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当众人恢复意识时，他们站在一片雪白的医务室内，而不远处的病床上躺着翎羽。

此时众人的情况跟翎羽第二考时的情况是一样的，他们只是旁观者，只能在翎羽身边，看着他经历一切。

失去记忆的翎羽跟着安和安托涅瓦在城市中收集黑核、对抗希罗，众人也是在这时才知道希罗和翎羽真正的恩怨所在。

七天时间转瞬即逝，巨大的黑门交界都市上方打开，七天里，众人见证了安的离去、安托涅瓦的死亡，而在最终时刻到来之际，翎羽带领的神器使和希罗带领的活骸神器使展开决战。

天空撕裂，看不清模样的神明对世界伸出双手，丝线牵引这场人偶戏走向终结。神明恶劣的笑着，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回荡在世界中。

“唱呀，跳吧，在所有愿望没有实现之前，在这个世界没有得到幸福之前……”

众人还没从眼前震撼的画面中清醒，世界一阵变换，众人再次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医务室。

翎羽再次苏醒，她茫然的看着安和安托涅瓦，开口道：“你们是谁？”

第二个七天开始了，这一次，翎羽在安离开前成功抓住了她，并和她一起重新拿回了中央庭的信任。

但七天时间又到了，翎羽被关在了中央庭地下的安全屋内，原因是晏华发现了一段影像，是安和安托涅瓦战斗的影像，他怀疑安托涅瓦的死与安有关。翎羽待在这个房间里可以远程增幅神器使，翎羽也为了不让晏华去伤害安，而选择乖乖待在房间里。

最终时刻，所有人都去战斗了，但安偷偷找来了。安说要带翎羽一起走，翎羽想要跟安一起走，可是安托涅瓦的影像出现了，翎羽最终选择了留下。

“好吧，既然这是翎羽你的选择，那么我会一直守护你的，我会在外面保护你，直到最后时刻。”

安手持时间双刃走出房间，房门缓缓关上，翎羽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众人看见了持续与怪物战斗的安，不停的，不停的，不停的。一次又一次的倒下，却又一次一次的站起来。

安的嘴唇嗡动，细如蚊音的声音此时却如雷声砸在众人心口。

“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就好。”

但安不知道的是，房间内，被强制吸收了生命力的翎羽早已倒下，安再也等不到房间内的翎羽，翎羽也再也见不到安。

时间最终定格在了坐在大门口的安身上，世界再次崩塌，众人第三次来到了医务室。

白沉香已经忍不住了，在看到倒下的安和房内早已死去的翎羽时，她就靠着马红俊无声痛哭起来。

看着第三次苏醒的翎羽，戴沐白也有些颤抖道：“这就是翎羽前世的记忆吗？”

“这是个七天为一轮回的世界。”看过两次轮回，唐三已经明白了，“这也是翎羽与神器使们连接在一起的大原因。”

第三次轮回，翎羽选择了安，在布满记忆碎片的光中，翎羽与安一同走向了远方。而透过那记忆碎片，安对着指挥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第四次轮回，翎羽救下了本该死去的安托涅瓦，可是七天后，安托涅瓦牺牲了自己拯救了世界。在这新的世界里，每一个人都获得了幸福。可是在所有人都得到了幸福的时候，只有‘你’无法得到幸福。

第五次轮回，翎羽选择了安托涅瓦，世界即将毁灭，安托涅瓦拼尽最后的力量送走了翎羽。在一片黑暗中，安托涅瓦和翎羽的身影格外亮眼。

第六次轮回，翎羽认识了羽弥，在翎羽的陪伴下，羽弥的力量逐渐觉醒，在最后时刻羽弥觉醒了黑翼之力，无法控制自己的羽弥在最终时刻暴走杀死了身边的翎羽。一片血色的世界中，以最后的理智拥抱所爱之人的少女，展开了毁灭世界的黑翼。

第七次轮回，羽弥觉醒了相反的白羽之力拯救了世界。但拯救了世界的少女，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怀中最重要之人死去。

“神啊，如果你真的能听见的话，还想要再一次相见，这就是我唯一的愿望。”

