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皇上赐婚了。
圣旨送到宁国公府,金口玉言,婚事绝无回头的可能!
宁风灵接了圣旨便躲到了屋里,呆了半天才敢去雪梅园找宁南乔,短短几句话,他不知道拼了多大的力才讲出来。
宁南乔听了他的话,她站不住跄了一步,一张脸煞白。
“瑜姐姐竟不肯帮我。”
“她竟不肯帮我?”
宁南乔身子发软,她不敢信,对宁瑜来说明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事关她一生的幸福,宁瑜竟不肯帮她!
“南乔,你别哭啊。”
宁风灵眼眶通红,上前帮她擦泪,宁南乔仰头看他,一软身坐到椅子上,身子颤抖,哭出声来!
二月,寒风凛冽。
宁南乔坐在桌边,她已经坐了一下午了,丫环诗月端了热水进来讲道:“南乔小姐,外面天都黑了,净了手安置吧。”
宁南乔看窗外,外面果然黑透了。
她净了手,抹了玫瑰香露,唤诗月出去。
坐在床上,宁南乔两手按着床,忽然脸上一狞,把软枕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骗子!”她通红着眼叫,骂完又手一揽抱着自己蹲在地上哭!
外面传来诗月的话,宁南乔急忙擦了眼泪,换了温柔凄苦的表情,宁风灵在门外敲门,“南乔,你睡了吗?”
“……还没。”
宁风灵推门进来,他眼也肿着,他也哭了一场,宁南乔坐在床上哑着嗓音讲:“风灵哥哥,你以后别来了。”
“你怪我?”
宁风灵红着眼问,宁南乔凄然地一笑,“我不怪你,真的,风灵哥哥,我知道你不想的,是我们命苦。”
擦了眼泪,宁南乔捏着帕子,哽咽道:“你不是伯母的亲子,她哪里会真心疼你。”
宁风灵急忙摇头:“不是这样的,娘是真的疼我,她都是为我好。”
他竟还向着闻淑,宁南乔气愤地叫:“当年瑜姐姐是皇后!瑜姐姐受了委屈伯母敢上堂直怼皇上要他和离废后,帮瑜姐姐私逃出宫!可是为你,她连婚事都不肯成全你,她哪里疼你?她根本不在乎你的心意。”
“……”
宁风灵垂着头,心里酸楚,却还是坚持摇头:“我是养子,爹娘养我爱我已经够了。”
宁风灵擦了眼泪,心里竟然也冷静了,讲道:“南乔,我不能对不起爹娘,是我负你了,瑜儿疼你,她一定会为你找到良人的。”
“……”
宁南乔别开头,忍着泪,忍不住恨,“你走。”
晚上,刚亥时。
雪梅园的丫头诗月按往常一样,亥时进屋来熄灯,她进屋里忽然一声尖叫!!撒腿跑出来大叫:“来人呐!来人呐!”“南乔小姐出事了!!”
宁南乔割腕自尽,幸亏诗月发现的早!宁南乔身子弱,割的也不是很深,只是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天呐!”
下人来报,闻淑领人风风火火的进了雪梅园,宁风灵也在,已经满脸是泪,快要魂飞魄散了。宁南乔还在昏睡,已经请了大夫了,正在为她诊脉。
“怎么样了?”
闻淑吓白了脸,她是将门虎女,天塌下来自己都能顶的人,哪料到会有人因为这个自尽啊!
大夫急忙回她:“夫人不用担忧,伤口不深,并无性命大碍。”
闻淑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大夫开了药,闻淑让嬷嬷送大夫出门,宁风灵扑腾跪在闻淑面前,两眼通红的,也不说话,只是哭!
闻淑知道他心里难受,她叹了声气,摸宁风灵的头发,“你先起来,要不,娘再跟你妹妹商量一下,瞧瞧还有什么法子。”
闻淑第二日便递了牌子进宫,宁瑜听了闻淑说宁南乔割腕自尽,手里的茶杯没有托住差点摔了,她急忙问:“人没事吧?”
“没事,她一个弱女子能割多大力,我早上去看她,已经好多了,倒是你哥。”闻淑叹气,“一直闷闷不乐,也不去当职,愁死了。”
“……”
宁瑜犯难,总不好送了南乔的命,这倒是麻烦了。
闻淑讲道:“皇上已经下了旨赐婚,我寻思着,实在不行,就让你哥纳南乔为妾吧,只是这样一样,太对不住沛国公家的女儿了。”
“我先跟皇上商量一下。”
傍晚,殷钰从上书阁议事回来,宁瑜正在文砚斋拨着一把精巧的小算盘,日常算账。
殷钰笑,坐下来用龙玉的穗子甩她的腕子,“你比户部的人还忙,天天算,后宫就这么点人,有什么可算的。”
“……后宫月月节省下的银两可也不少,要不全送到我的私库里?”
