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神秘的宝贝
羊二栓准备撤退。
显然,敌人已经放弃前进,他们正在退下鲶鱼嘴,然后就会绕路包抄过来。
短暂的歼敌机会,已经逝去。
撤。
见势不好,撒腿就跑,这是区小队最惯常的套路,死缠烂打可奉陪不起,老子要溜了。
提起三八枪,猫着腰,顺着乱石沟往后退。虽然不时有敌人的子弹在他身前身后飞过,但是他不还枪。
子弹还剩下三颗,绝不能浪费一粒。
爬过沟去,羊二栓碰见了接应他的队员,然后一起向翻越山梁。这时,他们发现了一场“狂欢”场景。
一片马蹄状的山窝里,猪倌儿、老十九、黄有财、雷大嘴……区小队员们聚在一块儿,有的哈哈大笑,有的乐得翻跟头,雷大嘴咧着大嘴岔子在唱莲花落子腔。
“二姐呀~~~请你花园里走一遭……”
驴嗓子响彻山谷。
草地上,放着一堆缴获的战利品。
三支步枪,一堆子弹、水壶、腰带、军装……
怪不得大家如此欢乐。
“来来,二栓,”黄有财乐呵呵地招呼,“今天你是最大功臣,好样的,看看这堆宝贝。”
现在,区小队拥有了两把手枪,五支步枪,三杆土火枪,虽然还轮不到人手一支枪,但是这装备,在八路军地方武装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羊二栓有个问题没搞明白,问:“队长,你怎么知道甄维仁是特务?”
“哼,他那两下子,还想在我面前耍把,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在云雾寺里,说不出接头暗号,这是一宗。你们从联络站取来的情报,上面的内容是:最近敌人在搞大规模谍报行动,企图渗入我方军政机关,注意除奸反特。嘿嘿,我一看,登时就明白了,我给甄维仁念的那一段,是骗他的……”
“哦……”羊二栓恍然大悟。
黄有财这家伙,肚子里弯弯绕真不少。那双小绿豆眼,眨巴眨巴就是贼主意。
“……还有,甄维仁的一举一动,都透着邪性,就拿拉屎擦屁股来说,他用秫秸棍显得很勉强,分明是用惯了草纸的,这哪儿是咱们八路军的习性……”
“我勒个岑,队长,你连他擦屁股都盯着,我真……服了你了。五体投地。”
“屁话,二栓子,家里有贼,你能稀里糊涂睡大觉?我问你,我命令你时刻跟着他,你跟哪儿去了?”
“我跟得挺好啊。”
“屁话,那他什么时候把咱们来鲶鱼嘴的情报传出去的?”
“啊?”
羊二栓傻了眼。
是啊,来鲶鱼嘴这码事,甄维仁怎么传递出去的?
自己还美其名曰“一直跟随”,跟哪儿去了?
拍拍脑门儿!
“队长,看起来,我连你的脚脖子都够不着。”
“油梭子发白,缺炼!肚子没有弯弯绕,脑袋就爱掉,懂吗?”
“嘿嘿,是。对了,队长,甄维仁那个家伙,杀了吗?”
“杀不得,这小子还有油水。捆起来塞山洞里了,改天送到县大队去,让肖政委处置。”
山窝窝里面的狂欢,持续了没有五分钟。
撤。
敌人已经绕过鲶鱼嘴,包抄上来了。
区小队一点都不忙,在山里,差一个山头,那就几乎是“天南海北”的距离,敌伪想翻山越岭追上八路军,连一丁点的可能性都没有。
背起枪,迈开腿。
每个区小队员都是“飞行军”,窜山过涧,捷如猿猱。
背后,鬼子的枪声,还在断断续续地响,八路军战士们,很快就隐没在深山密林里了。
……
……
区小队出了山,顺着濡水河岸边,一路疾行,来到十字渡。
在渡口小屋里,他们见到了两个客人。
其中一个身高体壮,魁梧的身板子往起一站跟门扇似的,他是青榆县石门区的区小队长马林,绰号大洋马。
另一个,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目光呆滞,闷头闷脑,鼻子下拖着两条鼻涕,一看就是个傻子。旧时农村,因为幼年患脑病或是近亲结婚等因素,每个村都有几个傻子。
“哈哈,大洋马。”
黄有财乐呵呵地上前拿拳头捣捣他宽厚的胸脯。
大洋马瞅着迷谷区小队的队员,忽然眼睛里露出一股馋相,“咦,老黄,你们发财啦,这么多枪,啧啧,三八大盖,汉阳造,一水新的嘞。”
“刚得的,”黄有财的绿豆小眼睛一挑,把眼皮都仰到后脑勺上去了,“嘿嘿,小意思,打了个小伏击,三枪消灭俩鬼子一汉奸,得了三支大枪,另外,抓了个冒充特派员的特务,缴获一只花口橹子,小仗,不值一提。”
“好大牛逼!等等……三枪消灭仨,你吹啥牛胯骨!”