在羽弥的愿望中，轮回又一次开启。

第八次轮回，疯狂的信徒毁灭了世界，拼尽全力去觐见神明，露出真容的神明却露出嘲讽的笑容。火焰最终烧毁了整个世界。

第九次轮回，温柔的育种者以自己的身躯、以最后之力为世界撑起了一片天地。

“为什么……”神明看着化做撑天大树的育种者，疑惑的说道，“会有这样的大人啊。”

第十次轮回，猎犬撕裂了世界，世界毁灭的最后只剩下少年痛苦的嘶吼。

第十一次轮回，吊儿郎当的神官为了保护少女，带走了少女身上的猎犬刻印。在漫长的追逐之后，神官终于来到了生命的尽头。

不久后，天下起了雨，是神在为她不听话的逆子而哭泣吗？

第十二次轮回，异端处刑者与猎犬同归于尽，拥抱在一起的父与子永远睡去……

“够了！够了够了！”马红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发泄般怒吼道，“到底还要经历多少次这样的轮回，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插手阻止！”

每一次的轮回都不是什么好的结局，世界毁灭、所爱之人死去，翎羽经历了这么多次悲哀的轮回，轮回却还在继续。

“胖子冷静点。”奥斯卡一边安抚着怀里的宁荣荣一边说道，“这些都是翎羽前世的记忆，翎羽在重温这一切，我们都只能看着。”

第十三次轮回开始，这一次大家以为悲剧还会继续，可是结局却让大家纷纷落泪。

猎犬流下血泪嘶吼着、痛苦着，祈祷着有人来救他时，少女与父亲拼尽全力去抓住了他的手。

猎犬恢复成了那个曾在晨曦下祈祷的少年。黄昏之下，少女静静的拥抱住少年对他说道：“迷路的小狗狗，我来接你回家了。”

“唔，伊萨克，活下来了，活下来了。”小舞哭的不成样子，唐三一边安慰她一边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这应该算是比较好的结局了。”朱竹清擦了擦红肿的眼眶，没错，相比前面，只有这个结局和安的一个结局算是好的了。

第十四次轮回，巨大的防护罩笼罩了整个城市，城市得救了，可是雯梓消失了，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完。

但这个用希望换来的奇迹也只支撑了三天，如同泡沫一般，一触即破、

第十五次轮回，这次翎羽选择了雯梓，两人依靠着对方，紧紧相握的双手最终化作泡影。

第十六次轮回，阿岚被般若面控制毁灭了世界。

第十七次轮回，在毁灭的世界中，阿岚露出最甜美的笑容，与翎羽许下再次见面的约定。

第十八次轮回，这次故事又有所不同，翎羽投靠了希罗、见到了零，接受了零最后的力量与记忆。

第十九次轮回，神明坐在巨大的黑核上，那里就是她的王座。翎羽对着神明举起手木仓，在无数人的残影下，子弹击中了塞拉菲姆面前的黑核，这一次的轮回就此终结。

第二十次轮回，这次轮回的开始就与之前不同——晏华消失了，而这次轮回的结局……

“你就是自称神明的家伙吗，体会人的怒火吧！”

珈儿的长刀劈碎了黑核，以凡人之躯在塞拉菲姆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第二十一次轮回，晏华失踪的开局，但他同样来到了神的面前，并且成功困住了神明。

虽然最后的结局依然是毁灭，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两次轮回，是神器使和翎羽正式向神明宣战。

第二十二次轮回，晏华的子弹击碎了天穹，珈儿一跃而起，抓住了神明的手。

“傲慢的神高高在上，自然无法理解芸芸众生的悲喜。既然无法理解，那就你自己下来看一看吧！”

在神明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无数曾经轮回的碎片一一划过。

此后，神明跌入了箱庭。

“痛快！”戴沐白忍不住拍手叫好，憋屈了这么久，终于对神明复仇成功了。

“不，这一切还没结束。”唐三对大家说道，“那个神明你们不觉得很眼熟吗？”

那个神明是当初他们在天斗皇家学院被独孤博侮辱时，突然出现击退独孤博的神明，也是现在正在给翎羽传承神位的神明。

轮回还在继续。到底看过了多少轮回呢，唐三等人已经不记得了。

为了让翎羽再见到所爱世界而付出一切的达尔维拉；身为恶魔，却为了翎羽愿意拯救世界的阿撒兹勒；瞬为了拯救每一次都会死在箱庭中的赛哈姆的征程；迦楼罗小队全员的奋战；大桥上不断重生又破碎的罗修；翎羽向希罗迈出步伐时的坚定；钟函谷钟遥兄弟之间的宿命；司篁作为修道者宁愿五感尽失也要窥探天机的决心。众人甚至见到了以神明塞拉菲姆为主的两个轮回，也因为那两个轮回，众人似乎理解了塞拉菲姆，所谓的神明，不过是个孤独的筑沙者。

