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燃歌(四十四)

焚香燃歌(四十四)

双方僵持不下,一边近不了身,另一边布阵的主人早就不知陷入了何种的境地。

易夙游脑中整根弦崩裂的时候,她的神识也随之涣散。长久以来横压在心底的疑惑被冲散开来,从眼底抵达到脑海,她的思维一片空白,带有诱导倾向的蛊惑之力将她侵蚀。

易夙游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外在力量所能把控住的,甚至很多次都能化解而过。然而长久蛰伏的隐藏之力终于在那一刻到达了顶峰,层层黑暗将她包裹,她在混沌里看不清前方,唯有引导之力将她不断向暗处牵扯。

她手下用的力有些重完全只是本能反应,秦阿且也没觉得多疼。她的眼中只有漠然,往常那一丁点柔情再也看不见水花。

“夙游!快来救救你的衣食老板啊!”熟悉的腔调在下方不远处响起,云贺故意为之的拉长声音,在无声的斗争中可谓是突兀。

这唤声无疑是平地惊雷,在沉寂的黑潭之中溅起了水花。易夙游眉头轻皱,她手下的力量松开,秦阿且离开了她的怀抱,那温暖的感觉从身上瞬间褪去,他抿唇不舍地扯住了她的衣袖。混沌中的她有些复苏的迹象,金光大阵将她保护的很好,没让她从空中掉落下去。

下方的云贺喊了她好几声,易夙游抚了下眉心。失去了她的桎梏,秦阿且神情微变,他人在金光中看了一眼下方的虚空,隐约可见许澄澄与云贺从这边飞了过来,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冷意。

他紧紧拽着易夙游的衣袖,又望了眼她,她仍还是那幅冷冷的模样,还未完全清醒,秦阿且重新钻进她怀中,喃喃道:“夙游,美好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水中看到的月亮一碰就碎,我又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拥有你?”

易夙游当然没法回答他的问题,兴许是云贺的叫唤起了作用,她像是在暗潮汹涌的思绪里找到了浮木,逐渐游上了岸,回归了正常。

易夙游刚刚的一段时间里只感觉到身体翻涌的力量好像不再属于自己,她无法支配,只是跟随着引导的力量前行。一瞬间回复正常时,她有些短暂的空白,看着秦阿且的发顶没有出声。

“云小姐,让在下来帮你吧!”许澄澄慷慨激昂的声音很是引人侧目。

易夙游带着秦阿且从空中一落到底,将他放在一边石头上搁置好,她半蹲下身子与他视线齐平,这么久的时间总算开口道:“阿且,水中的月亮那也是有实质的本体,就算水中碰碎了那也是能复原的。而人,是不一样的。”

她认真地解释,完全不提及刚刚的异样状态。秦阿且到底是理亏在先,当事人清醒时他异常的乖巧。澄澈的双眼望着她,状似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云贺赶上来时,易夙游已经将面具重新替他戴上。

“夙游,那群人怎么过不来?”云贺有些诧异,本以为突如其来的天外飞来之剑铁定将她刺个痛快,谁曾想被许澄澄几下子给打了回去。

易夙游转过身,秦阿且踩在石头上面,缩了缩脚趾,一把拉住她腰身的衣,也不讲话,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在前方设下了阵,她们暂时过不来,我们速战速决。”易夙游言简意赅,同云贺快速交代完。

云贺点头,才看见她身后的小孩,那道不清说不明的阴沉沉气息萦绕着他,她迅速转开了视线,隔着易夙游老远回应她。

将他小手很轻易地掰开,易夙游几下子飞到了云贺旁边。

“剑。”易夙游向云贺伸出了手,简明扼要。

云贺从古怪的氛围中缓过神来,连忙将带来的剑递给了她。

易夙游接过剑,二话不说展身飞离。许澄澄还在挑衅踏不过来的启元族,启元族几个人被她气的不轻,一时间混乱不已。

云贺悄然回头瞥了一眼秦阿且,就见小孩子怪可怜的,赤足孤零零地踩在石头上,视线眼巴巴地追随着易夙游,也不吵闹也不讲话,迎着微弱的风,将他的身子吹得更显瘦弱。

这极具欺骗性的模样成功让云贺将刚刚那点阴沉沉的感觉当做错觉,她立马追上易夙游。就见她面沉如水,还带着一丝微妙的不同寻常,于是便试探性地道:“那小孩不管了?”

易夙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还真有些让云贺摸不着头脑,她是没见过易夙游这样的时候,低气压盘旋在她周身,活像别人欠了她银子一样。

云贺一瞧她这样,到嘴的许多话憋了下去。

“等我。”易夙游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飞到了许澄澄身边。

许澄澄正好悠哉地挑衅着别人,看见易夙游过来的时候,眼前一亮,一脚踩在飞来的一把剑上,顺势还改变了剑的轨迹,直愣愣朝易夙游冲去。

“你这阵法太好使了,教教我吧!我愿意拜你为师!”许澄澄声音大,兴奋而又高兴,恨不得立刻拜她为师。

“失效了。”易夙游飞身上前,出剑利落,尖锐的剑碰撞之声弹开。

许澄澄心有余悸,刚刚易夙游出手太快,残影挥落,替得意忘形的她挡下了一击。顾不上惊吓,许澄澄果然看见金色的圆阵越变越淡,拉住易夙游衣袖就问道:“感激不尽!”

