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剑上血迹

第319章:剑上血迹

以前稍微年幼些的我还不懂,以为如雪姐也跟我一样,在这寂寥的寒山中无依无靠,所以面对给予我们关照与温暖的仙哥,就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种极强的依赖感。

但自从我逐渐懂得什么是情爱之后,也就清楚的明白她那些所谓的“依赖”并非只是单纯的一种情感,而是一些暗藏在表象之下的、难以言表的少女心思。

虽说从前仙哥与她之间并没有什么越界的行为举动,但从那时开始,每次只要见到她与仙哥待在一起,哪怕只是普通如常的坐在一起饮茶谈笑,我却再也无法以一种淡定的情绪,保持旁观者该有的客观态度。

或许之前我没有表露过自己的不悦,那是因为我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立场为此闹情绪。

但如今仙哥已经与我在一起,而此时此刻看到如雪姐扑进仙哥怀里低泣,我哪怕再怎么神经大条,再怎么提前做过心理准备,也根本无法做到,像来之前自己设想的那般大度。

柔弱无助的哭声仍在耳边低低响起,我大脑短暂空白后迅速回了神,只觉得一股闷气从肚子里迅速冲到了胸口,堵在里头呼不出来又压不下去,反反复复在胸膛里冲撞,搞得心里酸一阵涩一阵的,很不是个滋味。

“那个,如雪姐……”

我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压着心里的不快轻声叫了她一声,希望她听到之后,能意识到还有旁人在看。

胡如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睡裙,柔顺的乌发披散在身后,纤细柔美的身形轻靠着胡天玄挺拔结实的胸膛,额头抵着他肩膀自顾啜泣着,对我的声音罔若未闻。

“……”我望了胡如雪半晌,见她不理我,只好无奈又有些气恼的抬头去看胡天玄。

面对突然扑过来抱住自己的胡如雪,胡天玄眉心微蹙,大袖自然垂在身侧,既未回应这个拥抱,也未做出别的反应,就跟尊石像似的,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我开始有些看不懂了。

所以说,这是个什么情况?三个人紧挨着一块儿站在这儿,我怎么感觉……自己反而更像是多余的那个?

腰上隔着春衫布料透过来的温度依旧清晰,我低头看了一眼胡天玄还揽在我腰侧的手,一瞬间所有烦躁的情绪通通冲上了头,顿时脸一垮,眉一皱,扭着身子想挣开他的搀扶。

察觉到我在挣扎抗拒,胡天玄不仅没有松手,反而箍着我的腰往他身边收紧,然后偏过头微垂睫羽看着我,冷静中带着点强势的目光,像是在无声说着两个字:别闹。

我迎着他的目光怔了怔,下意识就安静下来,还没来得及气闷的回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便见他的视线移向在他跟前低泣的胡如雪,眼波无澜,低沉的声音响起:“哭够了么?”

冷淡中带着些疏离的嗓音,如同隆冬远林里淌过的河流,清冽幽静,沉沉坠入深潭。

靠在他怀里的人突然一愣,像风割断了颤动的琴弦,柔弱的抽泣声,瞬时夏然而止。

胡天玄眉眼平静,就这么淡淡的垂眸看着她:“若是哭够了,就去桌旁坐下。”

仙哥的淡漠与疏离我从前没少领教过,基本上没有哪一回,是心里不觉得委屈的。

听罢他用漠然的声线平静的说着这些不怎么温柔的话,别说如雪姐,就连我这个旁观者,都潜移默化的跟着莫名愣了愣。

都是知他性子的人,又怎会不识好歹?

胡如雪微颤的背影渐渐平静下来,她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向后退开两步,与胡天玄拉开距离后,轻轻吸了吸鼻子,咬着唇轻声说:“抱歉,天玄哥哥……我只是一时高兴,并不是有意唐突。”

大概哭得是真的委屈,她鼻尖微红,说话时浓重的鼻音配上温柔的声线,透着一股弱柳扶风般的柔弱可怜,连我一个姑娘家听了,都不经心里阵阵发软,哪怕肚子里再憋着气,如何也撒不出来了。

“嗯。”胡天玄背过一只大袖,面无波澜的看着她,眸中那抹清淡,像极了云端中不染世俗的圣人,“你伤势未愈,先去坐着吧。”

玄尘子抱着件外袍站在一边看了半晌,听到这话,连忙上前把衣裳给胡如雪披上。如雪姐这次没跟他拧巴,拉了一下肩头衣物,轻轻颔首,向着身后慢腾腾地转身。

就在侧过身的那一刻,她眉心突然紧锁,抬起玉手虚扶着额头,脚下赤着的玉足微一趔趄,纤瘦柔美的身形晃了晃,眼看就是一幅要摔倒的趋势!

“天玄哥哥……”

“如雪姐!”

我反应相当迅速,就着突如其来的一股劲儿推开了胡天玄的搀扶,像一阵小旋风似的冲上前去,硬是咬着后槽牙,张开双臂接住了摇摇欲坠的胡如雪。

突然紧绷的肌肉扯动了原本的不适感,腰背上的酸痛刺激得我猛地一个激灵,然后腿脚一软,重心失衡,抱着胡如雪一起跌在了地上。

胡如雪大概也没想到竟是我抱住的她,两人身体碰撞摔倒在地,她压着我的腿,睁着红肿的杏眼惊讶地看着我。

“嘶……”我摔得屁谷疼,手腕撑地的时候还崴了一下,根本顾不上回应她的诧异,认命一样的躺在地上倒抽凉气。

“如雪!”

“采儿!”