第二位神明埃索琳出现，她要夺走翎羽的记忆，翎羽一边用杰诺尔留给她的笔和本子疯狂记录，一边朝着埃索琳大喊着不要夺走她的记忆，即便最后的结局是翎羽精神失常，她没有放弃那些记忆。

还有很多很多，唐三他们以为上一次轮回的结局就很震撼了，但下一次轮回更加震撼。

每一次轮回之后，翎羽有可以休息的五分钟时间，翎羽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她这五分钟，但这五分钟可以让她好好思考一下。

在巫殷和薇拉的故事之后，接下来的故事完全不在翎羽的记忆中了。暗托涅瓦的故事，艾珂和羽弥的故事，环庭蛇小队的故事和塞拉菲姆选择真正进入箱庭的故事。

“这些就是我没有恢复的记忆吗。”空隙的五分钟里，翎羽自言自语道。

活骸翎羽忽然出现，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接下来的故事，请你好好看看。”

翎羽还没来及问，五分钟的时间已到，再次陷入轮回。

“嘘——”红衣少年将翎羽拉入巷中，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翎羽，“你没事吧。”

又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以及一个从前从未遇见过的人……

【很久很久以前，某只海中的怪物爱上了岸上世界的王储。】

【王储也只在梦中听到过怪物的鸣叫声，一次在海边散步时，王储对臣下说，海浪的鸣声让我睡了个好觉，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甜美的一觉了。】

【怪物听到了，又高兴有悲伤，因为它没法上岸，而岸上璀璨的世界在夜间也那么令人倾慕。】

【这样的怪物在深海找到了魔法师，希望从魔法师那里得到去王储身边的方法。】

【魔法师说，既然你有这么胖大的事情怒，为什么不直接去岸边呢？只要靠近，你所引发的洪水就会淹没那个王国，这样你就可以把那个人带到水中来生活了。】

【怪物说，要是那样做的话，那个人一定再也不会露出笑容了，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呢？】

【魔法师对怪物说，当然有，但你的身躯太大了，所以进不去那座王城……】

【怪物说，既然我的身躯太大，那就砍掉我的羽翼，斩断我的四肢，割下我的头颅，剖开我的肚腹！把我的心雕刻成人形带去那座城中，放在那个人身边好了，我的心正好是与那人差不多的大小。】

【在那个人握住我的心时，就会知道那是为其而跳。】

【轮回结束，一片雪白中，翎羽呆呆的坐在地上，她终于想起来了，她想起了轮回之间的五分钟空隙，想起了那个七首十翼的怪物。

【希望你能知道，在你拼尽一切想要拯救谁的时候，也有谁想要这样救你。】

【如果你能斩落我的头颅，踏过我的尸首，我就会为你展开全部答案，打开门扉。在此之前，就让我稍微任性一下。与你……在这小小的雪景球中，跳舞吧。】

活骸翎羽静静的出现在翎羽背后，翎羽回头盯着另一个自己，冷声道：“为什么不把这些记忆还给我？”

“因为你的大脑承受不住这么多的记忆。”活骸翎羽倒是也不再隐瞒，“埃索琳的做法虽然极端，但她说的话没错，你经历的轮回太多，你的大脑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记忆量。”

“但现在不同了，你的精神力变强了许多，已经可以接受这么多的记忆了。”活骸翎羽在翎羽面前蹲下，伸出手捧起翎羽的脸颊，“彼安汀的身份特殊，他不能被记忆唤醒，也不是简单的被传送到这个世界，绝对要找到他呀，‘我’。”

“不。”翎羽握住活骸翎羽的手，坚定道，“是我们。”

活骸翎羽拥抱住翎羽，化作光芒逐渐融入翎羽体内。

至此，因果的最后几片拼图落下。

※※※※※※※※※※※※※※※※※※※※

作者已经放飞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