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指认你娘的是那个芮儿,不是我。你如果觉得文姨娘是被冤枉的,大可去找出真正的凶手,也好还霄儿一个公道。”
苏韫芷走上前,目光冷锐地盯着她:“而不是将你的怨气撒在一个受害者身上!”
文姨娘被关,苏墨然六神无主,被苏韫芷指责,怨念更深,竟上前扯住苏韫芷的头发:“我不管,就是你们陷害我娘的,你去和老夫人说,让她把我娘放出来!不然的话,我跟你没完。”
她手上用着蛮力,一把扯乱苏韫芷的头发。苏韫芷被她一推,往后踉跄了几步。
“苏墨然,你在这里发疯,就能证明你娘的清白?”
她可没心思和一个十岁的小姑娘纠缠,谁知道苏墨然不依不饶,手朝她的头上、脸上直抓过来。苏韫芷被她挑起怒火,一把揪住了苏墨然的衣领。
想打架,她也不是不会!
只可惜现在的这副身体实在有几分柔弱,手上竟然还不如小她几岁的苏墨然有劲。
见她们扭作一团,荣姑姑惊呼一声。
原来这旁边是一座水亭,水亭的栏杆年久失修,苏墨然将苏韫芷抵在栏杆上,只听见轰的一声,那栏杆竟生生折断了!
“二小姐!”荣姑姑急得扑过去,苏墨然惊慌之下,忘了拉苏韫芷一把,竟然被她扯着一起摔了下去!
“噗通!”
时节虽暖,池塘里的水也带着透骨的凉意。
苏韫芷会的不少,但偏偏不会凫水!
一道黑影翩然掠过,苏韫芷挣扎了两下,便感觉腰上一沉。她惊愕之下扭头看去,便对上了一张清冷的俊颜。他的瞳孔透出清澈的琥珀色,里头呈一捧冰原的雪。薄唇微抿,水珠沾湿他的发丝,顺着光洁的额头滚落在高挺的鼻梁上。
苏韫芷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带出水面,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另一边,苏墨然还沉在水里,呛了几大口水,嘶哑地喊着:“救命,救命!”
“放开。”男子低沉喑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韫芷立时被烫到一般松开他的腰,蹙起秀眉。
怎么是他?
大皇子,翊王聂长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