雷大嘴等人都不干了,哇啦哇啦乱嚷嚷,“谁吹啦,就是三枪打死仨,二栓,他是鬼见愁附体……”大家争先恐后添油加醋地把羊二栓的枪法一通表白。
大洋马一把抓过羊二栓。
一脸谄笑。
“喂,兄弟,跟我到石门区干,怎么样?顿顿给你烤白薯吃。”
“不去。”
黄有财盯着旁边的傻小子,问:“喂,大洋马,这是你儿子?”
“放屁!他叫石头,我从半路上拣的。”
原来,大洋马顺着河边走,碰巧遇到了这个快饿死的傻小子,给了他一块白薯面饼子,傻小子说不清自己的家乡和亲人,只知道自己叫“石头”。
“老黄,你看,”
大洋马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石头身上带着这个东西,非常奇怪。”
把布包打开,一股璀璨之色在眼前闪耀。
那一只高约半尺的方筒形玉器,青白色,内里掏空呈圆筒状,外面的方形筒壁上刻着繁复的花纹,有兽面饕餮纹,有阴阳雷纹,筒外壁底下四面刻着四只羊,用双线云龙纹衬托,看上去精美绝伦。
玉色温润,泛着一股浓浓的古意。
“这……这是宝贝吧?”
黄有财的绿豆眼睁大了,上前抚摸,玉石润泽光滑,摸上去手感舒服极了。
“嗯,好货,好货。”旁边的人乱附和。
可是黄有财这帮土包子,光凭感觉认为这块玉制品是“好货”,到底好在哪里,值多少钱,什么朝代的东西……完全说不上来。
羊二栓上前一步,把玉琮拿在手里。
粗略察看一番。
他一脸郑重地说:“队长,这是珍品。”
“什么意思?”
“从玉色来看,是上佳材质,象蓝田种,从纹饰来看,是显明的三代风格,也就是说,东周以前的古货,雕刻得异常精致,没有一点败笔,有帝王风范……”
“你小子别拽文,直接说,值多少钱?”
羊二栓摇头,“这个,没办法说,不能定价,它是无价之宝,多少钱也买不来,我打个比方,孙悟空手里那根金箍棒,值多少钱?多少钱孙悟空能卖给你?”
“我岑,无价之宝……”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十几道目光,“唰唰唰”射在玉器上。
羊二栓继续说:“它叫琮,是古代帝王或统帅做祭礼的时候用的,不是日常用器,一般百姓家里别说拥有,一辈子子连见都没见过……”
黄有财的呼吸都粗了,绿豆眼溜圆,“大洋马,它怎么会在傻石头手里?”
大洋马摊摊手,“那谁知道?我问了半天,他就说是捡的,从老鼠洞里捡的,老鼠洞在哪,他也说不清。”
“你先好好保存着吧,记着,别卖掉。”
“废话,我不比你傻。”
大家议论了一阵。
最后也没什么更好的主意,只能让大洋马把这枚玉琮妥善保存起来。
大洋马拍拍黄有财的肩膀,“老弟,傻石头交给你,怎么样?他老跟着我,也不是个事儿。”
“行啊,这孩子也挺可怜,就让他住在这个渡口里,给我们当个帮工,帮着摇摇船,也能吃上口饭。”