殷钰笑着下巴压在她肩上,搂着她纤细的腰夸她道:“是是是,你最能干了。”
“皇上,跟你说件事。”
宁瑜拨了下算盘,“南乔割腕自尽了。”
殷钰哦了一声,连惊讶都没有,平静地道:“不用说,肯定没死成。”
宁瑜靠在他的胸口,叹了声气与他商议:“要不,能不能与沛国公府商议一下,让南乔入门为妾?”
“不好。”
殷钰松开手,正色说道:“瑜儿,一个宁南乔你怎么就这么上心?”
他当然不懂,上一世他废后将她打入冷宫她受尽的苦楚,只有南乔一心一意地待她,况且南乔失身的事也是因为她,她一直很愧疚。
殷钰挪到她旁边顿了顿讲道:“不好,宁南乔是什么身份?朕要为她让沛国公府受了委屈,会让一众老臣们寒心,认为朕太过偏宠你,旁的事朕都能顺着你,这事不行。”
“嗯……”
宁瑜心里知道轻重,也没有生气,只是心里的结始终解不开。
晚上,红帐内昏暗,宁瑜轻轻叹气,又翻了个身。
殷钰躺在床上睁开眼睛,他偏头瞧她,无奈地吁了口气,支起被子唤她:“过来。”
宁瑜回过头,手压着枕头瞧他:“皇上还没有睡啊。”
“你折腾个不停朕怎么睡,进来。”
宁瑜便挪到他的被子里,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水盈盈地瞧着他,殷钰侧身搂着她的腰,无奈地道:“你再瞧,朕也不会改变心意的,天下有那么多大事等着我们办,别为这么点小事闷闷不乐睡不着觉好不好?”
“……哪有什么大事。”
她天天在后宫,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简直是怀才不遇。
殷钰抬腿顺了下被子,扯了扯她的耳朵,一笑:“那,明天你到户部帮朕查账好不好?”
宁瑜眼睛一亮,急忙点头,她满心壮志,困在这后宫都快抑郁了。
殷钰戳她的脸蛋,忍不住笑骂:“你啊,闲不住的命。”
第二天,宁瑜便带了宫里的女官到户部,赵尚书向来极是尊敬她,特意收拾出了一间偏殿给她。
晌午,殷钰在上书阁跟几位大臣议事,谈及了荣国,荣国来了密报,荣国七皇子荣拂病了。
“陛下,听说,您让皇后娘娘到户部帮忙去了?”
张克已分坐在一旁椅子上,行礼问,殷钰嗯了一声,张克已与李君乐对视一眼,李君乐说道:“陛下,后宫不得干政。”
殷钰笑一笑,托着龙玉淡然地道:“无妨,查个账而已。”
张克已顿了顿,直言:“陛下,恕臣直言,您对皇后娘娘,是否宠爱太过?”
殷钰抿嘴笑道:“你们不必担心,朕心中有数。”
待张克已等人离开,殷钰唤来陶然,让他到天内司,喊初月过来。
初月进屋行礼,殷钰放下朱笔说道:“宁南乔在宁国公府割腕自尽,你安排人去,在她腕上再割一刀,让她这一回死得彻底一些,省得没完没了的再来烦皇后。”
“是。”
夜半。
宁国公府一片寂静。
宁风灵半夜睡不着,在自己院子里转悠,忍不住又转到了雪梅园。
他站在门口,踟蹰着敲门,“南乔……”
没有人应,他脸色黯淡,转身要走,忽然心一提,他急忙又敲门,大声喊:“南乔!?”
还是没有人应,他连喊了几声,急忙推门进屋。
宁南乔在宁国公府遭人暗杀割腕,显些丧命,幸亏夜半宁风灵跑去找她,才救了她一条命!
晌午,殷钰下了朝,他到朝凰宫用午膳,路上绕去了御花园,折了一枝粉灼灼的桃花回来。
“皇后呢?”
