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今日,是何日了?
宁瑜坐在走廊的护栏上,木然地望着天。
今日月圆,约是十五。
起风了,地上的落叶,一层一层的随风卷过来,再次堆在了宁瑜的脚边,一群老鼠,在这漆黑的院里中叽叽乱走,肆无忌惮地游走。
这四面的高墙,紧闭的大门,囚着她,囚着这院子里的一切,她便如同这残破的落叶,飞不出,飘不走。
只能一日一日的,枯萎,腐烂在这囚笼里。
活的尚不如一只老鼠。
宁瑜抬手,一下一下用枯瘦的手指梳理着干枯的头发。
她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隐约的透着一丝疲惫。
这里是长门宫最偏僻的西北角,是冷宫,她已经被囚在此处约莫二年了……
她曾是这大盛朝的皇后,母仪天下,宠冠六宫,父亲是宁国公,掌兵权,拜镇国大将军,她一生,荣于兵权,败于兵权。
你家族权倾朝野,皇帝怎会不娶你?你手掌兵权,皇帝又怎会容下你?
父亲被构陷谋反入狱,母亲敲了三日的登闻鼓,最后撞死在西门楼,从那以后,她再未见过皇帝。
她心里明白,那个人一手安排的构陷,又怎么会见她?
先是他不愿见,而后,是她不愿意相见。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她既不能杀他,便此生不复相见。
门被扣了三声,宁瑜看过去,大门的下方开了一个小口子,方便外面的人递饭进来,她被废囚在此处,先前经常是三天送来一顿,菜是没有的,只有馊冷泛着绿霉的米饭。
想来,皇帝不想落个凉薄的骂名,寒了一干忠良的老臣的心,又不想她活,所以才如此迫她,盼着她不堪其辱自我了结了这条命。
然而。
宁家人,断不会如此无用!
便是凌迟,这样苟活着,也断不会轻生!
宁瑜扶着斑驳腐朽的栏柱,慢慢地站起来,她嘴角还留着未擦干涸的血迹,近日,她咳血日益严重,想来,这身子也是撑不过几日了。
“娘娘。”
门外的人叫,是一个压低的女声。
这是南乔宫里的宫女,这一年,多亏了南乔着人每二日来送一次饭来,否则,她怕早活不到当下了。
身体越发的吃力,从院子到大门,不过十米之远,宁瑜走了很久,步履蹒跚,她走到门边,终于支撑不住,失力坐在了地上。
“娘娘。”
绿丹带着哭腔,又塞了一包东西过来。
宁瑜打开来,看到是一沓黄纸,还是火石,她怔了怔,指尖摸过黄纸,带着丝颤抖,“这是什么?”她小声问。
“娘娘,我家娘娘拖奴婢给您带句话,小殿下,殁了,我家娘娘让我带黄纸给您,您给小殿下烧点纸钱送他一程吧。”
“……”
宁瑜的脸由白涨紫,她噗的吐了口鲜血,瞪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起风了,大风,风卷起地上的落叶,一层一层的,附在宁瑜的脸上,头上,身上。
她像这院落中枯萎的一堆残叶,僵死的一只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