胡天玄和玄尘子两人同时大步上前,一人掺着胡如雪起身,一人将我打横抱起,一前一后,将我俩弄到桌边坐下。

“怎么样了如雪?摔哪儿了,疼不疼啊?药油有吗,放在哪里?我去给你找找!”玄尘子站在胡如雪身旁,想给她检查伤势但又不敢碰她,无措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急得像只打着转儿的闷头苍蝇。

“不用了,我没事。”胡如雪拧着眉轻轻摇头,叫住要去翻找药油的玄尘子,微红的眼睛始终看着前方,静静注视着隔着桌儿坐在对面的那风姿如玉之人。

我被放下来后就坐在木凳上,双唇抿成一条线,捂着自己发疼的手腕不吭声。胡天玄在我旁边落座,蹙着眉将我的手拉到面前,修长的手指旧着扭伤的位置有技巧的揉着,目光落在微红的细腕上,低声问到:“扭着手了?很疼?”

“嗯,有点儿。”我看着他握住的那一截手腕点头,嘴里时不时的嘶嘶吸气,努力咬牙强忍着溢到嘴边的哼哼,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显得那么娇气。

胡天玄凝眉仔细检查了一下我的手腕,把滑到手肘的袖子拉下来盖住,指腹搭上去,轻轻的揉搓两下:“没事,周围没有肿起来,应该没伤到筋骨。”

见我把嘴唇抿得有些发白,他腾出只手捏住我下巴,指腹搭在唇边把我抿着唇轻轻拨开:“别抿了,当心破皮。回去我给你抹些药,明日就不疼了。”

“唔……好。”我安静的低着头,望着胡天玄给我揉着手腕时那专注认真的神色,心底像是春风绕着柳絮轻轻拂过,积在心里的所有的不快,都随着那阵风一起慢慢消散。

而后,有一种暖暖的,十分雀跃的感觉,像发芽似的慢慢从心底升起,然后又如同揉在一团的玫瑰花瓣,忽地一下,像烟花一样在眼前炸开。

洋洋洒洒的花瓣落下,我透过那看不见的漫天花雨,注视着胡天玄如玉无暇的面庞,心房里悄悄的悸了悸,蓦地就生出一种……很想吻他的冲动。

但这冲动只持续了三秒,就被我自己压了下去。

咳,不行。

至少现在不行。

我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一点,察觉有一道分外明显的视线正在注视着我,便下意识的抬起头,而后,倏然就撞上了胡如雪哭过后红肿又湿润的眼睛。

我愣了愣,僵硬的挤出笑容:“如雪姐,刚才没伤着你吧?”

胡如雪抿着嘴,贝齿轻轻刮过下唇,不太自然地朝我笑了笑:“没有……幸亏有你扶我,多谢了。”说着目光下滑,指了指我的手腕,“倒是小采你自己啊,如何了,伤得重吗?我这有一瓶上等的活血散瘀药油,不如一会儿你拿回去用吧。”

我正想说话,却有人抢在我前面开口。

“不必了,幽篁殿里有。”胡天玄放开我的手腕,拂了拂衣袖。

“呃……好的。”胡如雪轻扇睫毛,放在膝上的手交握在一起,指甲微微发白,“那不如这样吧,过几日我做些糕点带过去给小采尝尝,算是一点心意,还望小采不要嫌弃。”

这种事不怎么好拒绝,想来她也没恶意,我张了张嘴,正打算谢谢她,谁知胡天玄挑起眼来,又一次抢在我面前淡淡地开口:“不必这么客气,你自己伤势未愈,与其着急关心采儿,不如先照顾好自己。”

胡如雪一连被婉拒了两次,倏地抬眼望向胡天玄,泪痕未干的眼睑,隐隐又有些泛红。

胡天玄淡然不惊地递给她一方手帕,然后摆正坐姿,正视着她道:“那日究竟是如何受的伤,可还记得?”

胡如雪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听他问起公事,便稍稍敛了娇柔的神态,低头认真思索一番,抬起眼回答道:“那日情况紧急,敌方出现时弟子们刚刚脱险,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拿着信号弹的仙家一时不知上哪儿去了,我别无他法,只能先让其他仙家护着他们撤退,自己则留下来牵制那个怪人。”

说到这或许是有些惭愧,她垂着眉眼,声音极轻:“对不起,天玄哥哥……是我能力不够,没有牵制住那人,反而被他擒去当了人质,不仅坏了你的计划,还害得小采……”

这种时候我本觉得插不了嘴,只能坐在旁边静静的听,见她满眼歉疚的看着我,就朝她笑了笑,安慰性的说了句:“我没事。事出无奈,也不能全然怪你。”

胡天玄没有表态,面不改色的又问她:“你与那人交手时,可有什么发现?”

提到这,胡如雪的脸色有些难看,柳眉紧紧锁在一起,边回忆边说:“那人的功法很是诡谲,出招狠毒,毫无章法,而且身上的气息也很奇怪,亦正亦邪,却又不像是魔。依我自己的观点来看,觉得他很有可能是……”

“妖族。”胡天玄接过了她的话,目光冷静,语气笃定。

“什么?妖族?”玄尘子向来不插手拂雪境的公务事,听到这话,当即坐直了身子,“你们的意思是,妖族又现世了?”

胡天玄眼眸深邃,郑重地点了点头:“嗯。那日小采替换成为人质后,伺机将随身佩剑刺入了外侵者的身体,剑上之血被我拿回去与众高层研究之后,所得出的结论,便是那人的身份多半是妖族。”

啊?原来幽凰剑沾上的那点血还真的有用,没想到自己当时徒然生出的一点小聪明,最后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只是,我对他们所说的妖族闻所未闻,一会儿抬眼看看玄尘子,一会儿又侧头看看胡天玄,最后云里云雾的道:“你们在说什么啊,妖族……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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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山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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