如意正在布菜,行礼说道:“娘娘有些累,在午睡。”
殷钰掂了掂桃花,直直举着去寝殿寻人,宁瑜拥着被子睡的正香,殷钰笑,坐下来用粉嫩的桃花蹭她的脸。宁瑜抓了把脸睁开眼睛,迷糊地看他。
“大白天的,还睡,用午膳了。”
宁瑜坐起来,殷钰把桃花给她,笑着讲:“送给你的,美吗?”
宁瑜瞧一眼,面无表情地看他:“皇上这是想用一枝桃花来赔罪?”
殷钰笑容敛去,脸上添了七分严肃,“你知道了。”
宁瑜深吸一口气,“皇上你杀南乔做什么?”
谁会杀宁南乔?
谁又会敢到宁国公府公然行凶?
只有皇帝了!
初月这个废物,殷钰叹了声气,正色地说道:“她很烦人。”
“当年她被盛兰茵迫害失去清白受人羞辱都没自尽,宁家获罪夺爵她依旧好好的,她还毒杀了平德侯,她这种人怎么可能因为嫁不了心上人便自尽?”
“那么多种自尽的方法,上吊跳水喝毒药,她偏偏选一种最不容易死的割腕,还挑每日丫环熄灯前的时间,她分明是用死来胁迫你为她让步。”
他做事一向狠,宁瑜不想跟他争,抓着他的手臂讲道:“别伤她。”
“……”
男人一旦动了心,那心便似棉花做的,怎么都强硬不起来,殷钰楼着宁瑜的肩,叹气说道:“好了,朕保证不杀她了,但是她必须得离开宁国公府,不能再跟宁风灵纠缠,否则朕就送她到西北。”
陶然传了皇帝的口谕,要宁南乔搬到京效雪璃宫去住。听旨的时候,宁风灵也在,他脸色苍白,心里难过,却也不敢违抗圣旨,宁南乔噙着泪叩恩接旨。
拿了圣旨回到雪梅园,宁南乔站在屋中,喊丫环替她收拾东西,面色凄凉。
“南乔……”
宁风灵站在她身后,宁南乔脸色冷漠,“皇让要我们避讳,你还不走。”
宁风灵也不说话,宁南乔呵呵地笑了一声,擦了眼泪,也不理他,收拾了东西。
走的时候,闻淑来了,她已经安排好的马车,也打发了雪梅园的丫环过去伺候她,有闻淑在宁风灵不敢多讲话,下巴巴地,满眼痛苦地看宁南乔离开。
宁南乔坐在车里,眼泪汹涌。
雪璃宫是处皇家别宛,扶山环绿水,亭台楼阁,极是秀美,宁南乔住进雪璃宫,第二日便被宁瑜召见进了宫。
“娘娘……”
宁南乔跪在地上行礼,默默地流泪。
宁瑜扶她起来,拉着她的手坐下,劝她:“南乔,就算是我,也不情愿地嫁进了大盛宫,很多时候我们不得已,你别怨,我哥是宁国公府世子,皇上指婚有他的道理。”
宁南乔摇头:“我的命是娘娘救的,南乔不怨。”
说着她忽然起身,扑腾跪在地上,重重地给宁瑜磕头:“娘娘,求你留下南乔吧,南乔没有亲人,只想留在你的身边伺候。”
“你先起来。”
“求您了娘娘,求您了!”
宁南乔不停的磕头,把额头都磕肿了,不管宁瑜怎么劝她都不肯起来。
宁瑜拗不过,只得松口:“那你先在我身边,等我慢慢给你寻门好亲事。”
傍晚,殷钰回来的时候,瞧见宁南乔穿了一身女官的品服,便什么都明白了,他脸上没什么表示,只眼神沉了几分。
“不用你伺候了,出去。”
饭桌上,宁南乔正在布菜,殷钰冷厉地冷打发她,宁南乔怯怯地看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也不敢问,急忙地便离开了。
“你干什么那么凶?”宁瑜护短。
殷钰放下筷子,不悦地问道:“你怎么把她留下了?”
宁瑜夹了颗菜丸子到他碗中:“我把她留在身边,一是让她跟大哥分开,免得耽误皇上的大事,二来是帮她务色门好亲事。”
“满口谎言,你就是偏疼她。”殷钰直接拆穿了她,宁瑜笑一笑,“偏疼是真的,我说的也都是真话。”
“后宫的事你做主,但是朕不喜欢她,你还让她回到原来的殿里住,就当你的亲戚养着,还是要如意平安贴身伺候你,不要换旁人,朕也不习惯。”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