“许小姐潜力无限,最适合你的才是最好的,我这不过是小伎俩罢了。”易夙游也其实也并不算是拒绝她。在许澄澄听来就有另外的意思了,一是对方委婉拒绝,而是她不好意思才自我谦虚的推辞,不管哪一种,其实都是带着不近人的成分存在。

“也好,但是这两次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你可不能再拒绝我了。”许澄澄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她不外传,适当的交流总不能拒绝吧。

“这些以后再说,先解决眼前的事。”易夙游要是不止住许澄澄,她能一个人演一台戏。

易夙游临时阵法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启元族的一行人意识到可以通行时,除了为首的女子,其他几个早就贴身攻了上来,不过更多的是针对许澄澄而来。

此时的许澄澄没有了十四法阵的约束,在几人的联合攻击之下如鱼得水。这才让人有些恍然,有点底子确实能不可一世,好歹也是个少小姐。

一边的云贺被落在后面,前也不是,后也不是。正当她在犹豫要不要用自己不值得一提的修为帮忙时,后面沉默不语的秦阿且出声了。

“云贺。”稚嫩的声音,让云贺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惊讶地转身,料是没想到这个对人防备颇深的小孩能喊住她。

云贺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塞进肚子里,她慢吞吞地走过去问道:“小公子叫我有何事?”

秦阿且把易夙游所有的反应收进眼底,她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他觉得诡异。她发现了他的一些所作所为,但是并没有责怪他亦或是质问他。虽有心理准备,但她却转身对他置之不理。她性子温吞,依着他放纵。秦阿且自诩摸透了她,这种时候也拿捏不稳她到底要如何。若是易夙游打他数落他也罢了,偏偏冷的不行,让他有些没底。

云贺见秦阿且喊住了她,也不讲话,于是眼珠子一转,又八卦地问道:“小公子,我家这夙游欺负你了吗?若是欺负了你,我替你收拾收拾她。”

“你家?”秦阿且被她这话转移了注意力,刚想同云贺讲的话被他抛在了脑后。

“怎么了?”云贺不理解他揪着这两个字眼做什么。

“无事。她没有欺负我,是我在欺负她!”秦阿且理直气壮。

云贺咋舌,听到了更不可思议的事,她能不惊讶吗?易夙游还能被人吃死,真是一奇谈。

“那……那小公子有何事吗?”云贺把对他最初始的印象贴回了脑中,这人确实不好惹。

秦阿且抬头看了眼远处交战的几人,她把阵地转移地很远,把他保护在身后。他抿唇又低下了头,酝酿地差不多了,这才有些哽咽地说道:“是我太任性了……惹了她,她真是太温柔了,又不舍得打小孩。我宁愿她打我一顿骂我一顿也好,但是她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

云贺看秦阿且前一秒还在理直气壮,后一秒就话语中带哽咽,不时抽泣一下。低头的时候,还推开面具下方抹了把泪水。风中孤零零的小孩,还赤着足,长发随意披散在两边,活像个被人丢弃的,羸弱的样子让她只觉得有些罪过。云贺不清楚小孩子是不是都这么样,喜怒无常,这说哭就哭,她怎么顶得住?

云贺一时间陷入了自己是该帮友人说话,还是该帮小屁孩说话的两难境地。别说,还挺新鲜的。她轻咳了一下,瞅了眼易夙游,她白衣翻飞利剑如龙,运的端是潇洒。只是,鸟都不鸟一下这边。她又看着低声抽泣的秦阿且道:“没关系啊,那啥,夙游这人又不记仇,你也别往心里去。”

“她是不记仇,但是都不理我了,她会不会丢下我啊?”声音带着隐忍,听上去伤心极了。

云贺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有些违和感,但是让她具体说又说不上来。她只得耐着性子道:“没事啊,我替你说说。”

秦阿且抬头,面具重新戴好。他轻声道:“那我在此谢谢了,其实也不用说什么,只要你带我过去就好了,我想亲自认个错。”

云贺怎么觉得这种时间都不合适,她捏着折扇犹豫着,她可不想打断易夙游。

见云贺还在犹豫不决,秦阿且又咳了几下,那颤巍巍的样子真是个小可怜。云贺没得法,只迂回道:“那等她结束好吗?”

秦阿且摇头道:“你没发现她有些奇怪吗?我做了不好的事,只有我能帮她。她在交战,若是影响了她,那我更是说不清了。”

云贺一听,这还得了。心下想着这小孩真够狠,对易夙游都下得了手。又转念一想,这能是个小孩?

“……”寂然无声,云贺最终还是选择带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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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以,装的有模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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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逢明月(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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