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托儿
“老爷,不好了!”
正当左光斗沉下心神,欲要静观其变之时。
适才离去的管家再度冲进后园,跌跌撞撞的快步跑来。
叶向高见状,绷着脸大声呵斥道:“方才已饶你一次,怎还敢在客人面前如此失礼!”
管家愣了下,焦急的拱手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宫门外聚集数百士子,正在那儿叩阍请见陛下哩!”
“哐啷~”
叶向高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地,陶瓷碎片顿时四散飞溅。
他却犹如泥塑般恍若未觉,只是张大嘴不知在想些什么。
略微沉默片刻之后,叶向高颤抖着身子站起身,满脸苦涩的说道:“本阁老艰难维持朝中局势,却被太子殿下翻手打破。
日后再想与阉党同殿为臣、共谋大事,怕是难啰!”
杨涟素来性情耿直不畏权贵,闻言忿忿不平的站起身,拱手说道:“叶首辅之言,下官委实不敢苟同。
阉党诬陷忠良、指鹿为马,即使并无今夜之事,我等也断无可能与之共存。
首辅大人当知,若非您平日里全力护持,今日这朝堂之上怕是早已被阉党窃据。
长此以往,这天下间还有何人敢反驳阉党之言。”
叶向高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如今我大明内忧外患,委实不是与阉党内耗之时。
若是能拖上个三五年,待国中局势稳定外患尽除,岂不是更为稳妥?”
杨涟撇撇嘴,不屑的说道:“大人声威尚在,阉党自然不敢放肆。
可一旦大人告老还乡,阉党又岂会放过我等谏臣。
到时候阉党一朝得势,天下间哪还有忠臣容身之所。
便是太子殿下,也定会遭阉党毒手!”
“莫非这便是殿下之意?”
叶向高闻言,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捏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咬牙说道:“既然是殿下安排,他自然有法子处理叩阍一事,想必宫中定无大碍。
你我这便联络朝中大臣据实上奏,明日早朝定要将阉党一网打尽!”
杨涟闻言,兴奋的理了理衣袍,朗声附和道:“下官这就去通知诸位大人,明日定与阉党誓不两立!”
说罢拱手一礼,匆忙向着来路行去。
……
朱慈烺不知叶向高如此高估自己,更不知这个老好人终于痛下决心,欲将阉党一网打尽。
他此刻正站在一张椅子上,头疼的看着下方叩阍的数百士子。
想要说服这些热血上头的年轻人退去,显然不是简单之事。
在这等环境的加持下,宫外之人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要是强行驱离,说不定会上演舍生取义的一幕。
更何况面对民心所向,定然不能蛮狠驱赶。
唯有令其心甘情愿,方才不会留下后患,损害朝廷威严。
只不过身为后世来人的朱慈烺同样明白,想要处置这样的突发事件,其实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由头。
若是处置得当,坏事或许亦能变成好事。
“王安,即刻将汪文言唤来。
令他换上官员朝服,去宫外与众人一同情愿。
无论本宫说什么,他只需带头应承便可。”
“是,殿下。”
王安应了一声,快步向着慈庆宫跑去。
自小看着朱慈烺长大,他从未担心聪慧的太子殿下,无法应付眼前的局面。
即使身在朱慈烺身边,亲眼所见此乃突然事件。
他心中依旧如同叶向高一般,认定这是朱慈烺有意谋划。
约摸过去一炷香时间。
朱慈烺看着下方一脸茫然的汪文言,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
随即命人搬来一块大石头,站在石头上挥手喊道:“诸位静一静,且听本宫一言!”
“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太子殿下有话要说!”
汪文言见状,心领神会的呼和道。
朱慈烺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待宫外的人群逐渐安静,方才脸带笑意的说道:“诸位之意父皇已然知晓。
只是父皇近日日夜不休,劳心处理朝廷政务,以至积劳成疾不能成行。
是以方才令本宫与诸位相见,代为处理诸位叩阍请愿一事。”
“吾皇圣明!
吾皇圣明啊!”
“吾皇圣明……”
“……”
汪文言很快进入捧角的角色。
听闻朱慈烺所言,不待众人发问便急忙拜道。
身旁一众士子见状,虽明知朱慈烺是信口开河,此时也唯有一同拜道。
朱慈烺点点头,欣喜的笑着说道:“诸位之愿本宫已有听闻。
诸位大可放心,明日客氏便会回乡省亲。
日后再无奉圣夫人,也绝不会有宫内奴仆自称千岁,欺压百姓!
若是有人再犯,诸位大可寻本宫做主。
一旦查实,本宫亲自提刀送他上路。
而今宫内一切安定,定无人再敢毒害皇家子嗣。
诸位心愿已了,不如就此归去如何?”
“殿下,依您适才之言,今日永宁公主当真是被人下毒?”
“是啊,殿下。
那客氏毒害永宁公主,又怎可轻易放过。
若是不将此贱妇诛杀,如何平息我等心中怒气!”
“还有那魏忠贤。
一介残缺之人,竟敢妄图执掌天下神器!
若是不能斩杀此贼,如何与天下人一个交代!”
“就是,就是……”
听着下方吵吵闹闹的议论声,朱慈烺瞪了汪文言一眼,朗声说道:“永宁公主的确是被人下毒。
只是这下毒之人并非客氏,而是司礼监太监李永贞与王体乾。
本宫今日已奉父皇之命,将他二人斩首示众。
诸位放心,日后宫中绝无这等骇人听闻之事发生。”
朱慈烺不自信的回了一句,感叹着摇了摇头。
在阴谋未曾查清之前,即便处置了客氏,也不敢保证再无谋害皇子公主一事。
只是他心中虽然如此作想,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看着下方依旧议论纷纷的一众士子,压压手说道:“诸位,今日天色已晚,诸位不妨先行回家休息。
明日早朝之时,父皇会召集大臣商议今夜之事。
诸位大可放心,我大明朝廷一定不会容忍奸邪作乱,定然给诸位一个交代。”
“太子殿下圣明!”
“太子殿下圣明!”
“……”
朱慈烺嫌弃的看着汪文言,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只会这两句。
看来日后找托儿这种事,还是要去青楼酒肆寻找。
或许今日寻一龟公来,也比汪文言这个御史强上一百倍。
随即朱慈烺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是懊恼的拍了拍额头。
转头看向一旁陪着笑脸的朱大典,愤声说道:“朱胖子,你知不道有个成语,叫做毛遂自荐!
你明知自己擅长溜须拍马之事,为何不早些提醒本宫。
若是今夜之事但有差池,本宫定将你贬去辽东与鞑子为伴。
也好早些成全你忠义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