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宁瑜翻身下马,大喊:“有人在吗?顾郎中在吗?”
篱笆院内,木屋的门被打开,顾文走出来,他瞧见宁瑜又惊又喜,“宁姑娘!”
宁瑜笑,她穿了件收腰的窄袖红衣,扎了条粗辫子,因为赶了路天热,雪白的脸上还带着汗。
“快点,给我倒杯水,我要渴死了。”
“你受伤了!”
顾文低叫,她穿的红衣,他仔细一瞧才看到她左臂有血被划了一道口子。
顾文赶紧喊宁瑜进屋,宁瑜只带了四个随从,其余的人都进城歇息了,她赏了他们钱,尽可吃酒喝肉。
“这么多血,我看看。”
进了屋,顾文搬了条凳子喊宁瑜坐下,他赶紧挽起宁瑜的手臂,雪白的手臂上好长的一条血口子。
顾文赶紧让药童打水拿药箱,他给宁瑜清洗伤口,宁瑜打量二个清秀的药童,笑着讲:“看来你赚了不少,都有药童了。”
顾文温文一笑:“之前给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看病,得了不少钱,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便买了二个药童来帮忙,怎么伤的?”
“去平头山剿匪,被一个狂徒划了一刀,没事,小伤。”宁瑜不在意。
顾文无奈地摇头:“满京城的禁卫军,用的着你去剿匪吗?”
宁瑜叹气:“他们忙着勾心斗角呢,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救一个是一个吧,嘶——”
“抱歉。”
顾文急忙放轻了力道,他垂着头,一会儿低低的说:“你不该被困在这京城里,你应该在西北战场上。”
宁瑜苦笑:“谁说不是呢,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顾文人细致温柔,给宁瑜上了药,又将伤口缠上,他说:“不要沾水,药要每日早中晚用,这样将来不会留下疤痕。”
宁瑜不以为然:“留疤就留疤,有什么的。”
顾文回头朝她笑,目光极为温柔,“也是,一条疤痕,对你来说无所谓,但是还是不留的好。”
顾文回屋去拿了瓶药,很精致的二只水晶瓶子,他捏了捏瓶子递给宁瑜:“记得,一日三次。”
宁瑜收了药,晃了晃笑:“好,多谢了。”
说完,她肚子咕噜一下,响得特别大声,宁瑜难得脸红了个透,顾文也笑出声,“刚好,厨房焖了饭,你等一下,我再添个菜。”
在顾文那里吃了饭,歇了一气,便是傍晚了,宁瑜又蹭了顿饭,顾文问她要不要喝酒,她犹豫了一下说喝。
三杯清酒下了肚,宁瑜的脸便红了,雪白的脸红的晶莹薄透,她啪地放下杯子,手指着顾文叫:“再给我满上!”
“不能再喝了。”
顾文也是没料到她的酒量会如此之差,便劝她,外面天都黑透了,她实在不好再留了,“你该回去了。”
“我不回去!”
宁瑜拍桌子发脾气:“我回去干什么?我不回去,我不喜欢殷钰,我讨厌他,我特别特别讨厌他,我不想回去。”
宁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烛火摇晃,她急忙起身,摸了下头。
她拉开门,顾文手支着额头守在厅里,听到动静急忙睁开眼睛,“你醒了,你酒量太差了。”
“……不好意思,占了你的床。”宁瑜很尴尬,脸都红了。
顾文摇摇头,去炉上提水壶,倒了杯热茶,他问:“饿了吗?灶下还温了二只烤红薯,吃吗?”
“吃啊。”
顾文去拿了红薯,二人一人一只,坐在桌旁面对面撕皮吃瓤,红薯瓤黄的剔透,又甜又沙。
“你晚上没有回去,没关系吗?”顾文问,他总是不放心。
“有什么关系,恒王府没人会在乎我夜不归宿。”宁瑜不以为意。
顾文忽然吃不下了,他舔了下嘴唇放下地瓜,轻声问:“京城一直有你们的传闻,我也听了,你嫁的不开心吗?”
宁瑜咽下地瓜,抿着嘴唇一会儿才讲,声音苦涩:“我本来就不想嫁给他,他也不是真心想娶我,我都知道,我真是不甘心,我宁瑜竟然被困在了这里。”
宁瑜又在竹文馆歇了一气,清早才赶回去,回到华园,平安在院子门口急得团团转,瞧见她眼睛一亮,要哭的样子。
“小姐,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
宁瑜笑,她以前不也是这样晚归,有什么好奇怪的。
平安压低声音:“王爷昨晚一直在华园,等了你一晚上,他那个脸色,吓死奴婢了,小姐,要不你逃吧。”
宁瑜扑哧笑,她摇摇头,她真是想不明白,殷钰又不是真心的,意思一下在院里吼二声表达一下气愤不就行了,竟然在她这华园等了一晚上,真是吃饱了撑的!
“行了,你别管了。”
宁瑜进了院子,她推开门,迎面就是殷钰冷酷的脸,宁瑜还真吓了一跳。
“你去哪了?”
殷钰坐在厅了,慢吞吞的问。
宁瑜坐到桌子旁边,翻过杯子给自己倒水喝,“我去平头山剿匪了,受了点伤,就去我一个大夫朋友那里让他看伤——”她跟个他解释个什么劲,有必要吗?宁瑜自个儿笑了,喝了口茶,没再往下说下去。
“看伤看了一晚上回不来?”殷钰紧盯着她,眼神黑沉。
“……平安!”
宁瑜扭头叫,平安赶紧冲进屋,紧张地叫:“小姐!怎么了?王爷打你了么?”
“你让如意去扶兰轩请兰妃,过来把王爷请回去。”
“……啊?”
