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九月初。
VIP候机室里,孟惠然不时看两眼旁边如坐针毡的小女儿,也跟着有些躁。
奚雨一言不发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孟惠然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奚雨不解地回头。
见到小女儿疑惑的眼神,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孟惠然松了力道。
“妈妈,我去接杯水,”奚雨收起疑惑,微微笑道,顺带扬起手里空的纸杯。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孟惠然藏起自己慌乱,撩起耳边的碎发,道:“不了,让你爸爸陪你去吧。”
说完看一眼自己稳重成熟的丈夫,双手交叉放到膝盖上握紧。
沈无澜闻言放下报纸起身,对奚雨点头。
“你妈妈应该是怕你反悔半路溜掉。”黑色直饮水机旁,沈无澜和女儿开玩笑。
“这事能说溜就溜的吗?”奚雨接水,焦躁。
“那不一定,冲你那脑洞,上次还和我说「叔叔,虽然你很帅,可这里是警局,拉拉扯扯的不好」。”
“事出突然,我也没办法,”奚雨眨眨眼无辜道,“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记仇了。”
奚雨还在打水,沈无澜转头,恰好望见了一直盯着这边的孟惠然。
拉住了要走奚雨,对她说:
“奚雨,之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妈妈她都会比较情绪化,”沈无澜低头注视着奚雨的眼睛,“如果……”忧虑地看像妻子那边,“希望你能理解她。”
奚雨郑重点头,说:“我明白,没关系的。”
“好孩子。”沈无澜放心了,小丫头看起毛毛躁躁,实际听话又懂事,真好啊。
“走吧,再过会儿要登机了。”沈无澜对奚雨说。
奚雨听到要登机了,朝安检口多望了几眼,拉着沈无澜的袖子问:“爸爸,我以后…还能不能回来…”
一句话说的小小声声,紧张与迫切,应该是思虑了很久才问的。
沈无澜知道她坐立不安的原因了,弯下腰,伸手把奚雨搂到怀里。
“当然可以。什么时候想来和我们说一声就行了。”
“通情达理好男人啊爸爸。”奚雨眼眶湿润,吸吸鼻子感叹。
“这里也有你的亲人,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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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
司源背着书包穿着崭新的西式校服走进敞亮的教室的时候还有一种华而不实的感觉。
张真人算的好准啊,司源弯了弯嘴角,像在给自己一个自嘲的笑。
老师介绍完他后给他指了个位置,司源朝着自己的新座位走去。因为有些失神,撞到了一个人的桌角,本来撞的很轻,但是那人竖着一本打开的书在桌上。司源那一撞,英语书晃晃悠悠的倒了,“啪”地砸到了那人的头上。
不好!司源想。伸手去拦已是来不及。
被砸的人“刷”的直起身来,短发乱乱糟糟,狐狸一般的眼里满是戒备。
看样子是个上课偷偷睡觉立本书做做样子的人。
四目相对。
旁边有窃窃私语。
一来就打扰到别人司源心里很不好意思,但脸上还是那副往常冰冰冷冷的模样,当即硬硬梆梆的说:“对不起,撞到你的桌子了。”
“哦,没事,你…新来的?”
很平淡的语气,没有想象中的炸毛,司源心底松了一口气,回答道:“刚转来的,司源。”
“嗯,我叫奚雨。”那人笑起来,狐狸眼微眯,司源总觉得在哪见过。
司源的座位就在她旁边,放下书包入座。
老师介绍完他就接着开始上课,班里瞬间就安静下来,基本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回到了课上,除了……
奚雨还在看他,司源很不习惯,微微皱眉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奚雨拿手撑着下巴,给了他一个灿烂之极的笑,随即,道出惊人之语:
“你扰我清梦我本来挺生气的,但——见你好看就放过你吧。”
司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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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睁眼,司源习惯性地看着天花板醒神,不是他从小熟悉的布满霉点和灰尘又脏又矮样子,眼前的墙面干净而洁白,离他很远,每一寸修饰都做的很精致。
他睡的床也特别大,因为睡习惯了小床,他只靠边占了一块,剩下的位置再睡五六个人都绰绰有余。
下床站到衣柜前,根本不需要打开,上学要穿的墨绿色西装校服,早已被人挂好放在旁边的衣架上,内搭的衬衫领带也配好整整齐齐的摆在方桌上。
自己站在镜子前穿戴,司源想起住进来的第一天早上,管家顾纪尘还问要不要帮他穿。
他想也不想就拒绝,又不是没手没脚,他还是习惯自己的事自己做。