平安本来不情愿,又看到殷钰的脸色,立刻觉着应该尽快把他请走她家小姐才安全,她赶紧要去喊如意——
“回来!”
殷钰喝了一声,平安脚一抖差一点摔出门!
殷钰起身,他冷冷的说:“宁瑜,你要记着,你再不情愿你也已经嫁进了恒王府,你是我的正妃,你不体面就是我体面,夜不归宿这种事,仅此一次。”
“那你就试着拦拦看。”
宁瑜不紧不慢地说,殷钰眼睛一眯——
宁瑜挑眉看他,殷钰吸了口气,一拂袖转身离开。
宁瑜在这盛京城里找到了新的乐趣,剿匪,她日日领人去京城各大山头转悠,震的土匪都搬了家,京城内外的小贼都金盆洗手了,京城里外安分的很。
上次吵了一回,宁瑜便很少见着殷钰了,只听平安忿忿的,提了扶兰轩那边,说殷钰一直宿在扶兰轩,跟盛兰蕊好的蜜里调油一般。
然后,扶兰轩借身子娇弱,王爷体恤,连每日来请安都免了,宁瑜也不在心,她事多着呢。城外的山路坑坑洼洼的,她正组人修呢,想把路加宽,修了路,这路两边便会有人家,人户多了,便会有茶馆街摊,便会繁华热闹,皇上倒是赞了她几回。
一晃,二个月过去了,八月了,宁瑜最近心里很焦躁,她记得,容贵妃宫变,便是在九月……
从竹文馆回来,进了王府,出门便见到殷钰,宁瑜只当没有看到,越过他便进了院里。殷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远去,抿紧了嘴唇脸色变得难看。
陶然低声道:“殿下,王妃这样,倒是省了你的心,不是吗?”
殷钰扫了他一眼,陶然脖颈一寒,他,他说错了什么?
宁瑜回到华园,让园里的丫环打了水,净手擦脸,让她准备汤泉,她要泡热澡。
一会儿,如意回来了,眼圈发红,宁瑜惊讶,如意是最懂事聪慧的,她急忙问:“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小姐。”
如意嘴一撇,压着泪讲:“我去汤泉那边让人准备,结果兰妃院里的人说兰妃晚上要沐浴,汤泉一向都是小姐您专用的,结果那丫头顶我的嘴,说,说兰妃有孕了。”
“……”
宁瑜扶着桌子坐下,她话提了几个头都没有讲下去,索性闭了嘴笑了笑,她闭了闭眼睛说:“她有孕,当然要优先了,让一让也没有什么的。”
“小姐,你别难受。”
如意哭了,她是自小伺候小姐的,知道她家小姐是难过了。
宁瑜翻过杯子倒水,她笑:“我难受什么?我有什么好难受的。”
举着杯子送到嘴边,宁瑜突然摔了杯子,她霍然起身,拿了架上鞭子便往门外走!
平安跟如意还有满屋的嬷嬷都知道宁瑜是动了大怒,一个一个提心吊胆的跟着她!
恒王府的汤泉是为宁瑜建的,为她嫁进王府特意建的,离华园很近,宁瑜进了华园,扶兰院的人竟然敢来拦——
“你不能进,我们家兰妃在里面沐浴!”
扶兰轩的吴嬷嬷张开手臂挡着宁瑜大声怒叫,宁瑜一鞭子甩过去,“瞎了你的狗眼!我也是你个奴才能拦的!”
吴嬷嬷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捂着脸疼得满地打滚!
宁瑜目光寒冽,扫视了一圈,满院子的丫环吓得面色惨白,扑腾跪在地上发抖。
宁瑜一脚踢翻了一个,盛兰蕊的贴身丫环烟薇护主,过来抱着宁瑜的腿要拦,宁瑜一鞭子将她甩飞了出去!
“姐姐!”
盛兰蕊在里屋,已经听到动静,急慌的穿了上衣服,她脸色发白,她是高门贵女,平素接触的人哪怕心里不喜,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她从来没见过像宁瑜这么凶悍敢打人的!
“妹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宁瑜环着鞭子冷冷地问,盛兰蕊苍白着脸讲:“妹妹知道这是姐姐沐浴的地方,只是我有孕,王爷说——”
“放屁!这汤泉是宁府派人过来特意为我造的,与王爷有什么关系!妹妹,多的话我不也懒得说,这王府里的东西你随便要什么都可以,独独我的东西你不能碰,我可是个不讲理的人,妹妹你尽可在这里沐浴,但是我的护卫要是冲进来,损了妹妹的清白,可别怪姐姐没给你提醒。”
“……你!”
盛兰蕊睁大眼睛,又怕又怒,她简直不敢相信宁瑜敢讲出这样的话来,她直气得眼泪都掉下来!
吴嬷嬷过来,丫环烟薇也过来,二人哄着盛兰蕊,护着她,赶紧的先带主子离开了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再有不相干的人来,轰出去!”
宁瑜沉着脸扫视一圈下了命令,大家高声领命,她们毕竟是宁国公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早,宁瑜还在床上睡觉,被平安给推醒了,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干什么,你这丫头,大早上闹我。”
“小姐,不好了,兰妃小产了。”
“……!”
宁瑜的瞌睡瞬间跑了,她掀被子坐到床边,吃惊的问道:“怎么回事?是怎么小产的?”
平安也是急得上火:“不知道啊,扶兰轩那边全乱了,说是兰妃吃了一碗粥,便肚子疼,没一会就落了红。”
“难道是下毒,不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王府里下毒?”宁瑜站起来,她是满肚子疑惑,却也顾不上多想,赶紧吩咐,“赶紧去请太医,别回头再闹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