再说,他早上喜静,不想看见其他人在面前晃悠。
穿好衣服下楼,走的旋转楼梯,下面站满了人,司源觉得自己就像个要参加晚宴的女明星一样。
“少爷早。”声音整齐划一,司源淡淡点头。
人群散去各司其职,被领到餐桌上时,早餐已准备好,肉类、豆类、水果、蔬菜摆了好几盘,咖啡果汁牛奶随便他挑,要是还想吃其它的说一声就好,有厨子现做。
一天的计划表也会在这时送到他手上,事无巨细,明明他还只是个学生而已,不过顾管家说这个只是参考,他不喜欢可以改。
不用改,照做就好,司源对自己说,他已然得到了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疑惑也好,愤怒也好,不服也好,再多的悲伤痛苦都得藏着。
有些事,不是靠现在的他能解决的……
司源在一所孤儿院长了十五年,生活不算好可也算过得去,可毕竟是没爸没妈的,以前挨打骂是常事,后来因为他长大了能自己挣钱,顺便上交一部分,外加上人长的还不错,所以少挨了些。可谁想每天都小心翼翼担惊受怕地活着,于是努力学习考了一个好高中,申请住校,等以后再考一个好大学就永远不用再回去了。
高中生活也算好,虽然有补贴,可还是缺挺多,每天就是愁钱。
放假有空打零工,酒吧洗碗端盘,打完挺晚走夜路,有辆车停在他前面不远处,车头有个扭曲的张翅膀的金像,是辆豪车。车前有一人身姿挺拔,西装革履,俊逸舒雅,司源估计是哪家出来嗨贵公子。
司源朝那边走过去,快到车前时听见那人恭恭敬敬地喊道“少爷。”
顾纪尘倒是比他还像主人,司源回想那时的情况。
尽管来了有些日子了,但还是从头到尾都让他难以置信。
在了解清楚情况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爸妈挂了或者是生下来养不了才被送到孤儿院。
养不了?司家这个样子说起来可能真的没有他的容身之地,爸倒是真挂了,不过刚挂而已,至于他妈妈是谁……他一直找不到,没有人提,以他现在的境况显然也查不到什么。
以后总是有机会的,司源想,不能着急。
“我吃好了,走吧。”司源对顾纪尘说。
开门就有车在等,又是一群人站门口送他。
学校到了,走进校园,司源倒还感觉轻松一些,旁边突然多了很多人看着,他真的很不习惯,在学校里就没有这么局促了。
上楼进到班里面,已经多多少少来了些人,有人说话有人赶作业,而他旁边坐着的那位雷打不动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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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被闹钟吵醒,奚雨烦躁地把它拍掉,看一眼,刚好六点,不情愿地爬起床穿衣服。
尚未入春,挺冷,好在有暖气,不然她肯定爬不起来。
睡眼惺忪,入目皆是粉,各种娃娃摆的到处都是,落脚的地都少,奚雨感慨这真和自己的调调搭不上边,不过她妈妈喜欢,精心布置多年,意义重大,她也不好提要改。
校服搭在椅子上,就不打开柜子了,她实在害怕看到她妈妈买的衣服,粉嫩可爱到一言难尽,好在最近不用穿。
奚雨边感慨边穿好刷牙洗脸,走路的时候眼冒金星,困的。
收拾好自己下楼,哥哥沈安泽早就收拾得利落整齐坐在桌边吃早餐,翩翩美男子,书香墨染不入凡尘,可惜不是奚雨的菜,不然早上可以顺便养养眼。
早点简单,白粥小菜,口味清淡。
她在这住了好几个月了,依然有些水土不服。她从小在南方长大,一下来到B市,南北差异太大,早上吃不下东西,奚雨不太清楚她家人之前早点都吃点什么,不过现在肯定是都照顾她的胃口。
“早上好。”沈安泽看见奚雨过来,礼貌打招呼。
“早上好。”奚雨笑着回,坐好拿勺喝粥。
奚雨见云姨收拾好厨房走过来。
“今天吃慢点,你们妈妈说她等会回来送你们上学。”
“妈妈她不是加班去了吗?”沈安泽问。
“早弄完了,刚刚打电话说快到家了,顺便送你们上学。”云姨和蔼地笑着说,看了看奚雨。
“这样啊,挺好的。”沈安泽搅粥,慢条斯理。
奚雨察觉到沈安泽语气里的丝丝寂寥。
妈妈这么忙都要赶回来,用脚趾想都能明白肯定是为了她。
过了一会,门外有车子开来的声响。
“应该是惠然到了。”云姨起身往门口走,转头对他们说,“是到了。”
奚雨安泽穿外套收拾东西往外走,寒气袭来。
奚雨刚出门孟惠然就扑过去揉捏小女儿,软软绵绵太可爱。
“妈妈你这么精神哪里像熬夜的。”奚雨真是敬佩自家妈妈的活力。
黑西装衬衣衬裙,头发丝毫不乱,格外利落大方,孟律师熬了一夜,却连衣服都没皱。
“再来三天三夜都行。”孟惠然把奚雨搂怀里边揉边说道,看见这丫头她就觉得精神振奋的很。
奚雨挣脱,跑上车。妈妈您不冷我冷,奚雨痛苦地想,外面寒风瑟瑟,她不得不敬佩孟律师的风度。
孟惠然又不怀好意地看向旁边站着的儿子,沈安泽摆手恐慌道:“十年前的我可以,现在的我拒绝。”
说完拉门上车。
孟律师悻悻然,也不耽搁,送人上学。
奚雨到学校太早,困的要死,走到座位上就趴桌睡觉。等到醒来之时已是上课铃响,起床气,心浮气躁。
趴着不想动,侧头,身边美人如冷玉,精雕细琢,秀色可餐,瞬间心情舒畅起来……
司源在旁边坐着拼命忍住心中的怪异,额头暴汗,为什么,为什么她又在看我,我做了什么?!她干嘛老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